第二百四十三章 等著你回來
不得不說夢參的藥真的是好,竹云喝了三天,人已經(jīng)能醒過來了。而那個藥似乎是附帶了祛疤凈膚的成分,她身上的那些爛rou被剔除之后,也慢慢開始長新rou,有的疤痕也在慢慢變淡。 這一天,在床上躺了許久的竹云終于忍不住要起身,再躺下去的話她感覺自己的背部就要被硬化了。 “竹云,你又不安分了。”鮮于不顏手里拿著槿織閣新做的衣物,正一臉無奈地看著光腳下地的竹云。 竹云吐了吐舌,聲音有些虛弱:“我這不是睡不住了嗎?怎么?我又有新衣服了?” 她看向?qū)Ψ绞种械囊挛?,眼睛不由得亮了亮?/br> 同所有女子一樣,她也是喜歡新衣服的。 “主子吩咐底下人做的,你人都瘦了,之前那些衣裳已經(jīng)穿不了了?!?/br> 一邊說著,鮮于不顏一邊拿著衣裳在竹云身上比劃,而后滿意的點了點頭。“主子慣懂你的喜好?!?/br> “瀧羽jiejie吃醋了?”竹云笑嘻嘻地說,只是因為動作過大而扯到了下巴上的傷口,她頓時疼得齜牙咧嘴的。 鮮于不顏只是笑笑,隨后安排人給竹云準(zhǔn)備藥浴。 因為泡了許多次,所以竹云也從一開始的刺疼難耐慢慢開始接受這種感覺,對自己身體好的東西她從不會拒絕。 她摸著身子上大大小小的青紫色疤痕,有些失落。有些已經(jīng)開始結(jié)痂,而有的卻開始化膿。但鮮于子淳托人給她帶話,說化膿之后便好得快一些,她也就安心下來。 那家伙千辛萬苦說服鮮于不顏,總不至于撒這么個無聊又幼稚的謊。 “對了,剛剛鮮于子淳那個家伙給了我一罐子藥丸,早晚一顆,祛疤的?!滨r于不顏這才想起來路上遇到鮮于子淳的事。 盡管她對對方防備得很,可是對方依舊一張笑臉。她也不好說什么。 “真是太好了,之前他拿來的正好都要吃完了?!敝裨朴行c幸地說,她正愁著如何再去找鮮于子淳拿一些呢。 也不知道為什么,她這一場昏迷,夢了很多往事。可夢的最后,她就看到暖色孤燈下鮮于子淳,對方看著飛入燈罩內(nèi)的飛蛾撲朔掙扎,于灼熱的燈火相撞,一臉的冷漠。 再醒來時,就看到照常來看她的鮮于子淳。對方一副溫潤笑臉,看到自己醒來時眼里閃過更加明亮的喜意。 她不想理會他,可后來聽來伺候的宮人說對方幾乎每天都會來一次。不過礙于竹云的名聲,都是在偷偷的來的。 竹云想到曾經(jīng)也有那么一個人,明明高高在上,卻總是為自己做一些傻里傻氣的事。但是在自己需要對方的時候,對方也正被另一方需要著。 有那么一瞬間,她對那個家伙感到累。 到底是自己滿腔的執(zhí)念感動了自己,對方已經(jīng)不是過去的那個人了。如今對方已經(jīng)不再需要自己,而自己也不再需要對方。 這么些年看著他的所作所為,看著他完全變成另一個人,看著他為了復(fù)仇將手伸向另一個女子,在馬車?yán)锓艑Ψ较矚g的書籍,養(yǎng)著對方的貓,對方偷溜出府時也是他去帶回,這些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她選擇沉默,她一次一次的告訴自己,君長戚只是在做戲。 可是每次說完之后,她都感覺異常的累。 “是在想鮮于子淳的事么?”后頭的鮮于不顏忽然出聲,她坐在鏡子面前符符畫畫,不知在做些什么。透過鏡子,她正好可以看到浴桶中的少女。 竹云莫名地嘆了口氣,“是的?!?/br> “你打算怎么跟主子說他的事?我們總不能替你瞞一輩子。” 而且誰也不能保證,沒人會去左苓那里說些什么。 說到這個,竹云有些疑惑地看向鮮于不顏,“瀧羽,你不問為什么嗎?” 不問自己為什么突然選擇鮮于子淳? 鮮于不顏只是抬頭看了看了鏡中的竹云一眼,面紗下的嘴角彎了彎,“人做事有自己的理由,你不能每件事都對我說?;蛟S這就是疏風(fēng)所說的神秘感?!?/br> 說到那個人時,她冷硬的眉眼不由得柔和幾分。 聞言,竹云差點被嗆了一口,神秘感是這么用的嗎? 疏風(fēng)那家伙亂教瀧羽jiejie什么呢? “這件事,我想還是再往后推一推的?!敝裨泼砩系膫谡f,其實眼中還是可見的猶豫。 鮮于子淳曾經(jīng)傷過主子,后面又害死了將云,如果自己告訴左苓自己的那個神秘未婚夫就是鮮于子淳,那左苓不得當(dāng)成火化? 鮮于不顏聞言,卻沒有多勸什么,她明白竹云的擔(dān)心?!澳阕詈孟肟煲稽c,你也知道這件事拖得越久越?jīng)]有好處?!?/br> 相反的,還會給別的人機會。 竹云點了點頭。 “瀧羽,你在寫什么?”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鮮于不顏在畫這次的符紙時,有些費力氣。 “古書里有召喚鬼怪為自己驅(qū)使的法子,我想試一試。”她說著,筆下不停。 竹云歪著頭,“也是呢,瀧羽你在這件事上很有天分,如果你不做殺手的話,或許會是個不錯的咒術(shù)師?!?/br> 一開始她們冒名頂替隱族使者的身份,原以為這一切會很簡單,卻不想占星閣的閣主可不是做做國家的吉祥物那么簡單。 祈風(fēng)求雨,保佑國民,祭祀除異,既要會與先人交流,又要會預(yù)測未來運勢,可以說是非常辛勞了。 竹云最做不來這個,所以只學(xué)了些皮毛,可鮮于不顏卻開始認(rèn)真學(xué)習(xí)起來,雖然一開始她只是以“學(xué)好本領(lǐng)好救主子順便帶主子走上人生巔峰”為目的去學(xué)的,可是后來她倒是真有些沉迷其中了。 “但是我如今就算學(xué)了這些,也幫不上主子什么。”鮮于不顏說著,有些失落的放下筆。她好像,并沒有真正的幫上左苓什么。 相反地,有些沉迷這種每天學(xué)習(xí)的生活。 “你已經(jīng)做了很多了。要是在做什么,主子日后就真真只寵愛你一個人了。”竹云有些吃味地說,可眼底地笑意卻并不是如此。“求求jiejie了,給我留一些被寵愛的機會吧。嗯?” 鮮于不顏知道對方是在叫自己不要想什么,計較太多反而最傷身。 “好吧,那就給你留些好了,省的你一天天念叨我?!?/br> 說著,鮮于不顏這才放下筆,算著時間竹云也該出浴桶了,便去拿新的衣服。 縱使穿上衣裳,竹云還是能聞到身子上透出的藥味,苦澀又沉重,讓她沒有半點出門的欲望。 就在這時,外頭有人推門進(jìn)來。二人一看,正是二人一直在討論的左苓。 對方一身雪色,邊角腰帶又是奪目的紅,木屐上還掛著紅色繡花球,很是可愛。只是二人都能明顯的感覺到,左苓如今的情緒不怎么好。 見到竹云穿著新衣站在自己面前,左苓擔(dān)憂著的心方才放下一半。“衣裳很合身呢?!?/br> “謝謝主子,我非常喜歡這身衣服。”竹云不由得帶上笑意。 大難不死,她總要用更積極的態(tài)度繼續(xù)走下去。 左苓笑笑,嘴角可見的憔悴。她深吸了一口氣,說:“今天,和我去見見我們的老朋友吧?!?/br> 已經(jīng)把將云的尸體帶回來好幾天了,可是和對方關(guān)系最好的瀧羽和竹云還沒見過對方的尸體,想到這里她總是越發(fā)難過。 “老朋友?”鮮于不顏有些疑惑,她可不知道自己在這時間上還有什么老朋友。 疏風(fēng)她前陣子已經(jīng)見過了,那時對方好像有些欲言又止地模樣。 莫非是跟這個老朋友有關(guān)? “跟我來吧,你們會想見到他的。”左苓勉強笑了笑,她不敢肯定將云那個情況會不會嚇到兩個小姑娘。 竹云和鮮于不顏雖然疑惑,卻還是跟上了左苓。 三人特意躲開暗線,來到冷宮。又避開那些已經(jīng)瘋了的女子,去到最末尾的最不惹眼的一個房間。 還未進(jìn)去,竹云和鮮于不顏就感到里頭傳出來的涼意。鮮于不顏猜測,里頭或許已經(jīng)被改造成了冰室。 “主子,里頭是什么人?。俊比砉诙放窭锏闹裨坡冻霭霃埬?,大眼睛好奇地盯著這個破敗的房間。 左苓還沒有說話,那扇門就打開了,疏風(fēng)帶著一身寒氣從里頭走出來,身后還跟著一個女子。對方小心翼翼地看著疏風(fēng),眼里有些她看不懂卻又覺得危險的東西。 鮮于不顏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女子身上,但是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疏風(fēng)?!弊筌呖戳耸栾L(fēng)一眼,這事她還是示意疏風(fēng)來說。不知為何,此刻她心里堵得慌,再次靠近這里的她又一次被悶酸填滿。 疏風(fēng)會意,點了點頭。 他牽起鮮于不顏的一只手,握得有些緊。開口時,聲音嘶啞沙沉:“是我們的朋友,將云。我們終于找到他可?!?/br> “真的嗎?”鮮于不顏和竹云異口同聲地問,眼里可見的欣喜。 此時的她們還不明白,左苓和疏風(fēng)眼里的悲傷為何。 鮮于不顏不由側(cè)頭看了看屋內(nèi),小心翼翼地抑制著什么:“那我們能進(jìn)去看看他嗎?” 聞言,左苓和疏風(fēng)對視一眼,隨后道:“一起吧?!?/br> 幾人進(jìn)了屋,寒涼的室內(nèi)讓竹云和鮮于不顏打了個顫。之間屋子正中,有一個巨大的冰雕花床,一抹熟悉的紅色坐在上頭。 “將云哥!”竹云最先出聲,小跑過去。 她一把抱住對方,卻被對方冰涼到極致的體溫給激了一下,只是她還是沒覺得哪里不對,問:“為什么要待在這么冷的地方?。繉⒃聘缒悴焕鋯??” 沒人回答她。 鮮于不顏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聲線激動地有些發(fā)顫:“太好了將云,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我們都以為……幸好那不是真的?!?/br> 將云也沒有回答她,雙目睜著,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將云?”鮮于不顏有些奇怪地叫了一聲,難道對方又要跟大家玩木頭人的游戲不成? 一雙溫?zé)岬氖趾鋈环鲎∷募绨颍r于不顏后背觸到疏風(fēng)的胸膛,“其實……他已經(jīng)死了。這只是鮮于子淳做的蠱……瀧羽,抱歉,這不是你想聽到的消息?!?/br> “什……什么?你說將云已經(jīng)……” 原本就感覺有些不對的鮮于不顏這下終于明白了原因,就算無數(shù)次猜測過這種情況,可這事成真的擺在自己面前時她還是難以接受。 原來那個家伙,真的已經(jīng)離開了。 “想哭就哭吧?!边@回,將云那家伙已經(jīng)連笑你都做不到了。 鮮于不顏終是忍不住,轉(zhuǎn)身埋進(jìn)疏風(fēng)懷里啕哭起來。 后頭的左筠看著自己師傅頭一次露出那種溫柔又哀傷地神色,心里一陣陣的疼。她想自己是明白了什么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疏風(fēng)哥咱們別玩木頭人的游戲了,說句話吧?!敝裨票е鴮Ψ胶疀龃坦堑纳眢w,固執(zhí)地說。可是眼中卻忍不住流下滾滾熱淚,落在對方結(jié)了些許冰霜的手背上。 腦海里又浮現(xiàn)對方慢慢揮著手離開的身影,那時的她因為料到結(jié)局,所以哭得丑陋。對方喊了一聲:“再哭就沒人要你了,丑丫頭?!?/br> 被淚水模糊的視線里,刺目的紅色慢慢地遠(yuǎn)離,最后真的什么都看不見了。那天晚上竟沒有一顆星星,讓她連許愿的機會都沒有。 可她還是對著月亮磕了幾個頭,希望對方能好好的回來。 哪怕只是遲一些,等待什么的并沒有會去介意。因為那個人值得等。 “我們都在等著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