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紅檀佛珠
“不知王爺喚臣女來此地,有何吩咐?”沐瀟湘有些疲憊地道。 她總覺得南禹民是上天派來給她添堵的,剛剛好不容易讓其他人少一點對自己的怒火和不滿,不想南禹民卻直接派了人來尋她過來。她幾乎能想象到沐雨韻和南艾的恨不得殺死自己目光,背部涼嗖嗖的。 幸好南禹民還沒有傻到約自己在書房見面,不然她真的可以死好幾次了。沐瀟湘想著,不自覺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上的紅檀佛珠。 “坐?!蹦嫌砻癜毫税合掳?,下人極有眼力見的端了茶。 正當沐瀟湘端起茶杯,南禹民的眼睛不自覺地掃了一眼那佛珠,便道:“本來是想約你在書房見面的,可是書房如今正在修繕,本王便選了此地。” 沐瀟湘抬杯子的手一頓,眼睛看了一眼自己周圍,郁郁蔥蔥的竹子,清涼解乏,使人心情怡然。 她不動聲色,微笑說:“此地很好?!?/br> 比書房好,起碼出什么事別人也敢看。而那個書房有的人則是闖也不敢闖。 “王爺還沒說,尋臣女來有何事呢?!便鍨t湘提醒道。 她總感覺對方有意無意一直在看自己的手,目光熾熱。 熾熱,她沒感覺錯。 她想起容羽說的,有的人會癡狂于一種特殊的東西,甚至以此為樂。 她又收回手,“王爺?!?/br> 他剛才的確看呆了,再抬眼時已經(jīng)恢復平靜,又是那一抹不可揣測和直視的深潭,“本王尋你來,是有要事與你相商。事關(guān)你的未來,你的性命?!?/br> 未來?性命? 有什么比在仇人面前大搖大擺更刺激的? 仇人不僅認不出你還替你擔憂你的未來和性命。 沐瀟湘挑了挑眉,不明地開口:“我父親可是堂堂鎮(zhèn)北將軍,我自然一生錦繡,一世長安?!?/br> 在以前的那個沐瀟湘看來,沐中成是她的一切,只要有沐中成,她的未來必然似錦繁花。 南禹民露出一絲笑意,心里已經(jīng)覺得沐瀟湘是個好拿捏得住的,不免開始輕敵,“是嗎?那如果是你的父親出了事呢?” “王爺,你怎么能如此詛咒臣女的父親呢?”沐瀟湘皺了皺眉,似藏不住那不悅,一切心事都寫在了臉上。 她的拳頭微微握緊,似乎會隨時沖上來給南禹民一個拳頭。南禹民差點氣笑,對這個喜形于色的小女孩有了些好感,但還是擺出嚴肅的表情,“本王說的是實話。” 說著,洛坤端上來幾張信紙。 沐瀟湘不明,咬了咬手指,“王爺,這是什么?” “你識字嗎?” 沐瀟湘搖了搖頭,“還未學呢?!?/br> “這些是本王截下來的信,你父親寫的?!蹦嫌砻窠忉尩?,他將信拿起,指了指落款的印章,“熟悉嗎?” 雖然不知道南禹民要搞什么名堂,但沐瀟湘還是湊過去看了看,不由得有些詫異,“是父親的私??!” 當初沐中成寫了很多給她的信,落款處皆是這種私印。 “這些是父親寫給的誰的?”沐瀟湘疑惑地問。 南禹民知道她自小住在莊子上,不通文墨,就在剛才還有親姐妹尋她的事,讓她難堪,今日若不是自己她也沒那么快脫身。 沐瀟湘不知南禹民所想,卻猜不透這男人的心思。 方才的書信她大概掃了一眼,是之前自己從沐中成的書房中截取的那一些,自己大概知道了沐中成的計劃,書信也就放回去了,沒想到又落到了南禹民手里。 哎,不得不說沐中成是真的老了。書信都不知道看管,以為藏地縫縫里就安全得很,還不如直接燒掉呢。 越看越糊涂,自己也不由得替他著急。 南禹民問:“要本王讀給你聽嗎?” 他看著沐瀟湘,嘴角勾起一抹笑,可這笑在他臉上卻顯得有些違和。 不是發(fā)自真心,倒像是刻意,今天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刻意一般。 再一個就是他常年不茍言笑,面部大概不能適應他的和顏悅色,有些不給力。 沐瀟湘在心里頭翻了個白眼,嘴上卻乖巧地說:“咱們私讀父親的信,不好吧?” 說著,就看到南禹民眼里多了層暗色,“本王自然知道,這信是有人悄悄送來給本王的,若不是憑那私印,本王也不敢看?!?/br> 沐瀟湘白眼x2,人家藏在地縫縫里的東西,怎么可能說到你這兒就到你這兒?螞蟻搬打? 她自然是不信南禹民那套說辭,面上多了絲猶豫。 南禹民看著她,不放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期待,隱忍和無措。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父親怎樣安排你的未來嗎?”南禹民誘哄她。 每一個少女都對自己的未來充滿憧憬,和希望。如果讓她們知道,自己的親人準備拿自己當一件物品,在各個權(quán)貴懷中打轉(zhuǎn),只怕會嚇得花容失色。 從此一蹶不振。 他是很樂意看到這種狀況的,畢竟他也是一個人,若換做他,他自然也會做這種選擇。從眾多兒女中犧牲一個,便可以換得別人求不來的地位和權(quán)勢,誰會傻到和地位權(quán)勢這種東西過不去? 沐瀟湘也一樣,她聽到南禹民的話之后露出一絲茫然,隨后就是期待,閃閃發(fā)亮的樣子。 遲疑半晌,她點了點頭?!拔蚁胫馈!?/br> 南禹民的眼底閃過一絲淡薄笑意,隨后拿起信紙開始念了起來。 他的嗓音低沉沙啞,醇厚得像一杯美酒,平常人聽怕是得聽化了去。 可沐瀟湘卻不覺得,因為左韞和自己的其他幾個皇弟的聲音比南禹民的好聽多了,蘇祁佑或許可以一戰(zhàn)。 不得不說,自己的思想跑偏了些許,可內(nèi)容也聽了不少。幸好和自己看的是同一批,內(nèi)容自己也記得住。 沐中成已經(jīng)開始打算著,戰(zhàn)亂之時,舉薦家里的女兒去和親什么的。 又或者教女兒一些媚術(shù),專門在各個大人面前走動,陪著吃喝玩樂,陪著昏天地暗。這方法一開始是給沐流光準備的,可是因為自己的回來,這事兒的箭頭就指向了自己。 他要保命,卻只想得到自己。 沐瀟湘的眼里已經(jīng)包了一汪淚,隨時都可以落下來,在冰冷的地面上砸出一朵花兒。 見著反應,他無聲的勾了勾嘴角,慢慢坐到沐瀟湘旁邊。 他攬過沐瀟湘的肩頭,低聲哄道:“莫哭了,對眼睛不好?!?/br> 沐瀟湘順勢靠上了他的肩膀,將臉埋了起來。她總覺得自己快忍不住笑出聲了,破功就得讓他懷疑。幸好,對方自己過來當人rou枕頭的。 南禹民的身子因為她的靠近先是一僵,隨后很快反應過來,輕輕拍著她瘦弱的背,感受她的無助微顫。 若是外人見了,必然是要掀起一股滔天巨浪來的。堂堂壽王,居然抱著自己側(cè)妃的jiejie? 是愛的迷失還是道德的淪喪? 胸前溫熱,帶著濕意,南禹民面色未變。 內(nèi)心卻是,心疼衣服。 “瀟湘,你手上的這個佛珠……”南禹民手順勢向下,將沐瀟湘手腕上的紅檀佛珠褪了下來。 一瞬間,一股冷意從尾椎骨升到南禹民腦袋里,脖頸上像是被人架了一把刀子,某人含笑的眼里閃過涼薄的殺意,薄薄的刀刃似乎劃破了他的皮膚,南禹民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隨著紅檀佛珠的褪去,沐瀟湘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忽然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那種熟悉的感覺,像是一個人。 一個人? 這種想法讓她莫名害怕,她迅速搶過紅檀佛珠,套回自己手上,心里那一陣莫名的顫才停下。 沐瀟湘從他的懷里脫開身,跪下請罪:“還……還望王爺恕罪,這佛珠對臣女意義非常,臣女不能輕易脫開身的。” 不知為何,那股心顫是停下了,可身體里那股冷意,卻怎么也沒有消散下去。 可是沐瀟湘卻覺得那冷意熟悉得很,她很想要去親近親近。 這種失控的感覺,真是這太可怕了。 她緊緊攥住佛珠,希望能得到一絲安慰,還不等南禹民回話,她就說:“臣女告退?!?/br> 說完,她快步離開。 似乎沐瀟湘已經(jīng)離得很遠了,那股壓迫勁兒才從南禹民身上消失。 他感覺脖頸間流下什么,黏黏的。 手指沾了一點,鮮艷的紅色很是刺目。 這個是警告? 誰的警告? 南禹民的眼睛危險的瞇起,傷口處還帶著涼意,卻凝不住溫熱的血。 索性沒有傷到脈搏,血一會兒就止住了。 可南禹民卻再也忘不了那種被抵著脖頸的壓迫感,不是懼死的害怕,而是對一個強者本身的敬畏與懼怕。 沐瀟湘想要離開,離開壽王府這個地方。 一路上她死死攥著佛珠,生怕它再脫離自己的身體,自己又要去面對那莫名的感覺。 馬車里,容羽原本還在閉目養(yǎng)神,便聽到一個跌跌撞撞的腳步聲,還沒反應過來呢,沐瀟湘就上了車。 她面色慘白,眉頭無助地皺著,像是收了什么驚嚇一般。 這樣的她,容羽還未見過。 “鏡子?!彼f。 “什么?” “我需要鏡子。”沐瀟湘低聲說。 容羽愣了愣,從馬車隔層里拿出一面掌中鏡,是時下非常流行的水靈鏡,能將人照得清清楚楚,顏色鮮明。 鏡中的人,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