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啪！”八仙桌子被拍個粉碎，桌子上的茶碗茶蓋兒無一幸免，全部摔在地上化為齏粉。

    空空長老這一發(fā)怒，直嚇的我和孫立堂跳起來，完全沒有準(zhǔn)備，還很燙的茶水濺了我一褲子，我都來不及驚叫就嚇傻在原地，一巴掌就把硬實木八仙桌拍為粉碎，這得多大的手勁兒和力度啊。

    “師叔消消氣，消消氣?！睂O立堂趕忙勸說。

    “哼！”老和尚從鼻孔里噴出一口氣，在我這個位置可以清楚看到他那分外鮮明的咬肌，“算計到我頭上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孫立堂和我只好一邊打掃著屋內(nèi)一邊勸說著，“聽說，只是聽說。興許是那小子信口雌黃什么的?！?/br>
    “對哦，對哦?！蔽以谝慌詭颓蛔鍪?。

    “哼！”空空長老又是憤憤一聲，這次他沒得可拍，只好氣憤地拿自己大腿出氣，“立堂，你們有所不知，自從我上任這般若寺的主持以來，三天一小狀況，五天一大問題，反正就是不讓我好生修行?！笨湛臻L老氣氛過后，自顧自跟我倆訴起苦來，“我也知道，我名不正言不順，實在是上任主持將袈裟傳贈與我，這個立堂你是知道的?！?/br>
    孫立堂便點點頭，“哎，空空長老，陳芝麻爛谷子了，提這個干嘛！”

    “不提！哼，不提他有人拿你當(dāng)啞巴，有人覺得你好欺負(fù)！”空空長老越說嗓門越高，似是故意讓人聽見似的，“我知道，這些都是你那師叔師伯，那些看不慣我的別有用心之人搞的鬼！我忍，我一忍再忍！”空空長老咬牙切齒，全然不顧當(dāng)家主持的威嚴(yán)，“可今朝他們卻算計起舍利塔內(nèi)的舍利了，那可是咱們得鎮(zhèn)寺之寶??！你說我氣不氣！遠(yuǎn)了不講就談建國以后，這座寺廟能夠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不還全是虧你們孫家人的施舍，要是你們孫家人想要舍利，我二話不說拱手奉送，要是其他……”

    “好了，好了?！睂O立堂趕緊擺手打住，他似乎很不愿意聽這套說辭，“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罷，不提也罷，我們孫家是不會有這般念想的。”

    空空長老便又很氣憤地拍了一下大腿，他和孫立堂的關(guān)系很復(fù)雜，有些話不可言深，但有些話又不可不言。

    按寺院來講是有叔侄輩分之別，可按江湖恩怨世俗眼光來看，孫家人又是般若寺的最大恩人，要是把這個巨大的佛堂禪院比作一個公司來講的話。孫家人就好比董事長，而這個長老那個大師通通只能算個總經(jīng)理。當(dāng)然，人家佛家不興這個，孫家人也不在乎這個，施舍就是施舍，我錢花出去了就不關(guān)我事兒了，我也不會再管你要。

    “總之，師叔還是今夜留神些好?！必砣顺聊季茫瑢O立堂這才又提醒道。

    “嗯，好，我知道了?！笨湛臻L老拿出一副老態(tài)龍鐘像。

    “那——我們就不討擾了?！睂O立堂起身就要告辭。

    空空長老一見孫立堂起身，也便趕忙起身，“立堂啊，不是這段日子沒什么事嗎？來都來了，就和這位施主好好住上幾日，游玩幾日再走也不遲?！?/br>
    “不了，不了?！睂O立堂推托道，“事情我跟你講明也就是了，跟家里打過招呼，就請了一天假，說今晚一定回去的。”

    “留下吧～”

    “不了，不了！”

    “留下吧?！?/br>
    “不了?！?/br>
    兩人又自是一番客套，本來我打算跟孫立堂起身走的。可轉(zhuǎn)念又一想，回去了無非又是朝九晚五，指不定什么時候才能再出村，一來我在孫家寨實在是待膩了；二來既然這座寺廟跟李結(jié)巴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而且還單另建了一個什么殿，這正是調(diào)查了解李結(jié)巴的大好機(jī)會，我不妨好好利用一下。

    “堂哥?！蔽艺酒鹕韥?，“空空大師既然這樣熱情，我們不妨就住上它一晚，明日一早便趕緊回家，想必家里也不會多責(zé)難我們的。今晚如果那膽大的賊人敢來，我們兩人也好助般若寺一臂之力啊?！?/br>
    “是啊，是啊，助一臂之力啊?！笨湛臻L老也忙著說。

    孫立堂撓撓頭看看我，看看我又撓撓頭，他是不好拒絕我的，現(xiàn)在孫家人有求于我，我對孫家任何一個人說話，他們都得照圣旨去辦?！澳呛冒桑　睂O立堂最終答應(yīng)下來。

    既然是模糊不定就當(dāng)它完全是捕風(fēng)捉影吧，空空長老打開門，小沙彌早已在門外恭候多時，般若寺規(guī)矩甚嚴(yán)，沒有長老的吩咐，小沙彌是萬萬不敢斷然進(jìn)出客室的。

    小沙彌見地上散落一地的碎玻璃碗，也是著實嚇了一跳，見空空大師面色仍帶有一絲慍怒，也不敢多問，自顧自拿笤帚簸箕掃了出去。

    “那啥，堂哥，我想看看那個后來加上的神殿。”我悄聲對孫立堂講。

    孫立堂跟空空長老說了，空空大師滿口應(yīng)允，留下小沙彌自己打掃客室，我們倆人又在空空長老的帶領(lǐng)下往后院走去。

    一邊走著空空長老一邊給我介紹著，這個神殿的來歷以及供奉，除了復(fù)述了一遍孫立堂講的那個，另外告訴了我這是一座女媧廟。

    女媧娘娘作為中國古代神話故事里的人物，按理講是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個從天竺傳來的神佛宗教的寺院里的。就好比你正在看《奧特曼》，突然電視機(jī)屏幕里跳出兩只叫熊大熊二的玩意兒一樣，違和感爆棚。

    但是存在便是合理，中國老百姓才不管你打的是小怪獸還是斗的光頭強(qiáng)，只要你靈驗，只要你保佑庇護(hù)我，我就供奉你。

    我就曾經(jīng)在河南鄉(xiāng)下的一座半中半洋的法事場里見過，真主阿拉和唐代的玄奘大師共處一個屋檐下，接受人們的供奉。這種中西交融、中外合作的教會布局，大大刺激了當(dāng)時我幼小的心靈，給我當(dāng)時的人生觀、價值觀一個很大的刺激。

    也不知道阿拉真主吃不吃得慣河南的羊rou燴面，她不說，咱也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