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頁
他的心尖不明所以地顫動,鄧諾過于厚重的眼神讓他隱隱約約有一絲害怕,還有一點兒久違的興奮。 一滴冰涼落在眼睛上,秦楊睫毛撲簌,將那滴冰渣子抖落開來。 鄧諾出聲道:“下雪了?!?/br> H市并不是每年都有雪,幾年前還能常常見到,最近幾年能遇上雪的冬天越來越少。即便下雪,也不過是在地面上沾了點兒半透明的雪水,太陽一出,便什么都沒了。 秦楊蹲的腿酸,皺眉齜牙:“我腿麻了?!?/br> 鄧諾先站起來,高大的身影完全籠罩著他,秦楊抬頭瞇眼看著他,鄧諾伸出手道:“站起來?!?/br> 秦楊將手搭上去,鄧諾手臂稍一用勁,他便不怎么費力地站了起來。 不一會兒,另一側(cè)燈火通明的教學(xué)區(qū)響起熱鬧的歡笑聲,鄧諾牽著秦楊從宿舍樓背后繞出來,兩人面前是矮了半座山的十三中全景。 這里的地勢比綜合樓還要高,一眼望下去,不僅能看見教學(xué)區(qū),甚至還能眺望到更遠處的cao場。 盡管半山腰又黑又冷又沒人氣,但秦楊就覺著腳下的熱鬧歡愉似乎就在自己面前。 哪怕他的身側(cè)只有鄧諾一人,哪怕他倆就這樣什么話也不說,他也覺得,自己比以往處在人堆里的時候還要舒服。 他經(jīng)常有想把鄧諾吊起來打的沖動。但鄧諾往往會在他這沖動出現(xiàn)以前,變成另一幅樣子。 他悄悄地抬頭,望著旁邊靜靜注視著山下的人。 就像現(xiàn)在這樣。 身后宿舍樓門口掛著兩只大紅燈籠,喜慶招搖,隨風(fēng)飄蕩。 秦楊忽然道:“你為什么不住宿舍?” 鄧諾收回視線:“你又為什么不???” 秦楊只不過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現(xiàn)在被鄧諾一反問,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才是更應(yīng)該住校的那個人。 秦楊垂眸道:“我不想和別人住同一間屋子?!?/br> 鄧諾握緊了他的手,笑道:“巧了,我也是。差點忘了咱倆都是潔癖。” 秦楊眨眨眼,忽然想起之前于英光說的事。不論于英光如何強調(diào),秦楊都從沒覺得他們兩個人有哪里像。 身旁的人溫柔俊美,成績斐然,人緣不錯,前途光明。 而他自己,長相和鄧諾完全不是一卦的,成績倒數(shù)自不必說,人緣……算了。再想想自己“修地球”的理想,與鄧諾的一比又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所有認識他們兩個的人,絕不會有人說他和鄧諾像,他也從未聽到過這樣的言論。 可他就是覺得——他簡直像極了鄧諾。 來自身側(cè)的眼神奪目且熱烈,鄧諾低低笑了一聲,轉(zhuǎn)身面對著秦楊。 秦楊被他的動作牽扯著,整個人被迫往他那邊靠過去,兩腿一顫,差點沒站穩(wěn)。 鄧諾順勢攬住了他的腰,秦楊一晃神,整個人不知所以地被錮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左手被鄧諾緊緊握住,放進了他的口袋里。戴著手套的右手茫然地張了張,不知所措。 溫?zé)岬暮粑鼮⒃陬^頂上,耳邊是鼓噪的心跳聲。 秦楊愣愣的。 他感覺到鄧諾深吸了一口氣,同款毛茸茸手套伸進大碼冬季校服里,搭在自己的腰側(cè)。 明明鄧諾什么都沒做,秦楊卻能感覺到他很緊張。一股寒風(fēng)刮過,刺骨的冷意自耳旁掠過,秦楊的身體忽的冷了下來。 鄧諾悄悄平復(fù)下了呼吸,揶揄道:“小東西,你是不是早就想這樣了?” 秦楊背脊挺得很直,一聲不吭。 鄧諾察覺到不對勁,松開了手。秦楊露出掩埋在圍巾下的半張臉,淡淡地淺笑了下。 只是那笑容實在太過短暫,轉(zhuǎn)瞬即逝,像是在特意安慰什么人似的。 鄧諾斂了笑意,輕輕擦去秦楊鼻尖一點雪,輕聲詢問:“怎么了?” 口袋里的手松了開來,鄧諾敏銳地感覺到這一變化。 秦楊目光緊緊盯著鄧諾,“于英光說,他不想做我的朋友?!彼戳艘谎劢虒W(xué)區(qū),“那你呢,你是我的朋友么?!?/br> 鄧諾的臉色一瞬間像是被凍住了,他怔愣了幾秒鐘,繼而道:“他這么跟你說,你是怎么回復(fù)他的?” 秦楊抽出手,淡淡道:“既然他自己都不想,我又為什么要強求?” 他認真地看著鄧諾:“他說你也不是真心想做我的朋友。是嗎?” 鄧諾反問:“你希望是不是?” 秦楊垂下眼睛,沉默著。 鄧諾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從鄧諾那收回來的手煩躁地在自己衣兜里打圈,收緊又張開,周而復(fù)始。另一只手則安安靜靜地四指并攏躺著,乖巧又聽話。 他猛地抬頭,沉沉地問:“你是不是,是不是……” 鄧諾微微勾起唇角,自嘲一笑,飛快地回答他:“我是?!?/br> ——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是。我喜歡你。 “是嗎,那我還挺期待的,你口中的好朋友,是不是真的也把你當(dāng)做朋友?!?/br> “任何結(jié)果都有他的原因。我接近你,和你做朋友,是因為我喜歡你,想泡你。” “這個道理,用在別人身上也是如此?!?/br> “是的,他是我朋友。” “唯一的,好朋友?!?/br> 多諷刺啊。 秦楊不知怎么的,忽的道:“你是不是想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