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城默了默：“我其實已經(jīng)有了個想法，只是剛才你沒回來，我想和你一起討論下，然后再確認?！?/br>
    老約瑟夫愣?。骸翱磥砦覀兊囊庖姴恢\而合了，我也想起一件事?！?/br>
    兩人相視一笑。

    老約瑟夫：“不如我們一起寫下自己的猜測，看看我們是不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伏城：“好。”

    兩人分別在手機上打出自己猜想的原因，然后齊齊展示給對方。

    伏城手機上寫的是“耳前庭幻覺”。

    老約瑟夫手機上的則是……

    伏城稍愣，既而莞爾：“加速沖海……嗯，你考慮的比我更周到，我沒有精準到這一步?！?/br>
    老約瑟夫哈哈一笑：“我只是比你經(jīng)驗更豐富，曾經(jīng)真的見過這種空難案例罷了?！?/br>
    很快，兩人一起找到卓桓。

    卓桓挑起一眉：“嗯？”

    老約瑟夫微笑道：“Reid，聽說過科里奧利幻覺么？”

    卓桓倏地怔住。他眉頭皺起，目光在老約瑟夫和伏城的身上看了看。

    “你們的意思是……兩個飛行員一同失誤，是因為科里奧利加速度幻覺？”

    話音剛落，另一邊，蘇飛高興地喊道：“RIP，你必須要夸我，我只花了一個小時就把座艙話音記錄儀的數(shù)據(jù)下載下來了。我真踏馬是個天才！”

    眾人神色一變。

    卓桓站起身：“打開，從頭到尾，聽一遍?！?/br>
    ……

    長久的沉默，只有各種儀器發(fā)出富有規(guī)律性的聲音。

    忽然，機長凱爾的聲音出現(xiàn)了。他沒有說任何特殊的話，只是聯(lián)系塔臺，通報了一下自己的飛行狀態(tài)，并詢問。

    “這里是美航4012，今天洛根機場執(zhí)勤的飛機多么，Over。”

    得到回答后，他關閉了無線電通訊。

    駕駛艙里又歸于寧靜。

    過了許久，副機長蒂姆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機長，您是想早點降落嗎。”

    等了幾秒，沒有得到回音。

    仿佛一盆冷水澆在頭上，副機長蒂姆也不再說話。

    終于，機長凱爾終于還是回答了，他冷聲訓斥道：“起飛的時候已經(jīng)延誤了半個小時。作為一個飛行員，保證乘客準時準點，安全地抵達目的地，這是最基本的素質?！?/br>
    沉默片刻。

    副機長蒂姆：“是，我知道了?！?/br>
    兩人并沒有任何的交流，所有的對話都是關于飛行數(shù)據(jù)的。

    直到第十五分鐘，凱爾向塔臺請求，希望降低高度。獲得許可后，蒂姆駕駛飛機，降低高度，想避開氣旋。

    然而最后的五分鐘，萬物驟變。

    機長凱爾冷酷的聲音響起：“注意側風，保證飛行狀態(tài)！”

    “是！”

    劇烈洶涌的風聲，哪怕隔著生與死的距離，隔著二百多個日日夜夜，也透過音響，傳到在場的每個人心底。高達60節(jié)的颶風，讓整個駕駛艙里所有的聲音都變得如隔水幕，嗡鳴得聽而不清。

    “該死的，你在干什么！”

    “對不起，機長，請您駕駛，我感覺不對！”

    嘀的一聲提示音，機長凱爾接過駕駛權。

    “Fuck！這怎么回事，發(fā)生了什么！”

    “機長，不對，肯定不對，我很暈，我們是不是出現(xiàn)幻覺了?！?/br>
    黑夜之中，大海之上，世界暈頭轉向，沒有任何可以目視的參照物。一切都渾濁不堪，理智告訴他們一定是哪里出了錯，可感官蒙騙他們，讓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在哪里。

    直到最后倒數(shù)第十二秒，機長凱爾怒吼道：“Shit，我們是在加速嗎？方向是對著哪兒？！”

    從高空俯沖直下，已經(jīng)能看到那波光粼粼的大海。

    海面上，月光泛起朦朧的顏色。

    蒂姆驚恐地說：“抬高，抬高！”

    “不！”

    “不！??！”

    轟的一聲，一切歸于平靜。

    關了只剩下忙聲的錄音，卓桓看了伏城和老約瑟夫一眼，接著對在場所有調查員說道：“看來事情已經(jīng)很明顯了……”

    “交叉力偶錯覺?！?/br>
    “即所謂的，科里奧利加速度錯覺?！?/br>
    科里奧利加速度錯覺，耳前庭幻覺之一。在一個長期規(guī)律的飛行動作中，飛行員耳朵里的半規(guī)管達到平衡，令飛行員誤以為自己正在平穩(wěn)加速。這時，當外界突然給他一個變化動作，就會使半規(guī)管里的液體發(fā)生流動。

    瞬間，世界變化，無盡幻覺吞噬所有感官。

    它被被喻為最危險的前庭幻覺，因為當它發(fā)生的那一刻，便會產(chǎn)生巨大的失衡，導致一系列植物性神經(jīng)反應。

    于是哪怕飛行員意識到了，也幾乎無法挽救。

    第四十三章

    “科里奧利幻覺，人耳半規(guī)管里的淋巴液在經(jīng)歷長期的加速狀態(tài)后，達到平衡，使得人腦產(chǎn)生‘并未加速’的錯覺。此時一旦受到外力影響 ，改變淋巴液狀態(tài)，就有可能造成科里奧利幻覺?！弊炕刚f道，“由于要避開氣旋，所以兩個飛行員選擇下降高度。這時，他們處于一個加速下降的過程。突如其來的強烈側風使他們受到劇烈撞擊，身體搖晃……”

    他看向所有調查員：“因此，產(chǎn)生了科里奧利幻覺?！?/br>
    老約瑟夫接著說道：“證據(jù)很明顯，第一，是從飛行數(shù)據(jù)圖來看，美航4012的駕駛過程完全符合科里奧利幻覺的產(chǎn)生條件。第二，副機長蒂姆在錄音中說，他感覺很暈。這也是科里奧利幻覺的表現(xiàn)之一。除此以外……”老約瑟夫看向蘇飛，蘇飛立刻會意，將飛機最后的飛行數(shù)據(jù)調取出來，投影在大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