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回頭望了一眼那埋葬過不知多少尸體的長勝山，寧琴小聲道：“那個女人也會變成鬼嗎？”

    ——經(jīng)此一遭，就算再遲鈍的人也能猜出昨夜那些阿飄的來源。

    “那還用說，”不滿地踢了踢地面上的石頭，在眾人面前掉馬的安妮也不再使用偽裝過的女聲，“好歹也是個念過書的城里人，她怎么能相信山神、怎么能放任自己為虎作倀？”

    “她”說的是淑芬，事實上，直到今天祭祀之前，江寧都只把對方當(dāng)成一個受害者。

    “生活所迫吧，”努力忽略安妮外表和聲音上的違和，江寧想起自己曾經(jīng)注意過的一些細節(jié)，“她身上有傷。”

    那些不經(jīng)意露出的淤青、還有今早李輝對她的態(tài)度，無疑都表明淑芬嫁人后的日子并不好過。

    “我怎么看不懂《歸途》公司的cao作了呢？”撓了撓頭，許志剛看向那些三三兩兩結(jié)伴回家的村民，“說真的，我感覺這村里人都有點不正常。”

    “鬼都是他們造的，還有什么比這更可怕？”

    “可村民總不會殺我們吧，”順了順纏在指尖的琴弦，寧琴不知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大家，“我們只是幾個外人，不是嗎？”

    腦海里忽然有什么閃過，神游天外的江寧一拍口袋：“有人想跟我回去看看那具女尸嗎？”

    看看女尸？

    話音剛落，幾道懷疑夾雜著打量的目光就落在了青年身上，盡管知道對方是個很有名氣的恐怖游戲主播，但看著青年毫無懼意甚至還有些興奮的目光，除了嚴(yán)森，其余人心里還是不由得感到了一絲怪異。

    “我去，”不假思索地站在江寧這邊，嚴(yán)森十分體貼地給了剩下三人一個臺階，“村里也不安全，許哥就留下來照顧兩個‘女生’吧?！?/br>
    雖然嚴(yán)森身上的大神光環(huán)很強，可在這樣一個隨時會有危險并主打逃生的游戲中，還是留在一個安全的地界更為重要。

    “得嘞，那我們就去套套村民們的話，”見安妮和寧琴沒有異議，許志剛主動攬了個活兒，接著又不放心地叮囑道，“安全第一，你倆可別逞強?！?/br>
    將目光從身旁的男人身上收回，江寧點了點頭，心中很驚訝對方竟然會如此不理智地選擇陪同自己冒險。

    死亡即出局，在不能讀檔重來的情況下，還不知有多少觀眾會罵他這個主播帶著大神作死。

    然而，當(dāng)局者迷的江寧，卻根本沒想到現(xiàn)在直播間的彈幕有多歡樂——

    “臥槽，嚴(yán)哥答應(yīng)了？？？？”

    “愛情！這絕對是愛情！別人說啥你都同意，這還是我認(rèn)識的那個嚴(yán)哥？”

    “雖然不贊同江寧的作死，但考慮到嚴(yán)哥的反常，我還是決定觀望觀望?！?/br>
    “不是作死好嘛！我們江小慫從來不敢作死的事兒！某些人就等著打臉吧哼哼～”

    “兵分兩路，你們想看哪一波？”

    冷風(fēng)陣陣，同樣覺得男人有些反常的江寧緊了緊衣服：“你不怕出局？”

    “只是個游戲，”搖了搖頭，順著崎嶇山路向上的男人給了江寧一個情理之中的回答，“更何況我還有粉絲?！?/br>
    神色平靜，嚴(yán)森看上去似乎對倚仗人氣晉級這種方式并不排斥。

    干巴巴地“哦”了一聲，江寧掩下眸中的失望，并在心底狠狠地唾棄了一番自己的自作多情。

    想想也是，他只不過是一個和對方臨時組隊的陌生玩家，對嚴(yán)森而言，他或許還沒有對方好友列表里的那些主播來的親近。

    不明白青年身上怎么忽然籠罩上了一層低氣壓，自認(rèn)為演技完美的嚴(yán)森停下腳步：“不舒服嗎？”

    “沒有沒有，”飛快地擺了擺手，江寧隨口扯了一個還算靠譜的借口，“我只是在想，村里人會把那女人的尸體扔在哪?！?/br>
    “李輝回來的很快，應(yīng)該就在山神廟不遠的地方，”誤以為青年真的是在為游戲苦惱，嚴(yán)森十分認(rèn)真地分析，“不過這長勝山不是景區(qū)，我們得小心點不要迷路?！?/br>
    沒有地圖指南針當(dāng)?shù)厝?，想要記路，就只能靠玩家自己的腦袋。

    山路越來越窄，周圍的樹木卻明顯稀少了許多，在撥開面前一叢半人高的雜草過后，江寧兩人總算又回到了那個邪性的山神廟。

    祭壇上的血還沒有干透，隔著老遠，江寧都能聞到那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回想起那個女人慘死的樣貌，青年不是滋味地開口：“村里晚上還有篝火晚會。”

    除了用懲罰罪人來澆滅神明的怒火，長勝村的村民們還會用特有的舞蹈向神明祈福，耳邊又響起村民們在返程路上的說說笑笑，江寧握緊手指，只覺得脊背上升起了一陣惡寒。

    “或許我們出去后可以考慮一下怎么暴打劇情策劃，”拍了拍褲腳袖口，嚴(yán)森狀似無意地指了指青年，“不檢查下衣服嗎？山里的蟲子很多?！?/br>
    騰地離開身后的草叢，仔仔細細檢查領(lǐng)口袖子的江寧，再沒了多余的心思去感慨難過。

    仰頭望了望頭頂郁郁蔥蔥的樹冠，青年總覺得自己的后頸下方有點癢，生怕自己在無意間摸到一手蟲，江寧只能硬著頭皮開口：“嚴(yán)哥，你能不能幫我看一下有沒有蟲?！?/br>
    這小沒良心的，平時“你”來“你”去，有求自己就叫嚴(yán)哥。

    心中笑罵一句，嚴(yán)森“嗯”了一聲，而后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湊近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