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鬼閣_分節(jié)閱讀_18
計泯仇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了他,微微皺著眉頭,嘴唇抿成了一條線,好像很擔(dān)心他就這么死了似的。那手可抓得真緊啊。 他彎了彎唇角,向他身后望去,只見周遭的樹枝都快速遠去,不斷有熒綠的光芒從尸骨中飛出,停在了樹梢上,一串一串,似花似火。 徐風(fēng)不得不停了下來,不知道這里明明是谷底了,為何還會有這么高的懸崖,百丈高的山崖大刺刺的橫在路中間,如同被人用斧頭鑿開的。 不遠處聽見“吱吱咯咯”的聲響,大概那些“追兵”已經(jīng)過來了。如排山倒海般的氣勢,枯骨慢慢走過來,空洞洞的眼眶里,熒綠的光芒閃閃爍爍。 “跳下去?!?/br> 徐風(fēng)木然的看向計泯仇,聽見他平靜的說話。 “跳下去?!?/br> 計泯仇再重復(fù)了一遍。 徐風(fēng)只覺得這林子里的風(fēng)冷極了,割得人臉頰生疼,他握了握拳頭,忘了一眼遠處,枝椏參差,隱隱見著幾只飛鳥驚起。他從來也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罕見怪異之事。 徐風(fēng)沒有多想,伸手拉住計泯仇,縱身跳進了那斷裂的懸崖之中。 其實也不過是一瞬而已,心中仿佛也沒了什么懼怕之感,計泯仇反倒是有些慶幸,這樣,也不錯。 身體被摔得生疼,仿佛被碎裂成一片一片,即便是摔在水面上,也是非常之疼的。冷冰冰的水浸入了耳朵,鼻子,眼睛,逐漸喘不過氣來。徐風(fēng)一手拽著計泯仇,只覺得小腿骨生疼,莫約是摔下來的時候撞到了什么東西,給弄斷了。 奮力抓住石壁,掙扎著將頭探出水面,腦子立即清醒過來,轉(zhuǎn)頭一看,便知身在何處,采取怎樣的措施為好。 計泯仇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冰洞里,他抬眼打量四周,都是一片冰雪覆蓋之景,寒氣襲人,他試著動了動手指卻沒有知覺了。 “徐風(fēng)……” 徐風(fēng)就在不遠處,聽見他醒了,便遲疑著轉(zhuǎn)過頭來,計泯仇看見他發(fā)梢上都結(jié)著冰,衣裳也濕透了,這樣冷下去,兩個人都得死。 “這里是?” “沒想到這下面是一個冰洞?!?/br> 計泯仇聽完這個解釋,也不說話了,只是眼睛閃爍地盯著別處,過了一會兒,才對上徐風(fēng)的視線,說,“我不該讓你陪我到這兒來,”他伸手揉了揉頭發(fā),咧嘴笑了笑,故作輕松地說,“明明是我自己要死的?!?/br> 徐風(fēng)聽完,心中不知如何作答,張了張嘴,又說不出話來。 “你看那邊是什么?” 計泯仇伸手一指,撐著石壁緩緩站起來,蹣跚著向著那方向走過去。 徐風(fēng)摔斷了一條腿,不方便行走,又不想讓計泯仇看出端倪,只是在原處,沒跟著過去。 計泯仇總算走到了地方,仔細(xì)一看,只見那冰中凍著一個人,那人神態(tài)安詳,冰雕玉琢,一身的白衣,長相十分的貌美,不過,“這不是那位天山邪教的副教主——襲陌?” “襲陌?”徐風(fēng)問道。 “嗯?!庇嬨瘘c頭,“當(dāng)年天山一門的教主死后,天山一門群龍無首,就是襲陌此人平定了內(nèi)亂,理應(yīng)是天山一門的教主的,可是他卻推辭,說天山一門的教主只有那位一人?!?/br> 計泯仇頓了頓又說,“于是那些個教眾就推崇他為副教主了,什么了不得的,雖說名頭沒冠上,但卻是實打?qū)嵉慕讨髦??!?/br> “那如今,天山一門的教主死了,副教主又凍在這兒,又是誰掌權(quán)的?” 計泯仇一時半會兒也想不通,若是那天山邪教沒有人帶頭,怎么會放出雪狐令牌的傳言?引得眾人為著東西爭得頭破血流?還不是天山邪教想看看江湖人士是怎么自相殘殺的,它也好在一旁漁翁得利? 那冰墻上還刻著幾個字,蒼勁有力,是用劍鋒劃上去的,“從別后,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計泯仇看了看字,又看了看被凍著的人,彎了彎唇角,笑道,“難道這兩人有什么關(guān)系不成?莫非是教主死了,襲陌就活不成了?” 他戲謔地說出來,有幾分輕佻的意味兒,看似輕松,卻像是在嘲諷自己似的,聽得徐風(fēng)很不舒服,而他只是皺了皺眉頭,也不說出口。 “這里定然還有出口?!?/br> 計泯仇轉(zhuǎn)過頭來,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何以見得?”徐風(fēng)開口問道。 “人若是死了就該埋了,費這么多周折,保存得栩栩如生,肯定是在等什么人。‘從別后,憶相逢’,既然要等‘相逢’,那總不能斷了自己的出路?” “人死不能復(fù)生。”徐風(fēng)沉默道。 “對普通人而言,人死不能復(fù)生。不過,也許這事情用在襲陌身上,就不同了……” 徐風(fēng)驚詫的望向他,不可置信,“為何?” “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了解的。”計泯仇聳了聳肩。 兩人沉默良久,在這靜悄悄的冰洞就更加瘆人了幾分,寒氣愈發(fā)重了,冷的人臉都木了,疲憊了一天,什么吃食也無,尋常人早就不支倒地,那有心思分析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計泯仇覺得臉頰有些燙,看向四周,皆是晶瑩透亮的,美極了。 他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紙,那紙上畫著一只狐貍。 “這是?” “地圖?!?/br> 計泯仇搓了搓手,道。 只是那歪歪扭扭的線條,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計泯仇有些泄氣了。 徐風(fēng)聯(lián)想起這幾日發(fā)生的事情,“白虎食人,白虎所對是為兇門,如是按照奇門遁甲,那蛇窟,有驚無險,怕是驚門……” 計泯仇聽到點子上,道,“只是這陣法時時變化,莫約是……” 是什么? 計泯仇只覺得被蛇咬了的那傷愈發(fā)疼了起來,身體冷得很,卻覺得渾身發(fā)燙,徐風(fēng)見他又要倒地,只得伸手過去扶住,計泯仇便順勢軟軟倒在他懷里,徐風(fēng)無意之間碰到了傷腿,疼得直冒冷汗,卻咬牙不吭聲。計泯仇消瘦得很,此刻病怏怏的,反倒顯出幾分可憐來。 他輕輕閉著眼睛,睫毛偏長,眼角微挑,微微敞開的衣領(lǐng)子,顯出秀氣精致的鎖骨,渾身在水中浸泡過,又透著一股子冷氣。徐風(fēng)回想起那晚上,心中又熱又暖,泛起憐惜之意,忍不住低頭輕輕吻住了他的眼睛。 計泯仇倏地睜開了眼睛,笑道,“你偷親我?!?/br> 徐風(fēng)木地收了手,極不自然地將臉轉(zhuǎn)向別處,“沒、沒有?!?/br> 計泯仇彎了彎唇角,笑:“別不承認(rèn),你一定……”計泯仇偏過頭去在他耳朵邊吹一口氣,輕道,“很喜歡我?!?/br> 徐風(fēng)聽到此處,雖說臉上依舊面無表情,心里卻翻江倒海,“主上,您又何必……” 計泯仇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齒似的看了他幾眼,猛地吻上了他的唇,徐風(fēng)閃躲不及被吻個正著,卻覺得計泯仇舌頭探了進來,在口中胡亂攪動一番,最后在他唇上一咬,咬出血跡來。 徐風(fēng)怔愣地看著他,過了半響,又低下頭去,道,“我不喜歡你?!?/br> 計泯仇不動了,又聽他道,“主上何必在屬下|身上下這些功夫,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 計泯仇聽不下去了,叫他住口,“你別說了?!?/br> “我……” 計泯仇冷笑兩聲,道,“你以為我多喜歡你?只是當(dāng)做消遣罷了,免得你找到了meimei,得到了解藥,就眼睛都不眨地殺了我!” 徐風(fēng)見著他,眼里泛上了些淚光,卻又一臉渾不在意。他摸了摸掛在腰間的青銅面具,若有所思的望向遠處。 計泯仇吼完,才覺得筋疲力盡,靠著墻壁躺下,才覺得手腳發(fā)麻。 “在地下?!?/br> 徐風(fēng)聽到他說,聲音很小,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