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晨大驚失色，慌不擇路。

    支吾了片刻才說：“那是因為……因為……她就能直接和喜歡的人告白，我卻不能說——這種情況下，任誰都難免會悲從中來吧。”

    緊張得要命。

    差點咬到舌頭。

    “啊，原來是這樣?！焙牍恻c頭，看上去有一點點別說服。

    明晨趕緊乘勝追擊：“那陣子，正好學(xué)長要出國留學(xué)不是嗎，我卻不敢去送他，連和他表白都不敢，看到別人這么大張旗鼓地在我面前表白，就覺得很沮喪，又覺得自己很沒用，什么的……”

    ——他人生中少有這么緊張的時候。

    話出口根本不過腦。

    只想要把這令人窒息的時刻對付過去，胡說八道，語速飛快。

    弘光卻當(dāng)真了，很用力地抱了明晨一下：“嗨，這有什么，高恬那是神經(jīng)特別粗，心思比較細(xì)密又不是明老師的錯——別虛啊，這不是還有我嗎，我?guī)兔骼蠋熥匪??！?/br>
    “……”明晨又不知道該接什么了。

    “行了，你們想笑就笑吧?！?/br>
    第二天奧數(shù)課，明晨對魏亞黎白坦白了“史上最失敗出柜”的過程后，看到了兩張努力憋笑的臉。

    黎白看魏亞。

    魏亞看黎白。

    最后兩個人一起伸手在對方的大腿上擰了一下，幾乎同時發(fā)出吃痛的倒抽氣聲：“不行不行，”魏亞作為對外發(fā)言人開口說，“你都這么慘了，這種時候落井下石就太過了——不過你怎么會想出這種借口？到底在想什么？這種時候不是應(yīng)該順勢告白嗎？”

    “行了寶貝，”黎白攔他一下，“對你來說很容易的事，對別人來說就很難的。”

    “誰說的，我也很糾結(jié)的好嗎！為你寢食難安的好嗎！”

    “那就是咯?！?/br>
    “哎……”魏亞無話可說，只好把奶茶給明晨推過去，“請你的，一奶解千愁？”

    并不能解。

    自從弘光知道明晨是少數(shù)派人群之后，對他的關(guān)注和保護(hù)驟然提升——原本還可以說是在“普通同學(xué)”的范圍內(nèi)，現(xiàn)在哪怕明晨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一方面主動學(xué)習(xí)了各種各樣的相關(guān)知識。

    霍弘光。

    主動學(xué)習(xí)。

    知識。

    這三個詞組排列在一起，簡直是“不對勁的多重循環(huán)”——當(dāng)然成果就……令人哭笑不得，以至于明晨不得不難得地打擊他：“有這點時間還不如去玩兩把游戲吧求求了……”

    另一方面，他說要幫明晨追學(xué)長，是真的說到做到——不過三兩天，他已經(jīng)把當(dāng)年那個明晨曾經(jīng)暗戀過的學(xué)長的各種信息打聽得一清二楚，甚至包括三圍和私密位置的大小這種隱私信息：

    “十一厘米啊，怎么說呢……亞洲人的平均數(shù)吧?！碧岬竭@個的時候他看了看手上的紙又看了看明晨，眼神十分意味深長。

    明晨暴躁：“八字還沒一撇呢！看我干嘛——而且這種消息你從哪里弄來的！在別人身后嚼這種舌根？霍弘光我什么時候這么教過你？”

    弘光委屈巴巴：“咱們倆之間私下說說嘛，別人又不知道——我問常建的?！?/br>
    “又是他！”明晨更暴躁了，“你什么毛病，和他關(guān)系這么好？輸五千塊錢還不夠??？再被忽悠一輪？”

    “不好啊，誰會和他關(guān)系好。但我有什么辦法，只好低聲下氣嘛，”弘光更委屈了，“我還以為我是世界上和明老師關(guān)系最好的人呢——結(jié)果連常建知道的都比我多。明老師以前的事，都不自己告訴我?！?/br>
    明晨無話可說。

    喜歡一個人，就會隨時隨地地覺得他可愛。

    弘光這么大一只。

    這種表情在他臉上應(yīng)該是很不相稱的。

    但明晨還是立刻被萌到。隨即感覺自己沒救了。抬手捏他的臉：“哪里學(xué)的這么會撒嬌？——被你其他兄弟啊籃球隊隊友看到你這個樣子，眼睛不都得被你嚇掉下來了？”

    “不是撒嬌啊，”弘光依舊像一只受委屈的大型犬那樣耷拉著腦袋，“我實話實說的啊……關(guān)他們什么事啊，我和他們又沒那么熟，他們也沒有忽然變彎啊——哎哎哎，別捏別捏，疼疼疼，我是真的很發(fā)愁啊明老師，這種事我完全沒有經(jīng)驗啊，我差點都要到知乎上去開個問題了：‘最好的朋友忽然變彎了怎么辦’，‘要怎么表現(xiàn)才能讓他不感覺被歧視’，‘怎么幫助忽然變彎的好朋友’之類的……”

    第66章

    明晨哽了一下。

    第一次告白收到這種反饋，說不難過當(dāng)然是騙人的——就算再理智，也無法克服從心底涌起的對弘光的怨氣。

    然而聽到弘光這樣的話，卻還是不能不從心底涌起溫暖和感動。

    “明老師，是不是生氣了?。俊焙牍馄€要小心翼翼地問，“我是不是……其實哪里搞錯了？”

    ——皺著眉，超困擾，很認(rèn)真的樣子。

    簡直是抵著明晨的心口上開一槍。

    明晨瞬間就沒脾氣了：

    從小到大的經(jīng)歷問題，弘光不像其他普通的同齡人，沒有接受過良好、系統(tǒng)的基礎(chǔ)教育，思維方式和在學(xué)院教育中成長下的一般人就有些微妙的不同——他基本上是“野獸式”的，靠直覺生活。

    只要熟悉的事情，就能處理得很流暢很好。打個比方，同學(xué)們不熟悉的社會上的事情，他就都能輕松解決，因此總是顯得很“成熟”很“社會”。

    然而，作為他的長期補習(xí)老師，明晨知道，他的自學(xué)能力是很差的。了解和吸收新東西也比較慢。只要是之前他沒有接觸過的東西，剛開頭的一部分，都會走得非常艱難。比如英語，要一次一次地教，反復(fù)地壓著他背，才能提高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