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

    “呃，當(dāng)我沒說吧……”

    “快說！”

    弘光撓頭：“那你別生氣……”

    明晨可精了：“你說了我再看生不生氣?！?/br>
    弘光沒有辦法，只好直說：“你看上去，就像那種，她們女生看的小說里的那種，標(biāo)準(zhǔn)男二——就那種，默默暗戀一百年，不敢告白，什么事都幫女主角搞定，然后在歡聲笑語中打出GG的……誒別生氣別生氣，不是我說的，是她們啦啦隊討論的時候說的！我只是正好聽到！”弘光做了個“指天發(fā)誓”的動作，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明晨的表情，把手放到明晨面前，“喏，給你打一下行吧？——哎暗戀也沒什么嘛，你看孟筑良，看上去那么能行，遇到這種事，還不是慫的要死，只敢吃悶醋，一聲都不敢坑?！?/br>
    “就你知道得多?！泵鞒砍櫛亲?。

    弘光嘿嘿地摸了摸他的鼻子：“我是社會人嘛?！?/br>
    社會人的社會能力平時在校園里體現(xiàn)不出來——至今弘光的成績還靠著明晨的筆記茍延殘喘；可一旦有重大變故，立刻就體現(xiàn)出經(jīng)過社會歷練的重要性。

    明晨有此感慨的時候，正和弘光坐在出租車上，去往jiejie所在的醫(yī)院——不久之前，醫(yī)院來電話，通知說jiejie的病情忽然急劇惡化，大概無法支撐四十八個小時，讓明晨立刻到醫(yī)院去。

    接電話的時候，弘光正好在旁邊——他剛剛拆完手上和腳上的固定裝置，獲準(zhǔn)進行自由復(fù)健，復(fù)健期間明晨依舊不敢離開他太久——聽到這個消息，二話沒說，就陪明晨一起來。

    明晨整個人都有點懵。

    理論上來說，他和jiejie并不熟——只在jiejie并還沒很重的時候，說過幾句話，不要說“感情深厚”，甚至都不能算是很有感情——但他依舊感覺到巨大的沖擊，像是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扼住咽喉，讓他呼吸不暢。

    身體控制不住地一直發(fā)抖我。

    弘光左手握著他的兩只手，右手繞過肩膀把他松松的圈在懷里，車到地方付了錢才，帶著他下車：“別怕。”

    明晨說：“我不怕?！?/br>
    話沒說完，在路牙子上磕了一下，差點直接軟倒下去。

    弘光地把他提溜起來。

    明晨的臉一下紅到耳根：“那個，我真不怕……我mama走的時候，外婆走的時候，都是一個人，我……”

    “我知道我知道的，”弘光俯身拍拍他的背，“我又沒說什么。別人又不知道?！?/br>
    明晨低低地“嗯”了一聲，垂著眼走進去。

    明晨的jiejie躺在加護病房里，靠各種各樣的管子吊著最后一口氣，露在毯子外的手枯瘦得驚人，皮膚仿佛直接貼在骨骼上，用血管綁住艱難地湊成一個人形——明晨蹙著眉，湊上前去握住，那手指就和想象中一樣冰冷。

    明晨握得用力一點，想要把自己的體溫傳過去。

    這可是在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的親人了。

    第43章

    弘光當(dāng)然是不同意明晨這個說法的。

    但他也沒說什么，只是在醫(yī)院旁邊最近的賓館里開了個房間，和明晨輪流在明晨jiejie的病房里守了兩天——期間還抽空去學(xué)校幫明晨把換洗的衣服收拾過來一點，每天定了酒店的營養(yǎng)餐，按時盯著明晨吃下去。

    等到第三天早上，弘光準(zhǔn)備打發(fā)熬夜守著病人的明晨回去睡覺的時候，糟糕的消息傳來了——醫(yī)生進行了最后的搶救，繼而宣告死神的降臨。

    明晨剛熬了一夜，整個人陷入一種混沌而茫然的狀態(tài)，不斷地問醫(yī)生：“之前不是說已經(jīng)穩(wěn)定了嗎？不是說有希望了嗎？”

    弘光只得半哄半騙地把他帶出去。

    明晨只是怔怔的。也不哭也不鬧。弘光反倒更不放心他。只能臨時打電話，叫了父親公司的人來幫忙料理后事——明晨又忽然地回過神來：“這種事，不是我親自去辦不行的?！?/br>
    他mama和外婆走的時候，人在鄉(xiāng)下。繁瑣的事很多，一件一件都必須親力親為。

    這里卻是城里的高級療養(yǎng)院，只要肯花錢，一切都很容易。明晨渾渾噩噩地不相信，弘光只好又耐心地帶著他去各處“視察”——果真萬事妥帖，不妥帖的只有明晨而已：他走到一半，忽然毫無預(yù)兆地一歪，整個人就軟在弘光懷里。

    當(dāng)下差點把弘光嚇?biāo)馈?/br>
    還好就在醫(yī)院。

    弘光一把把他橫抱起來就往急診室沖，前后用時不超過一分鐘，叫醫(yī)生的聲音緊張得尾音都在顫，效果浮夸宛如韓劇現(xiàn)場。倒是當(dāng)班女醫(yī)生非常淡定，看了看說：“沒什么事，休息不好又精神緊張，放他睡一會兒就好了，你要不放心就再給掛點葡萄糖?！?/br>
    結(jié)果弘光不但給掛上了葡萄糖。

    連據(jù)說“掛了沒有特別好處也沒有什么壞處”、“可以玄學(xué)增免疫力”的一系列什么蛋白之類全給掛上。

    尷尬的是，明晨睡了不到二十分鐘就醒過來——這下清醒，一眼就看到自己手上戳著的點滴的細膠管：“我怎么了？”點滴不但量多，還是兩瓶藥并聯(lián)的一個管，任何人都難免會緊張，何況明晨剛剛有一個血緣很近的親人被遺傳病擊倒離開人世。

    “沒休息好，神經(jīng)緊張?！焙牍廒s緊寬慰他。

    “……那不是睡會兒就好嗎？”明晨茫然，“這是啥？”

    “醫(yī)生說了什么沒有副作用我就都掛上?！焙牍馓拱渍泄?。

    “……”

    “……”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弘光先舉手做投降狀：“我小題大做了——但是你接下來，還一連串事兒，有備無患總歸是好的?！?/br>
    明晨便垂了睫毛，臉頰有點紅，不知是為自己的脆弱不好意思還是別的什么：“那個……我以前不是這樣的，我……”

    弘光揉他的頭發(fā)：“知道的。人嘛都這樣。打游戲的時候沒有隊友自己就carry了，有隊友的時候還不隨便浪——我又沒說什么，再說，我自己還慌得要死呢，”弘光指了指明晨手上插的點滴，“我去給你拿吃的，你多少吃一點，剩下跟著我走流程就行。別太擔(dān)心了，還有我呢?！?/br>
    明晨沒什么話說，只好乖乖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