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_分節(jié)閱讀_53
穆長亭倒是高興了,瞬間翻身而起:“你居然答應(yīng)了?”他還特意準備了說辭,怎么知道他忽然變得這么好說話。 邢玉笙伸手將他拽到懷里抱著,用被子蓋嚴實了,聲音低低的:“你早已做好決定,我如何能說不好?” 穆長亭微微一笑,也回抱住了他。 他們之間仿佛總是有那么一點默契,這樣……很好。 翌日,穆長亭早早醒了,就去院子里練劍,等他練到大汗淋漓回來,又收到明櫟的傳信,不外乎是執(zhí)戒長老又生氣了,再不回來就要親自下山找他了之類的話。 這幾天,邢玉笙的嗜睡癥越來越嚴重,不僅睡得沉,醒得也晚,這樣的狀態(tài)其實是非常危險的,穆長亭無論如何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 把浮在空中的金字拍散,穆長亭嘆息一聲,回頭就看到邢玉笙靜靜站在他身后,穆長亭笑了笑,沒事兒一樣:“還陪我用早飯?” 邢玉笙“嗯”了一聲,低頭啄吻了下他的唇,低聲道:“想吃什么?” 穆長亭想了想:“隨便吃點吧,我去叫莫離?!彼幌胄嫌耋显谶@樣的情況下還下廚,只是一起用早飯幾乎是邢玉笙多年的執(zhí)念。 他站起來才走到門口,遠遠的,竟然看到寧鈺站在過道,堵著一個男子說話。 穆長亭瞇了瞇眼,那青年眉目清秀,一副書生的模樣,還有點傻氣。 邢玉笙看到穆長亭走到門口就不動了,也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視線往外看,看了一會兒,他忽然道:“莫離,過來?!?/br> 他的聲音清冷而威嚴,因為動用了傳音,故而傳了很遠。 “……”眼看那個傻呆呆的青年急急忙忙跑過來,穆長亭驚得下巴都掉了…… 邢玉笙吩咐完莫離去準備早飯,莫離頂著一張大紅臉一一應(yīng)了,最后在穆長亭玩味的目光中飛快跑了出去,最后連早飯也沒跟他們一起吃。 穆長亭笑道:“他為何一直不肯變幻成人形?這不挺好的么。” 邢玉笙道:“魔族大多崇尚力量,他覺得他人形的形態(tài)太纖弱了,一直覺得丑?!?/br> 聽了這個理由,穆長亭都快要笑死了,直問邢玉笙從哪兒找到的這個活寶。 日子就在這樣平淡又快樂的生活中過得飛快,一直按兵不動蕭、江兩人也許聽到了什么風聲,忽然在夜里突襲,在北域邊緣的墨河處率兵開戰(zhàn)! 第70章 終章 三日前,西域魔城。 東域主蕭運洋星夜而來,他身披暗黑玄金紋斗篷,進了屋,將斗篷掀開,未語先笑,接過了寧釗遞過來的一杯暖酒。 打從知道寧鈺去了長思城,有意和魔尊聯(lián)姻,他就開始想方設(shè)法勸說寧釗打消這個念頭,眼見寧釗有了松動,不管真假,他不得不來。若寧釗真和邢玉笙聯(lián)合在一起,那他這場仗打得必不會輕松。 寧釗灌了一口酒,朗聲笑道:“你來得正好,我這兒剛進了一批好酒!” 蕭運洋手持折扇,輕輕敲打掌心,笑道:“寧兄,好酒可以等事成之后再好好品嘗,好事就只有如今這一個時機了。” 若不是他和江雪影跟隨秦飛瓊之事有所暴露,他如今也犯不上狗急跳墻,非要如此大動干戈的和邢玉笙杠上。縱然魔尊之位對他充滿了吸引力,但和邢玉笙正面開戰(zhàn)確屬下下之策。之所以說現(xiàn)在是個好時機,是因為寧鈺傳回了消息,認為邢玉笙如今的身體情況正如外界傳言,衰敗不堪,行將就木。 可惜的是,穆長亭日日貼身跟著他,蕭運洋無法派人暗中下手。 寧釗放下酒杯,拍了拍他的肩膀,粗聲粗氣地說:“老蕭,你還顧慮個啥?老子說站你這邊就站你這邊!這事吧,我也和我妹子通過氣了,她先頭的確是仰慕魔尊風采,可如今真見了人,心里就失望了,說不想嫁給一個病歪歪的人,成日擔驚受怕的,我這才改了主意?!?/br> 寧釗疼惜胞妹,魔域無人不知,蕭運洋笑了笑:“可據(jù)我所知,令妹如今尚在長思城,若是失望,為何不回來?” 寧釗嘆息一聲,道:“她也是為了我們著想,我勸她回來,她說她要留在長思城以作策應(yīng),她向來主意大,我都聽她的!” 如何作策應(yīng),寧鈺沒具體說,但若只是傳遞消息未免可惜,蕭運洋被這么一提醒,忽然想到了一個法子,寧釗依舊和邢玉笙結(jié)盟,開戰(zhàn)之時,寧釗假意不敵,到了長思城下,誘使邢玉笙撤下結(jié)界,大開城門。 蕭運洋帶兵直入,江雪影殿后清除障礙,確保萬無一失。 寧釗聽罷,直夸他好計謀!兩人一拍即合! 因而,這才有了蕭運洋帶兵在墨河突襲一事。 起初蕭運洋對寧釗還未全然信任,故而定下計策之時,寧釗帶的人數(shù)只是蕭運洋兵力的三分之一,到了開戰(zhàn),寧釗果然且戰(zhàn)且退,一路退了長思城外,喊邢玉笙撤下結(jié)界,救他們進去。 戰(zhàn)鼓奏響,廝殺陣陣。 寧釗身上傷痕累累,鮮血汩汩而流,很快浸透了大半的衣衫,蕭運洋見到演得如此逼真,果真沒有全力抗擊,這才信了大半。 他眼底透出瘋狂而喜悅的光,只要能進去,魔尊之位遲早就是他的囊中物。 魔宮之內(nèi)。 穆長亭抽出長生劍,想要出外應(yīng)對,寧鈺卻一把拉住了他,搖頭道:“穆掌門,您別去,今日是為魔尊通經(jīng)續(xù)脈的緊要關(guān)頭,您之前堅持由您來做這件事,我哥哥才愿意安心在外抗敵,現(xiàn)下您若離開,以我一人之力,根本無法通經(jīng)續(xù)脈?!?/br> 外頭殺聲震天,穆長亭皺眉道:“可是他們快要殺進來了!到時候中途被打斷,豈不是更加危險?” 寧鈺笑了笑,還未說話,邢玉笙就從門口走了進來,一臉從容淡定:“他們攻不到這里,你大可放心。” 他的語氣十分篤定,穆長亭疑惑道:“你要撤下結(jié)界,迎他進來,一個不慎,就會全軍覆沒,你如何能這般肯定他攻不到這里?” 邢玉笙牽住他的手往里走:“我自有謀劃,不管如何,哪怕丟了長思城,我也不愿你出面為我迎戰(zhàn)?!?/br> 穆長亭心里隱隱猜到原因,卻還是忍不住喃喃問道:“為何?生死之際,還需計較這么多?” 邢玉笙眸光溫柔,伸手摸著他的臉,拇指輕輕摩挲他的臉頰,低聲道:“你為我留在魔域已是不易,若再為我迎戰(zhàn),勾結(jié)魔道之名只怕會坐實了,屆時,仙道若再不能容你,你該如何自處?清心派又該如何自處?” 他說得字字在理,句句皆在為他考量。 穆長亭苦笑一聲,道:“你難道是故意選在了今日,慫恿蕭運洋出兵?” 邢玉笙面色沉靜,沒有否認。 寧鈺往巨大的木桶內(nèi)撒好了藥材,繞出屏風,正色道:“我們可以開始了?!?/br> 結(jié)界撤去,城門大開! 城內(nèi)的魔物一涌而出,兩方勢力在城門koujiao戰(zhàn),江雪影按照計劃,為蕭運洋殺出一條血路,讓他帶兵直沖入城內(nèi)! 一切都順利得不可思議,蕭運洋一方群情振奮!歡賀聲聲! 可正是在這樣的時候,蕭運洋的神情卻忽然戒備起來,不對,為何只有他們的聲音,長思城里街道遼闊,空無一人。 他不追,寧釗自然也不逃了,帶兵站在他對面,扛著大刀,傲然而立。 蕭運洋猛地回頭去看城門,原本該大開的城門,此時卻緊閉著! 江雪影被完全隔絕在城門外,而結(jié)界又重新?lián)纹鹆似饋恚?/br> 高階魔物們幻化成原始的形態(tài),從房頂上一個又一個露出臉來,他們手持淬了劇毒的弓箭,成凌空合圍之勢,將蕭運洋的人馬圍困在一圈之地。 饒是蕭運洋再淡定,此時也忍不住咬牙恨道:“你跟著邢玉笙有什么好處!自他當了魔尊,一味想要跟仙道交好,我們能有什么好日子過!” 寧釗甩了甩他的大刀,笑道:“老蕭,人各有志,我這個粗人只想過個安定日子。你嘛,今日栽在了魔尊手里,也算死得其所,麻利點,別反抗了?!?/br> 蕭運洋陰惻一笑:“你以為這些蝦兵蟹將能耐我何?!” 他一心寄托江雪影的援軍能盡快進來,大喝一聲,指揮手下奮力沖殺! 漫天箭雨,追命而來。 蛇癭猛地從空中俯沖而下,進了人群,血盆大口一叼,瞬間將幾個魔物吞進了嘴里。那巨蟒一般的身形,速度又極快,一般的魔物哪里是它的對手。 只見它匍匐上前,尾巴一掃,所掠之境,房屋坍塌,塵埃飛舞,而被它尾巴掃中的魔物亦被甩得飛出老遠,跌成rou糜! 眼前這一幕太過駭人,魔物們皆嚇得屁滾尿流,紛紛四下逃開,嗚哇鬼叫,任蕭運洋怎么指揮都聽不進去。 寧釗吐了口唾沫,舉起大刀就朝蕭運洋砍去,哈哈笑道:“老蕭!吃我一招!” 而城門外,江雪影獨木難支,她本以為邢玉笙沒出現(xiàn),對付這些小嘍啰根本不在話下,哪知城門驟然關(guān)闔之后,形勢瞬間逆轉(zhuǎn)! 她手下中的一部分人忽然倒戈相向,毫無征兆地刀尖一轉(zhuǎn),往身旁戰(zhàn)友的腹部狠狠捅下!江雪影又驚又怒,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恍然大悟,邢玉笙不知何時竟然安插了他的人在她域中! 多少年了,什么時候的事,對此她一無所知! 就在她情緒不穩(wěn)之時,莫離一躍而出,近身和江雪影纏斗! 只見邢玉笙的魔劍凌空為他助陣,而莫離則雙目赤紅,不懼不退,下手的速度快得讓人只能看見殘影,這和他平日里呆傻憨厚的性子反差極大,就連將江雪影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yīng)對。 也就是在這樣的戰(zhàn)場上,他才更像一個真正的高階魔物! 一劍一魔,相互幫襯,江雪影獨自應(yīng)對顯得很是吃力,而在她周圍,鮮血遍布,尸橫遍野,逐漸讓她感覺到大勢已去,心里一片死灰。 她神情恍惚,驟然被莫離一掌打中心口,身體猶如斷線的風箏倒飛出去,還未來得及站起來,魔劍倏地貫穿了她的身體! 她生于黑夜,如今亦死于黑夜。 目光所及,是山邊一抹即將破曉的曙光,她微微抬起手,似乎將要拽住一點光芒,最后卻只能微微睜大眼睛,頹然間力氣盡失,手重重落在地下。 比起蕭運洋的結(jié)局,江雪影反倒算是幸運的。 他先是被寧釗重創(chuàng),緊接著因耗費太多體力,躲避不及連連被毒箭射中,最后死于萬箭穿心,活生生被釘成了篩靶子。 大戰(zhàn)之后,滿目蒼涼,積甲如山。 俘虜們被一一押解到地牢,等待審判,而成功捍衛(wèi)了長思城一方家園的魔物們卻歡喜雀躍,大聲高呼,在戰(zhàn)火的硝煙彌散之后盡情擁抱。 有寧氏兄妹坐陣,邢玉笙放手一搏,把一切都算準了,絲毫沒有浪費他多年來布下的棋子。之所以會選擇在江雪影身邊安插他的人,主要還是因為相比蕭運洋這個笑面狐貍,江雪影要好對付得多。 若他們沒有反叛之心,想來邢玉笙并不會動他們。魔域勢力的各方平衡,一直是他所追求的結(jié)果,而蕭運洋和江雪影在這方面一向表現(xiàn)得謹慎而順從,起碼在表面上,他們做得很好,否則魔域也不會相安無事這么多年。 若邢玉笙真想殺他們,早在他上位之際,就該把江雪影除去,畢竟當初墜魔,她也是出了一番力的。留著她,一方面是為了平衡局勢,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更好的引出幕后之人。如今秦飛瓊身死,他們按耐不住,以為邢玉笙身衰體弱,就能有可趁之機,難免失去了往日的謹慎。 寧釗在人群的歡呼聲站了許久,微微嘆了口氣,表情有些悲傷。 他慢慢走過去,伸出有些粗糙的手掌,輕輕為蕭運洋闔上瞪得大大的眼睛。 藥香味隨著熱氣的蒸騰飄散在空氣中,穆長亭和邢玉笙面對面坐在木桶內(nèi),赤膊相對,手掌相抵,邢玉笙頭頂、后背皆是銀針密布。 穆長亭閉上眼睛,專心致志地為他引氣。 奇經(jīng)八脈如此之多,他需要一條條為他打通,跟著才能將自己的心頭血引過去,讓本該枯竭的心脈重新活過來。 這對穆長亭來說,不算太難,只是需要專心。 風險高的地方,在于邢玉笙的變數(shù),因為誰也無法預(yù)料在通經(jīng)續(xù)脈的過程中,邢玉笙會不會因為身體的劇痛,而心神波蕩。一旦他心神不穩(wěn),魂息與他相連的穆長亭,就極有可能也受到影響,繼而墜入幻境,走火入魔。 眼下,穆長亭已為他打通了最后一條經(jīng)脈,邢玉笙一直極力忍耐著,再痛也從未哼過一聲,光這份堅韌的心性就足以讓寧鈺佩服。 變故是發(fā)生在穆長亭準備為他引血之時,邢玉笙的身體極力排斥,忽然就想撤回兩人相抵的手掌,穆長亭猛地睜開眼,強硬地抵住他。 靈力與魔氣相撞,震得房間里的擺設(shè)也咣咣作響。 汗水不斷沿著臉頰滴落,穆長亭臉色青白,薄唇緊抿,嘴邊緩緩溢出一絲血跡。 寧鈺急得不行,在身旁喊道:“穆掌門,堅持??!” 她的聲音時近時遠,像貼在耳邊,又像響在天邊,穆長亭意識昏沉之時,在模糊之中看到她急急忙忙湊過來的臉。 穆長亭猛地睜開眼,眼前的場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