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難為_分節(jié)閱讀_226
徐叁較林永裳年長了十幾歲,聽他叫一聲伯父,倒也熨帖,只是仍拿著架子,擺擺手道,“莫要如此熱絡(luò),淮揚(yáng)徐家之事,過去就過去了,我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其他的事,你也不必再提了?!?/br> “是是是?!绷钟郎堰B聲應(yīng)了,反問道,“我聽說伯父正在為盈玉meimei挑選夫婿,還聽說伯父相中了宋遙宋將軍?!?/br> “你消息挺靈通哪?!毙烊S刺一句。這混帳小子不會緊盯著他家姑娘的吧。當(dāng)然,他是不會告訴林永裳——他家姑娘真沒瞧上宋遙,以免姓林的自負(fù)過度。 林永裳厚著臉皮一笑,“雖然如今在孝中,不過,盈玉meimei年紀(jì)不小了,伯父為meimei打算,也是一片慈父之心。我對meimei的關(guān)切一如己身,也幫著伯父打聽了回宋將軍的事兒,心下頗有幾分擔(dān)憂。這些事,怕是伯父不大知道?!?/br> 姓林的不會是想說宋遙的壞話兒吧。徐叁吊著眼睛瞧林永裳一眼,林永裳微微一笑,“宋遙將軍不比我,出身有礙。如今正是少年英才,官居高位,何況宋將軍生的潘安宋玉之貌,又有冠軍侯之勇,前途無量。伯父看上宋將軍,是伯父眼光好。恕晚輩說句明白話吧,如今帝都,凡家有適齡女的人家兒,誰不希望把女兒嫁給宋將軍呢。聽聞,就是皇上亦的賜婚之意,不過被宋將軍拒絕了。不知伯父可知道,宋將軍焉何如此呢?” 不待徐叁說話,林永裳繼續(xù)道,“按理說宋將軍年方十八,更是論及婚姻的好年齡,且如今他雖為大同關(guān)守將,卻只是個暫代。如今大同軍,有原大同三萬守軍,還有兩萬是宋將軍自陜甘帶過去的,由平陽侯麾下分出去的將士。在被皇上破格提拔為大同守將之時,宋將軍不過一三品前鋒,他的直系人馬,不會超過五千人。如今宋將軍一介未曾弱冠之少年,再如何的絕世武藝,要想壓住麾下那些精兵悍將,可不是易事?!?/br> “伯父您想一想,哪怕漢武時冠軍侯霍去病之勇猛,那是因?yàn)樗猩頌榇髮④姷木司?,有著身為東宮皇后的姨媽,有著東宮太子的表弟??墒?,宋將軍如今,除了皇上的器重,一無所有。”林永裳侃侃而談,一身黑狐裘衣,風(fēng)姿過人,“皇上器重他,破格提拔,委以重用。但是,能不能做穩(wěn)大同將軍這個位子,還要看宋將軍的本事。這個時候,若有一門強(qiáng)有力的岳家,對于宋將軍將有著極大的關(guān)鍵性的幫助。” “那么,宋將軍焉何會在此時仍不提婚姻之事呢?”林永裳恭維道,“不瞞伯父,別人家的千金小姐,我沒見過。盈玉meimei,我是知道的。meimei論及出身人品,哪怕大了宋將軍幾歲,伯父卻是帝師之身,配宋遙,足夠了?!?/br> “因著事關(guān)meimei終身,我特意派人去打聽了一番,方查出些許珠絲馬跡。”林永裳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道,“不瞞伯父,不僅宋將軍未婚。就是去歲的武榜眼,如今宋將軍麾下的謀士趙令嚴(yán),也是年過弱冠,尚未大婚呢。聽聞,倆人同起同臥同榻而眠呢?!?/br> 眼見徐叁臉色一變,林永裳忙一臉擔(dān)憂,火上添油道,“事關(guān)meimei終身,伯父向來珍愛meimei如同掌珠,還請伯父三思而為哪?!?/br> “這很不必你cao心?!毙烊僖擦喜坏搅钟郎淹耆呛詠y語,壞人家小宋將軍的名聲。他只是覺著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合適的,卻提前斷了袖,好不晦氣! 林永裳打的如意算盤,徐叁是相輔,并非什么三姑六婆、嘴里不嚴(yán)、到處胡咧咧之人。相反,能做到徐叁這個位子,嘴嚴(yán)是必須的。這事兒,徐叁既然打過宋遙的主意,那么宋遙斷袖之事,徐叁必定不會泄露出去。哪怕是他林永裳胡編,只要徐叁不說,他林永裳不說,誰還能夠知道呢? 自然,這也就不存在得罪小宋將軍之事了。 林永裳一臉正人君子狀,勸徐叁道,“我知道伯父看不中晚輩,只是為人父母者,莫不是為了兒女順?biāo)旌兔馈H羰遣赣斜韧磔吀玫娜诉x,且meimei中意,晚輩雖然心若刀割,也并非沒有成人之美的心胸?!毖埏L(fēng)掃一眼徐叁的臉色,林永裳趁機(jī)毛遂自薦道,“只是,若伯父看晚輩尚有可取之處,不知伯父能不能給晚輩一個機(jī)會?” 徐叁深深看了林永裳一眼,的確是有些猶豫了。 林永裳雖然大幾歲,卻是難得的人選。雖有先前淮揚(yáng)徐家之事,如今林永裳過來一解釋,徐叁的心思又有幾分活動,思量一時,末了依舊嘆道,“不成,你不成?!?/br> 林永裳并不氣餒,甚至臉色都未曾有半絲改變。他敢登徐家的大門,自然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恭謹(jǐn)?shù)膯柕?,“總有個原由的,伯父是看我哪里配不得盈玉meimei?若是我哪里不合伯父您的意思,伯父看在我一片真心的面子上,還請指點(diǎn)小侄一二呢?!?/br> 雖然林永裳做女婿不大合意,不過,徐叁也不想與他交惡,畢竟林永裳本事在這兒擺著,前途無量。徐叁擺擺手,指了指椅子,請林永裳坐下。 林永裳自進(jìn)屋兒,也沒能得個座兒,這又是解釋,又是撒謊,又要看老丈人的臉色,著實(shí)腿都站酸了。屁股剛挨著椅子,就聽徐叁道,“永裳,你做官是沒的說。先前,我也常以你自強(qiáng)上進(jìn)的事兒拿來教導(dǎo)家中犬子。不過,你心機(jī)城府太厲害,我就直接說了吧,把閨女嫁給你,我放不下心來?!?/br> “我就盈玉這一個女兒,疼愛她比兒子更甚。女兒與兒子不同,女兒是要嫁出去的,之后好壞都要看夫家如何了?!毙烊@道,“你連宋遙的事都查的這樣清楚,我家里的事想來也不陌生。我有三個兒子,心地不錯,奈何子不肖父,權(quán)謀之術(shù)與你相差遠(yuǎn)矣。將來,他們也必定沒有你的出息。如今,你要求娶我的女兒。我并非不信你,只是人在朝中,身不由己。且不說你身世的掛礙,你姓林。當(dāng)年范相,恕我直言,大名范林希。你取了其中的林字為姓,永裳,同‘永殤’二字?!?/br> 徐叁在空中虛劃出兩個字,嘆道,“你沒一日忘記自己的家仇,到如今,才動娶妻之念。這其中,有多少是對盈玉的喜歡,有多少是想借我之力,為范家案平反時加一重把握呢?” 林永裳正色道,“伯父,我們同殿為官的時間已近十年,我是怎樣一步步有了今日,伯父自然清楚?!?/br> “就是先前,想與我做媒之人也不在少數(shù)。并非沒有高官顯宦之門,我若是想借妻族之力為范家平反,就不會等到今日方提大婚之事?!绷钟郎褢┣械?,“哪怕我身上有些印跡,但是,若是我想與高門貴第聯(lián)姻,把女人娶妻手里,再有什么印跡,他們也只得認(rèn)了。我至今未婚,的確有出身之礙,原本,我也是想著待家族之事解決再向您提親?!?/br> 說到此處,林永裳還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只是聽說您瞧不上我,想為meimei另擇貴婿,我實(shí)在有些著實(shí),這才厚著臉皮上門?!?/br> 林永裳認(rèn)真解釋,見徐叁面色稍緩,立時祭出殺手锏道,“你要是擔(dān)心日后我變心,更不必多此一慮,您不知道,先前在總督府,我都不是meimei的對手,她一手刀就將我打暈了過去。 ”說著,林總督含羞帶怯的又說一句,“并且,meimei還將我的衣裳扒了呢。” 徐叁再也料不到兩人之間還有此節(jié),頓時目瞪口呆! 162、更新 ... 徐叁完全是個傳統(tǒng)的男人,并且自認(rèn)是書生文人,哪怕家中老妻亦是潑辣,卻也未到閨女這等彪悍地步兒! 扒男人衣裳! 徐叁幾乎承受不住這種打擊,身形一晃。 林永裳連忙去扶一把,溫溫的喚一聲,“伯父?!?/br> 徐叁看到林永裳那張臉,咬牙切齒的問,“你這是在威脅我了?” “伯父怎會做如此想。”林永裳嘆道,一臉真誠,“我對meimei的心意,天地可表。將來若有變心之時,必天打雷劈,短折而終!” 林永裳忽而發(fā)此重誓,徐叁長嘆一聲,在林永裳的攙扶下坐穩(wěn)了,無奈道,“你的心意,我暫且信了。只是現(xiàn)在兩條路,其一,你把給范家翻案的事兒擱下,自此不再提及,待半年后,盈玉孝滿,我就把她嫁給你;其二,你若是仍堅持為范家討個公道,你們的婚事,什么時候范家的事兒過去了,什么時候再說?!?/br> “當(dāng)然,我也不能讓盈玉就這么一直等著你。你不是跟她說要三年的時間嗎?現(xiàn)在,就依你說,三年的時間,若是介時,你仍不能為范家翻案,抑若你還放不下范家之事,這約定自此作廢。你雖然不錯,但天下也并非只有你一個好的?!毙烊o緊的盯住林永裳的眼睛問,“你意下如何?” 林永裳正色應(yīng)下,“都聽伯父的?!?/br> 后再加一句,“伯父也不要再給盈玉相女婿了吧?!?/br> 徐叁瞪林永裳一眼,“這要看你的表現(xiàn)!”政客的狡猾之處在于:永遠(yuǎn)不能把話說死。 徐叁攆人道,“你走吧?!?/br> 林永裳乖乖起身,一臉正大光明,恭恭敬敬道,“請伯父代我向盈玉問好吧?!?/br> 待打發(fā)林永裳走后,徐叁禁不住嘆了一聲,先前他看不上曾靜,覺得曾靜一身的書生酸腐氣。不過,曾靜雖笨了些,倒是容易掌控。如今換了個比猴兒還精的林永裳,一番翁婿斗智斗勇,著實(shí)累著徐相了。 徐叁忍不住問了女兒“關(guān)于打暈林永裳扒衣裳”的事兒,徐盈玉倒是一臉大方,“我是擔(dān)心他出身有礙,先前趙家官司,我求父親在朝中為他說話,若是因此連累了父親可如何是好?” “父親也知道,他那人,又是這種事,若是平白問他,怕他不肯說實(shí)話。他又不懂武功,我就打暈了他瞧了一眼,身上雖有疤,到底做了掩飾,這才放了心。”徐盈玉試探的問徐叁,“父親,您覺得他怎么樣???” 徐叁哼一聲,忍不住說教女兒一番,“怎么樣怎么樣?你倒是學(xué)些女兒家的貞靜來,哪有直接把人打暈的。姓林的還把這事兒拿出來說,明擺著是威脅我呢?!?/br> 徐盈玉一聽就知道有門兒,笑道,“父親,您真是太多心了。這種事傳出去自然與我沒什么好處,難道對林大人就有啥好處不成?再說了,他現(xiàn)在哪里敢得罪父親呢?哪怕沒有聯(lián)姻之事,他以后為范家翻案,也得悠著來呢?!?/br> “就你聰明?!毙烊袢諊@的氣比以往一年嘆的氣都多,拍拍腦門兒道,“今天給姓林的繞暈了。罷了,你既然瞧他上眼,就多等幾年吧,待他把范家的事擺平,你們再成婚不晚。” 徐盈玉倒也沒啥意見。 只是把之前給林永裳做的諸多衣物鞋襪啥的,悄悄的命家下人送給了吳婉,徐叁睜只眼閉只眼,只當(dāng)不知道。反正同樣的東西,閨女也給他做了。 讓姓林的沾些光罷。徐相暗暗的想。當(dāng)然,若非徐相著實(shí)喜歡林總督的干練人才,也沒這樣容易叫他過關(guān)啦。 明湛寫了一封信寄給了明淇。 明淇有了身孕,原本該是年前年后的產(chǎn)期,結(jié)果一直拖到開春兒才生,順利的產(chǎn)下了一對雙胞胎女兒。明湛與衛(wèi)太后都極歡喜,賞賜頗多。明湛更是大手筆的直接封了公主,一個寧公主,一個馨公主。 明淇還在做月子,收到明湛的私人信件,瞧過之后,直接燒了,并未經(jīng)第二人的眼睛。楊濯只是覺得明湛對于女兒們的賞賜太重了,時不時的與明淇念叨,“你又不是親王,咱們女兒,有個郡主的銜兒就是恩典。這公主的封號,是不是太過了。” 明淇端著補(bǔ)身子的湯水喝,笑道,“既然圣旨已下,只管接旨就是了。我與皇上是龍鳳胎的姐弟,娘胎里就在一處兒,自然要比尋常人親近些。” 西北,大同。 朝廷規(guī)矩,凡是被御史參奏之人,必然要上折自辯。 宋遠(yuǎn)放高利貸之事,牽涉宋遙。且,宋遙自辯折子剛剛遞出,朝廷的右都御史蔣文安與刑部右侍郎陸文韜便到了。 兩人奉圣命而來,自然是欽差的儀駕。 不過,明湛登基后命禮部削減儀駕,就是明湛出行,正經(jīng)的儀駕也削減了三成左右。雖然有禮部老臣反對,說這樣有失天子威儀。奈何明湛堅持,只得照做了。 皇上的儀駕都減了,欽差的儀駕自然也不比以前威風(fēng)。 不過,他們依舊是奉了皇命,且蔣文安為從三品高官,陸文韜為正三品,再者,陸文韜又是駙馬之尊。故此,宋遙早早的帶了大同官員在接官亭等待欽差的到來。 如今,宋遙雖然官司纏身,仍是大同將軍。 哪怕蔣文安與陸文韜早已見過小宋將軍,且憑二人出身,見過的出挑兒人物簡直是海里去。不過,如今再見宋遙一身銀鎧鐵甲,站于風(fēng)中,獵風(fēng)掀起袍角,再配上小宋將軍的人物兒品貌,其風(fēng)姿儀態(tài)令此二人忍不住暗暗贊嘆一聲:好風(fēng)采! 接旨之后,宋遙為蔣陸二人介紹過大同知府邵大人,另外還有趙令嚴(yán)與他麾下的六名副將,諸人互相見過,便引蔣陸二人去了將軍府安歇,之后晚上接風(fēng)酒洗塵,自是宋遙應(yīng)盡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