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難為_分節(jié)閱讀_180
陳敬忠忙道,“陛下放心,可汗亦知晉國公父子身份貴重,不敢有半分怠慢?!?/br> 明湛一嘆,“唉,就怕薩扎有心,亦無此力啦?!笨搓惥粗乙谎?,“聽說現(xiàn)在薩扎的糧食都不夠吃了,常出去搶劫,朕為朕的百姓擔(dān)心,亦很為你們韃靼軍隊擔(dān)心哪?!?/br> 這小皇帝,倒是什么都知道。 可是陳敬忠卻是不能承認(rèn)的,若是叫皇帝知道他們的供給出現(xiàn)問題,后患無窮。再者,或許皇帝并不知此事,只是詐他一詐罷了。陳敬忠心里有數(shù),微微一笑,“陛下過憂了,如今我們韃靼軍糧草充足,后方供給源源不絕,就是在帝都住上個一年半載的都沒問題。” 歐陽恪聽這話,已氣的吹胡子瞪眼,怒斥,“無禮小臣,帝都乃大鳳朝國都,豈是你等蠻人說來就來的!”一甩袖子,再斥道,“無禮至極!” 陳敬忠卻是不露怒色,略抬起下巴,話中帶話道,“這位大人說的有理,我們蠻人,可不就是說來就來了么,倒也沒費什么力氣?!?/br> 歐陽恪氣噎倒地。 明湛一個眼色壓下了歐陽恪的怒火,明湛淺淺笑道,“是啊,你們來了,朕也十分歡迎哪。朕呢,想著薩扎來到朕的家門口,也挺不容易的。朕呢,就得替薩扎打算打算?!?/br> “敬忠哪,你也是韃靼軍中有頭有臉的人了。唉,這話,朕要是跟歐陽他們說,他們興許還不能明白呢。不過,朕與你說,你肯定能理解的?!泵髡恳婈惥粗衣冻鱿炊牭囊馑?,笑一笑,繼續(xù)道,“朕自做了皇帝,發(fā)現(xiàn)一個規(guī)律哪?!?/br> “雖然百姓們都對朕喊著萬歲萬萬歲,不過,其實說句老實話,百姓對于誰做皇帝,還真不在意?!泵髡繂枺瓣愅?,你知道百姓在意的是什么嗎?” 想一想,陳敬忠道,“百姓在意的是自己的生活吧?!?/br> 明湛贊許的點一點頭,笑道,“朕早聽章戍說過陳王殿下精通漢家典籍,與尋常人大不同,此話,朕卻是信了?!?/br> “陳王說的很對,不過,確切的說,百姓最為在意的是自己的一日三餐?!泵髡垦詺w正傳,溫聲道,“朕的百姓是人,你們韃靼人也是人。是人,就要吃飯。誰做皇帝有什么要緊呢?大鳳朝自太祖皇帝始至朕止,傳國一百多年,皇位更迭,百姓依舊埋頭于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里。像你們韃靼,老可汗過逝,薩扎上位,韃靼人照樣放馬牧羊,至如今攻至朕的帝都城,只有給他們口吃的,他們都會跟著薩扎走的。” “說到頭兒,人活著,就是為了一口飯。”明湛道,“朕坐在這帝都城,是明君是昏君,皇親宗室朝廷百官,甚至你們韃靼人都會在意,可是百姓卻不同。只要有一口飯吃,百姓管你誰坐龍椅呢,管你坐龍椅的是昏是明呢?” “許多時候,百姓是沉默而軟弱的?!泵髡恳皇謸沃堃蔚娘w龍扶手,身子斜倚,露出個閑適的姿勢,“只有一種情況,百姓才會發(fā)狂。那就是饑餓的時候?!?/br> “百姓饑餓,親爹媽都能切了下鍋煮煮吃掉。軍隊若是饑餓啊……”明湛露出個神秘的微笑,“會怎么樣,朕還真沒見過呢?!?/br> 陳敬忠聽到明湛拐彎抹角的就是在點自己軍中缺糧的情況,他硬是咬牙死撐,笑道,“陛下多慮,若是陛下如今缺糧至此,不如考慮一下,我們可汗所提出的條件。陛下乃盛世明君,只要陛下應(yīng)允,我們可汗定馬上退兵,還陛下萬里和平江山?!?/br> 明湛歪著頭,露出一抹輕笑,“朕為什么要考慮薩扎的提議呢?近幾次戰(zhàn)爭,敗的并不是朕。陳王,別說你們還在城外,就是你們攻入這帝都城,憑你們韃靼這幾個人就肖想朕的江山,你們實在是白日做夢!” 陳敬忠還想再說什么,明湛擺一擺手,挑眉道,“陳王,讓朕講一講如今你們韃靼的情況吧?!?/br> “溫拿部與哈倫部已經(jīng)南下,但是朕得告訴你,昨日朕已經(jīng)收到江南的捷報。”明湛隨口胡扯,半真半假道,“你們與烏塞部此次能到帝都,倚恃的不過是楊宇同為內(nèi)應(yīng),軍中嘩變,讓你們撿了大便宜。也使得你們?nèi)腙P(guān),促成了你與朕的這次見面?!?/br> “不過,陳王,你們沒有任何優(yōu)勢?!泵髡砍谅暤?,“早在你們來前,朕已經(jīng)將百姓轉(zhuǎn)移。你們這些天在到處找糧食,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覺了,這漫漫冬季,地上連株草都沒有得吃吧。朕早已下令,凡是能帶走的,百姓帶走,帶不走的,全部燒毀。有些東西,既然保不住,朕也不會給你們韃靼人留下一分一毫!朕知道,韃靼人已經(jīng)開始餓肚子了。” 在陳敬忠又要否定之時,明湛已命人給陳敬忠呈上一份密信,說是密信,字條兒上面也只有一句話:韃靼無糧,陛下緊閉城門,既可勝矣。 陳敬忠不大明白,明湛微笑,“陳王精通漢學(xué),難道不覺得這上面的字眼熟嗎?” 見陳敬忠仍不言語,明湛繼續(xù)道,“陳王莫非以為楊宇同殺了李平仁,替你們打開大同關(guān)的大門就會忠心于你們韃靼人嗎?” “朕知道你們之間是合作關(guān)系。”明湛道,“在大鳳朝,有人暗中謀反,想逼朕退位。不過呢,朕登基以來國泰民安,百姓富庶,朝臣忠心。沒點兒什么要命的事兒,真不好逼朕就范。于是就有人找到了你們韃靼人,對嗎?” “陛下此話從何而起?”陳敬忠當(dāng)然不會認(rèn)。 明湛笑一笑,對陳敬忠的回答并不以為意,反是道,“陳王,楊宇同雖然帶你們到了帝都城,但是,你認(rèn)為他會期待你們韃靼人打入帝都城,坐享這萬里江山嗎?若是你們韃靼人成事,那他的主子往哪兒放呢?” 陳敬忠心下頗是吃驚,不過,依他的地位身份,心機(jī)城府一樣不缺,只是一徑道,“陛下所言之事,小王實在不知。” “不知就不知罷?!北茊栮惥粗也]有什么意義,明湛冷笑,“不過,朕知道,你們韃靼人也不是傻瓜,自然不會平白的為人所利用。能入關(guān)打到帝都城,你們雖然知道沒有坐皇位的本事與福氣,不過,你們自然也是想謀求些好處的?!?/br> 明湛瞇著眼睛,冷聲道,“不過,陳王,你們想的太簡單了。以為你們圍了帝都就可以逼朕締結(jié)城下之盟了嗎?陳王,你與薩扎太小看朕了!” 此時,明湛的臉上露出微微淺笑,“自陳王來到帝都,朕已經(jīng)密令直隸與山東軍速來馳援帝都,如今三天過去了,相信直隸與山東的二十萬兵馬已經(jīng)到了。當(dāng)然,陳王殿下出使帝都,朕不會讓他們開戰(zhàn)。但是你們韃靼與烏塞人,后無援軍,前有帝都。陳王,你現(xiàn)在還要與朕談條件?”明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笑道,“朕以為,你倒可以代表薩扎來向朕投降呢?!?/br> 陳敬忠臉色劇變,他再也未曾料到,小皇帝三天不見他,是打的如此主意! 此時,什么晉國公、哈木爾,陳敬忠也顧不得了,不過,他仍然堅持的行過一禮,冷聲道,“既然陛下看不清局勢,那么只有韃靼人的刀槍才能幫助陛下認(rèn)清局勢了!” 明湛一攤手,露出無辜至極的表情來,“此話,朕再贈于陳王殿下。” 陳敬忠給明湛的jian詐氣的渾身發(fā)抖,轉(zhuǎn)身離去。明湛尚不肯罷休的在陳敬忠背后策反,扯著嗓子高聲道,“依朕看,陳王雄才大略,威望更勝薩扎。薩扎不過一莽夫耳,安配居汗王之位!朕會時刻期待陳王取而代之哪!” 若明湛不是運氣好投個好胎,又是這么個得罪不起的位子,陳敬忠非得轉(zhuǎn)身與明湛打一架不可!他簡直要被這jian詐的狐貍皇帝給氣死了! 陳敬忠一走,滿殿俱是高呼“萬歲圣明”之聲,明湛謙虛又客氣的笑笑,只是那笑容落在有心人眼里,怎么看怎么欠扁。不過,明湛說出的話就更是欠扁了,他竟然毫不知恥的靦著臉道,“嗯,圣明圣明,朕不圣明,怎么能做你們的皇帝呢。朕當(dāng)然是圣明的?!?/br> 明湛這點兒自吹圣明,遠(yuǎn)在云南剛剛得知韃靼人破大同關(guān)一路直逼帝都城,如今已被人家兵臨城下的消息的鳳景南險些氣的吐出血來,大罵,“這個孽障!孽障!昏庸至極!他是怎么做的皇帝!” 竟然被人甕中捉鱉了。 呸呸呸!明湛若是鱉,他成什么了! 可是鳳景南真是氣的不行了,又擔(dān)心明湛的安危,又恨明湛不爭氣,剛做皇帝半年,就弄出這樣的事來。 這個皇位,怎么做的這樣的不安生呢! 唉,如今還是想個法子怎么幫那個混帳小子解困吧! 134、更新 ... 鳳景南擔(dān)心明湛,乃至寢食難安。 倒是鳳景乾悠哉悠哉,該養(yǎng)花養(yǎng)花,該逗鳥兒逗鳥兒,半點不急的樣子,把鳳景南氣的夠嗆。存心找茬,偷著把鳳景乾的鳥兒全都掐死。 鳳景乾氣的哭笑不得,敲著鳳景南的腦袋罵,“要不你干脆去帝都算了,拿幾只鳥兒出氣算什么?!?/br> 鳳景南死活不認(rèn),攔著鳳景乾要敲他腦袋的手,“誒,誰知道怎么沒養(yǎng)好呢,你別什么都算我頭上啊?!?/br> 鳳景乾還敲他頭,鳳景南火了,“你再敲我腦袋,你以為我沒脾氣啊!”本來聽到兒子被人打到家門口兒,就憋著火呢。這兩天鳳景南見雞罵雞,見狗打狗,就是見著不會說不會動的大樹,一想起明湛都會上去踹兩腳。一幫子屬下過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都盼著帝都敢緊解圍呢。 “有脾氣有脾氣?!兵P景乾笑著點頭,不去惹鳳景南,只是取笑道,“非但有脾氣,還只會對老實人發(fā)呢?!?/br> 靠!若你是老實人,這世上真就沒人不老實了!鳳景南腹誹一句,依舊念叨著明湛,“也不知小混帳怎么樣了?” 鳳景乾嘆道,“說起來,這次的事兒也怨不得明湛。他剛剛登基,哪里知道哪個是忠哪個是jian呢?” 可不是么。哪里能怨得著我兒子呢。 鳳景南這樣一想,頓時在心里就替兒子開脫了,鳳景乾看著弟弟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悠悠的點頭,“哦,你這意思,這事兒要怪我呢?” 一見他哥露出這樣似笑非笑的狐貍樣,鳳景南馬上提高警覺,連連道,“哪里能怪皇兄呢,您當(dāng)朝的時候,那真是天下太平呢?!毕肓讼耄P景南嘆,“明湛的運氣實在不大好?!?/br> 原本,鳳景南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里挺看好明湛。明湛甫一登基就開始改鹽課,建海港,甭以為改革是多么容易的事,斷然不是上嘴皮兒一碰下嘴皮兒這樣簡單。 明湛有這樣的魄力,鳳景南覺得自家兒子日后定是一代大大的明君,這讓千秋后世人說起來,他這個做老子的臉上也有光彩不是。 可是,誰料到,竟然出了大同軍變這一檔子事兒! 明湛自從出了娘胎,雖然也算經(jīng)了不少波瀾坎坷,但是,軍事是頭一遭。 鳳景南每每想到此處,就擔(dān)心的不得了。 鳳景乾倒是放得開,勸弟弟,“做了皇帝,就不能怕打仗。帝都城屯兵十萬,通兵尚有三萬兵馬,再加上直隸山東河南等地,若是明湛命他們馳援帝都,憑韃靼那幾個人是白給。約摸搶些東西,就回去了??v然有死傷,也不會太大。你我在這里,明湛的皇位是無虞的?!?/br> 說起來簡單,搶些東西,那搶的不僅是東西,還是民心哪。 鳳景南嘆道,“幸而先前天津港招商,明湛應(yīng)該還有不少銀子呢。” 鳳景乾笑,“這回明湛損失巨大,怕要向你開口借銀子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