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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難為_分節(jié)閱讀_72

    海盜們既然能從阮鴻飛這里名碼實價的買到東西,也不比那些世家手中的貴,而且更加安全,何樂而不為呢?他們?nèi)耸植欢?,小勢力有上一兩千,大一點兒的勢力也就萬八千人。關(guān)鍵是,兵源不好補充,可不像何千山似的,說征兵就能征兵的。

    海盜們也不樂意去碰官府這塊兒硬骨頭。

    故此,何千山強勢的堅壁清野,明湛阮鴻飛的暗中運作,一時之間,淮揚走私竟然被硬生生的止住了。

    “這群背信棄義的野雜種?!蹦贻p人相貌儒雅,舉手投足皆顯示出他良好的教養(yǎng),淡色的唇里卻忽然仿若輕聲一嘆的吐出這樣一句粗俗的話,著實與此人的容止不搭。過一時,這人又兀自笑了,“本就是盜匪,匪類又有何信義可言?是我貪心了?!?/br>
    徐淵坐在湘竹椅中,撫摸著光潤的扶手,“這樣一來,還不如當(dāng)初就讓皇上順順利利的將港口建在淮揚,憑咱們幾家的勢力,這生意只管繼續(xù)做就是了?!?/br>
    年輕人并未回應(yīng)徐淵的話,反是道,“徐尚書為一部之首,你們徐家因嫡庶之爭與他漸行漸遠,莫不是因徐秉生一案,打算與徐尚書一刀兩斷了不成?”

    徐淵溫和的臉色猛然冷冽,不客氣道,“此乃徐家家事?!?/br>
    年輕人笑一笑,不以為意,“家和萬事興。徐尚書沒了徐家照樣是高官厚祿,封閣拜相,帝師之尊;可徐家若失了徐尚書,則門庭漸稀哪?!?/br>
    “面子就這么重要?當(dāng)初你們徐家不論如何,也供養(yǎng)徐尚科舉入仕娶妻,如今他平步青云,不但分文利息未收,反倒將長房長孫搭了進去。”年輕人嘆道,“徐尚書再如何想撇清家族,他也是姓徐的,九族連株、滿門抄斬都得算他一份兒。血緣關(guān)連,打斷骨頭連著筋。徐家的事,他怎能不管?又怎會袖手旁觀呢?”

    徐淵眼神一閃,年輕人繼續(xù)道,“不求徐尚書能幫著咱們,起碼也不要將徐尚書推到陛下那邊兒。關(guān)鍵時候,總會有些用處的?!?/br>
    “徐家家事,自有徐家人處置?!毙鞙Y亦有其傲氣,自然不滿此人手伸的太長,冷聲道,“公子智深似海,還是想一想如今將永定侯打發(fā)了的好。再這樣下去,咱們都得喝西北風(fēng)去。”

    年輕人淺笑,“世上哪有不犯錯的人呢?”

    “就算何千山不犯錯,可姓何的多了去,難保個個兒都是圣人?”

    62、更新 ...

    徐叁現(xiàn)在雖然是瞧著光鮮亮麗,年少時實在不怎么樣。

    他娘是妾室,還不算二房,就一侍妾。若不是實在貌不出眾,老實巴交的,實在激不起主母的嫉妒之心,不一定有沒有這會兒呢。

    關(guān)鍵是徐叁有本事,小伙子好強,三元考出來,徐太夫人察覺養(yǎng)虎為患時,她想再對徐叁的生母李氏動手,晚了。

    結(jié)果,一年一年的,徐叁自己有運氣又爭氣,就走到了現(xiàn)在。

    在長房嫡孫徐秉生與徐叁自己的兒子徐秉忠同進去了大獄時,徐秉忠無罪釋放,徐秉生人頭落地。

    無庸置疑,徐叁已成為徐家混的最好的第一人。

    別看徐叁做官圓滑的跟玻璃珠子似的,人家在生活中不這樣兒,想當(dāng)年,徐太夫人一意要徐叁娶她娘家庶出侄女,徐叁轉(zhuǎn)頭就娶了他現(xiàn)在的妻子朱氏。

    做個芝麻官兒,把他親娘接出老徐家之后,多少年不回江南,過年過節(jié)與家族走禮絕不超百兩銀子。

    徐叁的升遷之路并不容易,較許多官員,他只是頭兒開的比較好,三元及第,然后在翰林一呆二十年,其間并沒有太大的升遷,也就是修。

    學(xué)問好了,給皇子們?nèi)ブv講課,這樣才漸漸的入了帝王眼。

    徐叁這幾年的升遷真的可以稱得上平步青云。不過,他與本家關(guān)系的冷淡在帝都都不是個秘密,歐陽恪就曾因此當(dāng)面訓(xùn)斥過徐叁。畢竟,在大多數(shù)人眼里看來,天下無不是之父母。你徐叁對生父嫡母這種態(tài)度,實在不咋地。

    徐叁也不知怎么想的,你愛誰說誰說,愛說啥說啥,老子又沒犯法,只管隨人說去,頗有些唾面自干的風(fēng)度。而且,伴隨著這種風(fēng)言風(fēng)語,人家還干到了戶部尚書的位子。

    當(dāng)然,以前徐叁做個芝麻綠事的小翰林,徐家人也不怎么愿意朝理他。

    可人家現(xiàn)在都正一品尚書,帝師身份了,巴結(jié)的人有的是,就是徐家本家也不是不眼紅。徐家也想著與徐叁把這關(guān)系和緩一下,關(guān)鍵是人家徐叁不樂意。

    可是,在這個年代,不論你樂不樂意。你是這家的人,你姓徐,徐氏族譜中有你一位,你跟徐家就有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關(guān)系。

    如同那人所言,滿門抄斬、九族連株之時,有你徐叁一份兒。

    所以,徐叁與徐家也只是冷淡而已。

    他再厭惡本家,也只是冷著本家,斷不敢背個什么不孝逆子的名聲。

    徐叁與老婆朱氏那是有名的恩愛夫妻,徐夫人這些日子正在準備二兒子徐秉忠的婚事,家里搞裝修呢。

    就聽管家來回稟:本家大管家徐福帶著好幾大車的東西來給老爺太太請安。

    徐夫人一愣,他們與本家向來無大來往,不過是過年時百兩銀子的年禮走動,今兒這是怎么了?

    徐盈玉正在一畔幫著母親料理家事,聞言問管家道,“帶了多少人多少東西來?”

    管家答,“東西就有六車,說是賀咱們老太太大壽的。還有一輛車里,坐的像是女眷,外頭守著婆子丫頭?!?/br>
    徐盈玉與母親交換個眼神,徐夫人當(dāng)即立斷道,“不許女眷的車進門兒!你只把徐福一人叫進來?!?/br>
    管家領(lǐng)命去了,徐夫人心里就開始冒火,對女兒道,“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這不定又打什么主意呢?!?/br>
    “母親不必急。”徐盈玉笑道,“現(xiàn)在是他求著咱們,還怕什么?”

    徐夫人笑著嘆口氣,“咱家精窮時也沒怕過,我是嫌煩?!?/br>
    徐福年過四旬,在大戶人家做管家,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并不比外頭的小財主差,亦是通身綢緞,細皮嫩rou,且比市井土財知禮,乖乖的給徐夫人與徐盈玉請安見禮。

    徐夫人不耐煩與徐福繞彎子,笑道,“這大老遠的,不年不節(jié)的,不知大管家怎么突然就來了帝都?”

    這趟差使并不好走,徐福恭恭敬敬的笑稟,“奴才奉老太爺老太太之命,前來給三老爺三太太及小爺姑娘們請安,賀姨老太太的壽辰,這是老太爺老太太給姨老太太的壽禮,及給三老爺三太太小爺姑娘們的玩物兒?!泵Ψ钌隙Y單。

    侍女接過,徐夫人眼皮都沒動一下,更不可能去翻了禮單現(xiàn)看,只管說著客套話兒,“老太爺老太太實在客氣了,一下子送了些東西來,我們窮家破戶的,沒好東西孝敬,還叫老太爺老太太破費,實在不應(yīng)該?!?/br>
    本家這樣大張旗鼓的送了禮來,又是打著給李氏賀壽的名義,不好退回,徐夫人雖然厭惡,卻也只得收了。

    徐福覷著徐夫人的神色,再次開口道,“老太爺老太太還有交待,想著三老爺年紀大了,為官做宰的,排場上也不能簡陋了,特意在淮揚好人家兒尋了兩位姨娘來侍侯三老爺三太太……”徐福沒繼續(xù)說下去,因為徐夫人的臉色已經(jīng)徹底冷了下來,眼里恨不能射出刀箭來,徐福心里一涼,破著頭皮掏出一副婚書往上遞,“老太爺老太太已經(jīng)為三老爺將婚書什么的都辦好了,都是正經(jīng)人家兒的女子?!?/br>
    徐夫人狠狠一掌擊在手邊兒幾上,臉氣的煞白。呯的一聲,徐福徹底消了音,不敢多嘴。心里卻覺得三太太好大的脾氣,老太爺老太太要賞人,底下太太奶奶們心里再不愿意,面兒上也只有高高興興接著的,這一位眼瞅著要翻臉,徐福心里直發(fā)怵。

    徐盈玉忙給母親遞了盞茶過去,徐夫人喝了口溫茶,冷笑道,“本家是嫌我們的日子過的太安生了,是吧?”“三太太,這話從何說起啊?!毙旄W允遣荒苷J的。

    徐盈玉微微一笑,上前接了婚書,對母親道,“母親,祖父大祖母一心為父親籌算,好心好意,還解了母親的一番難事?!?/br>
    “母親忘了嗎?因著祖母身子一直欠安,母親還想去廟里為祖母祈福,只是眼瞅著二弟的婚事就在眼前了,哪個能抽出空兒來。如今來了兩位姨娘,又是祖父大祖母一手挑出來的好人家兒的,懂禮法守規(guī)矩,既有了婚書,就是咱家的人。依我看,不如就讓兩位姨娘去廟里為祖母一盡孝心吧。”徐盈玉看了母親身邊的孔嬤嬤一眼,吩咐道,“孔嬤嬤,趕緊著,安排家人送兩位姨娘去清心庵,好生為祖母祈福。跟她們說,知道她們是守禮懂規(guī)矩的,他日祖母身子大安便把她們接回來。就是父親母親都念她們好兒的。從帳上取百兩銀子,交給清心庵的定慧師太,不要讓庵里委屈了兩位姨娘?!?/br>
    徐盈玉一句話,人連徐家門都沒進,直接轉(zhuǎn)路去了尼姑庵。這一番安排,把徐夫人與徐福看的目瞪口呆。

    “祖父與大祖母實在是體貼之至?!毙煊褓澮痪洌浑p美目看向徐福一眼,直把徐福看的冷汗?jié)M頭,徐盈玉方道,“大管家,你真是火中送炭啊。”

    徐福哪敢聽這夸贊,忙謙了一句,“奴才也是奉命行事?!?/br>
    他是本家的大管家,出來自然是仗本家的勢??墒窃谛旆蛉嗣媲埃炯移珓萘Σ粔?,徐盈玉這樣直接把人送了尼姑庵,徐福啞巴吃黃連,滿腹苦處說不出。

    接下來的事,徐福提都沒敢提。徐夫人直接打發(fā)他下去歇著。

    徐福退下,徐夫人怒對女兒道,“瞧瞧,咱們這松心的日子沒過幾天,就要把手伸進來了?!?/br>
    “母親,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就是?!毙煊癜朦c兒不擔(dān)心,“只要父親朝廷里站得住腳,本家算計不到咱們頭上。”

    徐叁回府后,自然聽說了這些事。

    他如今官位亨通,年紀大了,涵養(yǎng)也有了,只管一笑,勸妻子道,“小事一樁,也值得生這樣大的氣。盈玉安排的很好,清心庵雖好,卻不夠嚴密,把人送到塵一庵,才算斬草除根?!?/br>
    塵一庵是有名的規(guī)矩最嚴的庵堂,有著森嚴的看守,插翅難逃的地界兒。

    “是不是太……”徐氏雖有些潑辣脾氣,卻非狠人。

    “這有什么,若吃的清苦,那是個干凈地界兒?!毙烊櫭迹爸劣谒徒o老太太的東西,拿去拍賣行兌了現(xiàn)銀,以母親的名義捐給善仁堂。你對外說,母親身子不好,這壽日就不大辦了?!?/br>
    徐夫人自是一一應(yīng)下,又有些欲言又止,徐叁哈哈一笑,摟住妻子的肩,“你就放心吧,老夫老妻的,一屋子兒女,我若有別的心,早就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