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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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誰在她的小腹重重大了一拳,茶茶一個頭昏目眩,倒在迷星身邊。 而樓下,薛點再次重組,包括哪些碎裂的木偶,也隨著主人的愈合,再次聚攏回原型,甚至沒有裂紋。 君飲:“哦?還真是乖乖的復(fù)活了?!?/br> 所以,他的推測是正確的,有一位比現(xiàn)在的他要純粹的神,在cao縱這個游戲。 他們就像被那個神cao縱的提線木偶一樣,一遍遍在演繹著這出戲,為那個神送上一臺又一臺精彩的演繹。 君飲的雙眸中燃起了怒火,神魂熊熊燃燒,在薛點還未復(fù)活完全時,再一次將他燒成灰燼。 而那個神仿佛在嘲笑他的孩子氣,就在他面前,又一次,讓灰飛煙滅的薛點倒流重聚。 君飲伸出手,掐住了還僅恢復(fù)一半身子的薛點,緩緩說道:“你是誰?” 沒有神回答他,只有眸色亮起一只的薛點歪著脖子,牽動著嘴唇,慢慢笑道:“冥神非神,你忘了嗎?不錯,你忘了,這是咒神給你的詛咒,忘了,就會看不到世界的真相,可憐的羔羊,骯臟的破壞者。” 君飲微愣,沉聲道:“說清楚。” “你毫無用途?!毖c說道,“我告訴你我離開的理由吧,可憐的光之陰。你一代又一代保存下來的,并非自己的神魂,那是神女補(bǔ)給你的,你的力量也來自于神女。你是她的實驗品,是叛逆的神女用來反抗父神的刀,你被利用了。冥王……可悲的冥王,一代又一代,曾經(jīng)的我,那些執(zhí)行官和你,都是保護(hù)神女的工具?!?/br> “我離開你,是因為我有了新的信仰,父神找到了我,會給我真正的生命,無窮無盡,苦難過后,我將成為新世界的十二主神之一,我將永生不死,探知到世界的真諦,成為真正的神明!” 君飲手指發(fā)力,再一次碎掉了薛點。 “你……重復(fù)多少次,都是蚍蜉撼樹……”薛點說道,“因為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是由父神來定,神的規(guī)則下,你只是可憐的參與者,等到神女歷劫新生后,新世界,就不再有你。” 君飲心底深處,仿佛有什么東西要撕裂心臟噴涌而出,他的心口疼痛地喘不上來氣。 然而,他沒有一絲動搖,他的嘴角甚至勾起冷冷一抹笑,燃燒著烈火發(fā)黑的手指抓向薛點,將他連魂帶人,全部吞進(jìn)身體。 他顯出了冥神的神怒鬼相,如同一只巨大的黑色鳳凰,身后張開了翅膀,包裹住了薛點,將他一點點融化。 “冥神非神,才可弒神?!彼幊脸琳f道,“惡魔低語,是想要動搖我對她的愛嗎?工具?為她散盡魂魄我都無所謂,若是能成為她的工具,我甘之如飴!既然殺你,會有無聊的鬼怪將你復(fù)活,賜予你新的力量,那么……” “就在我的身體里,慢慢嘗嘗百鬼噬魂的滋味吧!”黑色的火焰吞噬了整個走廊中,薛點的痕跡。 茶茶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又是古色古香的街道。 與上次在圖商魂魄里看到的不同,這個街道人聲鼎沸,萬分繁華。 燈火通明處,歌聲笑聲悠悠飄來,觥籌交錯,絲竹仙樂聲繞耳。 而她站的地方,是當(dāng)年有名的花街柳巷,面前那一盞盞點亮紅燈籠的古樸高樓,懸著塊匾,上書三個字,醉仙樓。 若是只看名字,茶茶并不會想歪,可看到門口招攬客人的男男女女,妝容厚重,衣不蔽體,搔首弄姿騎在門框上招呼過往的游人,茶茶當(dāng)即就明白了醉仙樓是何處。 而她也明白了,迷星就在這里。 迷星是唱盲戲的,盲戲她不陌生,許多影視劇甚至紀(jì)錄片都提過這種落后且丑陋的行業(yè)。 盲戲,是指那些雙目失明,模樣清秀可人的少年少女,叫他們唱艷戲,坐堂會,特供給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或是嘗鮮的達(dá)官顯貴。 但盲眼又漂亮的孩子不好找,于是,就會有專業(yè)從事皮rou行當(dāng)?shù)呢溩?,從窮苦人家挑一些模樣好的,或是喂藥或是用冰塊一點點凍盲這個孩子。 這樣失明的眼睛,會保留完整的眼眸,不損美貌。 當(dāng)然,還有更令人發(fā)指的,紀(jì)錄片中提到過一個臭名昭著的青樓老板鬼九井,他會在樓中挑出模樣最好的一對兒男女,令他們生子,之后精心教養(yǎng)這些孩子,再選出最合適的少年少女將他們弄瞎。 什么是最合適的? 就是指,模樣清秀無攻擊性,眉間要有憂郁之色,柔弱感和倔強(qiáng)感兼顧,最重要的,聲音要好聽且特別,舉手投足貴氣天成。 就這樣,鬼九井前后培育出了十八個這樣的盲戲子,這些盲戲子,被當(dāng)時的人稱之為盲戲十八仙。 這只是成功的,紀(jì)錄片有提到過,前前后后,還有許多鬼九井不滿意的失敗品,被塞進(jìn)地下監(jiān)牢,如牲口一樣秘密標(biāo)價出售,因這些盲戲子是次品,即便是被人買走,也大多下場凄慘。而留在青樓的,永世都被關(guān)在不見光的地下,成為培育下一代的工具,魂喪魔窟。 迷星,就是唱盲戲出身。 茶茶長嘆一口氣,拍了拍過于緊繃的臉,走進(jìn)醉仙樓。 如她所料,這個地方并非真實的醉仙樓,應(yīng)該是迷星的過往經(jīng)歷,因而這里出現(xiàn)的人,都看不到她。 茶茶走進(jìn)醉仙樓,仿佛已經(jīng)知道朝哪里走,她拐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打開一個狹窄的通道入口,貓著腰,沿著搖搖晃晃的破舊樓梯走向地下。 下面果然被做成了牢房,柵欄隔開一個個狹小骯臟的空間,哭泣聲,哀叫聲鉆進(jìn)她的耳朵,茶茶緊咬著牙,一間間找過去。 有些已經(jīng)斷氣,瘦弱纖細(xì)的尸體躺在枯草堆中,被老鼠啃噬著,有的重病纏身,氣若游絲,也時日不多了。 在最盡頭的牢房內(nèi),茶茶看到了蜷坐在角落,一雙黯淡灰眸,及腰灰白色長發(fā)的迷星。 他臉上的濃妝妝殘了一半,看起來應(yīng)該是剛被扔到這里不久,身上的衣服還算完整,只是染著半身血。 茶茶蹲下來,握住柵欄,輕輕叫他:“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迷星的垂落的發(fā)梢微微動了下,他抬起頭,側(cè)過臉,耳朵對著茶茶的方向,屏息聽著。 “我是茶茶?!?/br> 迷星似乎愣了一下,仿佛熟悉這個名字,又很是陌生。 “我……我救你出來。”茶茶說,“你跟著我走?!?/br> 迷星說話了,聲音輕緩,砂糖一樣,“買我嗎?你出了多少錢?” “……人不可以標(biāo)價?!辈璨枵f,“你只需要把手給我,我不僅帶你走,我還會砍了那些在你身上標(biāo)價的人?!?/br> 迷星笑了:“那你豈不要砍全天下人?你是誰?冥王,還是她的閻羅執(zhí)行官?” 茶茶深吸口氣,說道:“我是一個正常的好人,懲惡揚(yáng)善的那種?!?/br> 迷星低低笑了一聲,不再理會她。 茶茶也不多說,她比劃著眼前的柵欄,細(xì)細(xì)觀察著。 可能是這些人體虛又眼盲,所以關(guān)押他們的地方并不嚴(yán)密,柵欄很薄,茶茶估計她兩腳就能踏破。 正當(dāng)她抬腳時,忽聽樓上傳來一聲:“郎員外死了!失火了?。⑷朔呕鹆?!” 而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翻下樓梯,捂著肩膀,急匆匆從這里經(jīng)過。 茶茶愣了,那提著刀,滿臉血的少年人,分明那是她爸。 這可真是……巧。 當(dāng)然,這里是迷星的記憶,此時的茶歷自然是看不到她這個外來人。 茶歷跳下來后也是一愣,隨即罵了句畜生,手起刀落,一間間劈開牢房門,跑進(jìn)迷星這一間,快速說了句:“快跑。” 而后他又掏出火折子,炸開了地下牢房,逃入夜色中,消失了。 迷星一動未動。 茶茶急道:“靠,你跑?。?!” 迷星輕輕笑道:“我能跑哪去呢?” 茶茶:“讓你跑就跑!” 她拉起迷星,拽著他出去,意外發(fā)現(xiàn),他比自己想象的輕多了,握住的手腕只有一層皮包著骨,硌她的手指。 他被茶茶拖拽了幾步,茶茶才察覺出不對。 迷星走不了,他身上有傷,且……被挑斷了腳筋。 茶茶怒發(fā)沖冠,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cao!” 第48章 不如長眠 茶茶拱起背, 背上迷星,撒腿就跑。 迷星微微驚奇, 在顛簸中輕輕咳嗽著, 淤血吐出后,問道:“你是誰?” “茶茶?!辈璨枵f,“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 你就當(dāng)我是從天而降來救你的?!?/br> 迷星笑得痛苦, 輕輕吸氣, 顫抖著說:“你是想……不花錢就搶走我嗎?” “人不能被買賣?!辈璨枰荒槆?yán)肅, 語氣是少有的認(rèn)真,“我們都是人,人與人應(yīng)該是平等的,誰也不能賣你,不能把你當(dāng)作賤命來處置, 我知道說人人平等你肯定不信,但我就是這么想的,我如果能做到, 我就會盡全力去做,咱們同是人,我能去哪里, 你就能去哪里, 你和我應(yīng)該是一樣的。” 身后救火的嘈雜聲中,有人尖聲叫道:“快來人啊,那些瞎眼的小蹄子們要跑了!” 茶茶在岔路口猶豫了一瞬, 背著迷星朝燈光最亮的那條路跑去。 “沒用的,你無權(quán)無勢,連這條街都跑不出去……”迷星斷斷續(xù)續(xù)說道。 “我雖無權(quán)無勢,但我還有良心?!辈璨杷坪跣α?,可能也覺得自己的話過于中二,但她心跳加速,自己都感覺到身上的熱血在熊熊燃燒,她用響亮的聲音說道,“良心很有力量的,你要相信我這種有良心的人,我說能救你,就一定能救你?!?/br> 迷星愣了好久,輕聲說道:“謝謝……但我只是想,完整的睡一覺。” 茶茶:“嗯?” 她的前方,是一條無聲無息的黑色河流,她抬起頭環(huán)視一圈,找到了一只破舊的小舟。 茶茶跳上小舟,把迷星放下,一撐船槳,小舟飄飄蕩蕩泛到了河心。 遠(yuǎn)處,醉仙樓火光沖天,零星的火光朝這邊飄來,是抓人的隊伍。 迷星似乎也知道,他蜷在小舟中,用一種悲傷的語氣說:“我從沒好好睡過覺,活著不如長眠……” 茶茶道:“你以為我會勸你醒?不,睡吧,安心睡吧。有我在,你一定能睡到天亮,你應(yīng)該知道我的能力?!?/br> 茶茶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大拇指豎起,指著自己,驕傲道:“我可是有異能的,我的異能叫盾防!解釋一下,我想應(yīng)該就是以身為盾,守護(hù)我要守護(hù)的,比如良心,比如光明,比如所有的真善美,還有想要好好休息,完整睡一覺的你。” 迷星抬起了頭,他終于想起了這個說話的人是誰。 “茶茶……”迷星說道,“我想起來了,我睡著了,是嗎?” 茶茶一怔,低頭見迷星的表情,驚喜道:“你是想起來了嗎?我猜這里應(yīng)該是困住你靈魂的心理陰影,但別怕,只要你想起來,咱們很快就能出去?!?/br> “不,它只是我此刻最希望留住的經(jīng)歷。”迷星說,“仔細(xì)想來,我的人生,也就只有這一天,是完整誰過覺的。” 所以,他的魂魄才會沉在這一天,不愿蘇醒。 迷星說:“從我記事起,沒有一天是平靜的,我就在黑暗中不停地爬行,從一張床爬到另一張床,從來不知道平靜入睡是什么樣的滋味,那對我而言,太遙遠(yuǎn),就只有這一天,我咬傷了一位恩主,鬼九井將我打殘,扔回了牢籠,明天就會把我賤賣掉。但就是在牢籠里,我第一次知道困了就睡,無人打擾,不再憂心明日的平靜感,因為我知道明日一到,我就能終結(jié)無止境的漫漫黑夜,從此長眠。對于我這樣的人來說,死是上天給我的恩賜?!?/br> “別這么說?!辈璨璧?,“死沒有這么神圣,它也不是誰的恩賜,驅(qū)逐活著所遭受的苦難,給每一個人生路,這樣才對。若是只給人絕路,生不如死,那就是這個世道錯了,需要被糾正的,也只是這個世道,被清除的是這些丑惡,并不是你們?!?/br> “茶茶……”迷星笑了幾聲,困意濃重,“你的確是治愈之神,是蒼生的救贖?!?/br> “倒也沒這么夸張?!辈璨枘樇t了,擺手道,“我只不過比一般人稍微熱血一點,稍微沖動一些,不過是正義感強(qiáng),又敢于行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