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但如果茶茶不在冥界, 他就必須把神魂祭出,把多余的那些,在身體中會像輕紗一樣阻擋他感官的魂魄給剝掉,感知茶茶的位置。 這一舉動,很危險, 他魂魄本就不穩(wěn),現(xiàn)在就更是搖搖欲墜,游走在崩塌的邊緣。 茶茶的面紗出現(xiàn)的剎那, 君飲捕捉到了她的位置和她處于危險之中的信號。 冥神的狠厲在瞬間暴露于他深紫色的雙眸中。 那是一個他從未到過的地方,他從不知曉的地方。 那個地方就處在無方界和冥界之中,藏在世界的陰影中, 君飲踏進這線天地, 饒是已有心理準備,可仍然為眼前的景象感到震驚。 兩界之間,他以為沒有空間的地方, 其實豎立著白色的高塔,無磚無瓦,神所建造。 下方是冥界大地,每一個角落每一條河流每一處山脈都盡收眼底,甚至能看到冥界所看不到的輪回臺,能看到每一個脫離死亡之軀的魂魄,從輪回臺通向陽間的情形。 從這里看去,天下沒有秘密,他傾力打造的輪回臺,也清晰可見,包括通往陽間的門,也都一覽無余。 君飲震驚之后,虛弱的神魂隱約記起,當年的十二主神,似乎有提到過“瞭望白塔”,那就像主神們才有的特權。 但同樣是十二主神的他,卻被排除在外,一無所知。 君飲冷哼了一聲,走進了白塔。 他的新娘正在向她跑來,風輕動,眼前出現(xiàn)了一抹英姿颯爽的倩影。 茶茶向君飲跑來,此時,身上的那家嫁紗已在數(shù)次攻擊下,完全顯現(xiàn)出了實體,純白色的嫁紗,層層疊疊,裙擺隨著她的腳步飄動時,如同漣漪清揚,星辰與光影在嫁紗上緩緩流動。 茶茶的面紗被風吹起,露出一對驚惶的美目,她像極了婚禮上落跑的新娘,不顧一切向門外跑。 “君飲??!”茶茶看到了他,她伸出手,向他奔來。 君飲笑了起來,單手抱住了撲來的她,橫刀抵住了跟在新娘身后襲來的風刃。 茶茶背后的嫁紗,已有多處破損,道道血痕,都是風留下的痕跡。 茶茶的血染紅了身后的嫁紗裙擺,而血滴落在地板上時,就會向被召喚的士兵,流回光池。 “你來了?!毕仁秋L刃洗禮,而后薛點一手拿著詩集,一手提著木偶,慢慢走出來。 君飲看到他手中的木偶,微瞇起眼,雙瞳閃過一道幽光后,薛點提在手中的木偶碎了。 薛點抬起手,看到手指上空蕩蕩飄揚的提線,微微一笑,翻開詩集,垂眼念道:“他這個人,是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可憐蟲。他是父神造出的殘次品,是個失敗的作品。如此想來,這樣的人,會與那些羊羔交流,對那些羊羔產生同情,也在意料之中了。一切,都與父神所想的一樣,毀滅兄弟姐妹,毀滅無方神殿的,就是這樣的人,殘缺粗魯?shù)氖∑贰!?/br> 君飲手中的黑色刀刃輕輕一劃,薛點的脊背開了一條縱深的血口。 茶茶:“是要收回他的能力嗎?!” 君飲微微點了頭。 薛點向后退了幾步,全然不顧后背的傷,哪怕被掏出了脊梁骨,沒有了脊骨,他也在念詩。 “神是浪漫的,神是冷漠的,神是浪漫且冷漠的。”薛點慢慢讀道,“我們贊美神,贊美全能全知的神,我們的田園牧歌計劃,就要完成,審判日,即將到來。而審判的主角,還一無所知……” 薛點念到這里,抬起頭,看向君飲。 “冥神光之陰……”薛點說,“或者,我該叫你君飲。你一定很驚訝,為什么,你收走我身體內全部的冥神魂魄碎片后,我依然沒有魂飛魄散,在你面前化灰吧?!?/br> “我不驚訝?!本嫻雌鹱旖抢淅湟恍?,握著黑色窄刀的手指輕輕一挑,薛點跪在地上,痛苦仰起了臉,他的瞳孔發(fā)灰,痛苦緊縮著,而眉心藏著的,屬于神的力量,被君飲挑出。 君飲道:“你身上的這個味道,我不會忘記,無論何時,他的味道,總是這么臭不可聞!雨神柔然!” 君飲的長發(fā)飛起,雙眸血紫,而表情卻狂妄不羈,笑容猖狂。 一抹淡藍色的神息被飛出薛點的眉心,君飲修長如骨的手指狠狠一握,遠處那要逃回光池的藍色神息被君飲捏碎。 薛點倒在地上,兩眼已經(jīng)失去了神采,口中還斷斷續(xù)續(xù)念道:“父神在注視著,父神在等待著,我侍奉的是父神……信徒……不朽?!?/br> 薛點碎了,被君飲捏碎魂魄,碎掉本應是正常的,可君飲卻蹙起了長眉,走上前去,從薛點留下的一堆殘渣中,捏出了一塊木頭,很快,這塊木頭迅速腐爛,化為風從他的指縫中流走。 君飲說道:“依然是木偶?!?/br> 茶茶走過來,細細思索后,疑惑道:“他的力量,應該來自于你和那個雨神給的魂魄殘片,但你打他時,收回了你賜予的魂魄,且把雨神的魂魄殘片全捏碎了,他應該用不了異能才對,為何會在緊要關頭,用木偶代替他自己?這理論上沒辦法cao作吧?” 君飲低眉沉默著,好一會兒,他回答:“不知道,有蹊蹺?!?/br> 又過了會兒,君飲站起身,低頭看著茶茶,笑道:“想不出,再說吧?!?/br> 他伸出手,慢慢掀開了茶茶的面紗。 茶茶:“這東西替我茍了好一會兒,如果沒有它,我就掛了!” “是嫁紗?!本嬚f,“光之陰做的?!?/br> 緩了緩,君飲又謹慎道:“不管你嫁不嫁,都不影響它保護你,因為我一直愛著你。即便我不再是我,你不再是你,任何事物都會變,對你的愛不變,它能保護你,就是最好的證明?!?/br> 茶茶想,這番話說得著實漂亮,就像電視劇名臺詞的那種漂亮。 但茶茶并沒有過于感動,她的感動只停留了不到一秒,就被要緊事占據(jù),“對了,君煉在這里?!?/br> 君飲的語氣帶著微微的輕蔑,揚聲道:“君煉?他不是君煉,恐怕他從出生起,就是盛放那些廢物神的盒子。” “你知道怎么回事了?”茶茶驚訝。 君飲:“不難猜。” 他大步流星走到光池旁,輕聲一笑,黑色的刀刃扎進了這具身體。 “好熟悉的相貌?!本嬥吐暤溃霸瓉砻呱裨诖碎L眠?!?/br> “當心!”茶茶說,“他身上應該有風神和雨神的魂魄,對了,彼岸花,是風神的魂魄,這個發(fā)光的彼岸花是他的心臟……” 茶茶指向上空。 君飲抬頭看去,先是皺眉,而后展眉微笑,低聲道:“原來如此?!?/br> 風神善蠱惑人心,以風勾出魂魄食之,如此看來,碎裂的風神魂魄附著到了彼岸花的種子上,長出了這種奇怪的,能夠勾魂的彼岸花。 君飲手握黑刀,用力一轉,同時抬起另一只手,碎掉了小太陽般的明珠,那枚碩大的彼岸花墜落,被君飲抽刀速斬,化為碎屑。 “此處的神不少?!本嬚f,“不過,來多少,誅多少!” 他用力合掌,從手心拉出一把血紅色閃動著妖紫色赤焰的刀,從池中人的頭,橫切至腳。 光池碎裂,各種碎裂的渣滓在眼前崩塌,君飲把茶茶摟在懷中,手指從她修長的脖頸開始,一路撫下,茶茶剛要掙動,忽覺背上的傷不痛了。 她反手摸了自己的背,原本被劃傷的地方,已光潔無痕。 而君飲嘴唇發(fā)白,背上在同樣的位置,多出了幾條血痕,又慢慢隱沒不見。 他微微吸了口氣,打起精神,眸光一閃,眼疾手快,抬手抓住一塊下落的木屑,氣笑道:“老把戲。” 仍然是木偶。 恐怕在他揮刀斬君煉時,光池中的人,就已經(jīng)變成了木偶。 “好本事?!本嫷捻幼兊糜纳?,他緩緩道,“賜予薛點力量的,到底是誰?” 非風神,也非雨神,更不是拋在明面,一直被執(zhí)行官們留心,沉睡不醒的眠神。 他們目前,都沒有這么大的能力。 “再加上綺妄……”君飲說,“有模有樣的,已經(jīng)有四個了。” 茶茶問道:“什么四個?” “回去再說?!本媽⒌度谶M身體,打橫抱起了茶茶。 茶茶皺著眉,好半晌,說道:“我覺得公主抱也沒什么動心之處,還不方便?!?/br> 君飲一副我見多識廣的模樣教茶茶:“這是當今流行?!?/br> 茶茶:“但我沒扭傷腳,也沒虛弱昏倒,你放我下來,咱倆能走得更快?!?/br> 君飲先是一愣,而后放下茶茶,笑了起來。 茶茶一掌拍到君飲后腦勺,說道:“笑什么,一堆問題沒解釋,有空笑?看見中心街區(qū)被你的老執(zhí)行官給炸了嗎?不解決,以后炸的更多,彼岸花的破事你解決了嗎?笑!哪有時間給你排公主抱!” 君飲笑出了聲。 茶茶:“又被人家給耍了,而且連背后boss都不知道是誰,你笑你就能知道了?” 君飲:“我不笑我也不知道?!?/br> 君飲說罷,正經(jīng)了起來。 “我大概知道了彼岸花是怎么回事。”君飲說道,“也有了思路,背后倒底還有哪個神,先放一放,現(xiàn)在,我知道他們藏在何處了?!?/br> 茶茶:“那接下來我們做什么?最要緊的!” 君飲低下頭,輕輕在她耳邊說:“最要緊的,是為我療傷?!?/br> 他已是強弩之末了。 第43章 全城入眠 君飲燒了神之繭。 茶茶在火光中, 背過手去摘頭繩,一擼到底, 散開長發(fā)擺了擺, 側身把這頭烏黑的青絲送上,道:“是要這個?” 君飲搖頭,湊近了問:“我想一吻你的芳澤?!?/br> 茶茶:“為什么會是這種設定?無論是什么, 男女主療傷一定是要睡在一起, 要熱吻, 要結合……到底是編劇跟你學的, 還是你跟編劇學的?” 君飲:“絕無虛言。” 茶茶:“我已經(jīng)看煩了言情三件套,親吻,同床,公主抱……咱就不能來點帶勁的?” 君飲想了想,認真道:“那我們一邊飛一邊吻?” 茶茶笑了起來。 “吻之前再沖刺助跑嗎?”茶茶樂了。 只要樂了, 心情好了,一切就都容易了。 君飲趁熱打鐵,再次開口:“可以嗎?” 茶茶看著他蒼白的臉, 又摸了摸自己背后迅速愈合的傷,嘆了一聲,說道:“可以?!?/br> 君飲的表情就像是獲得糖果的孩子, 他雙眼閃亮, 期待地伸出手,又開心又羞澀,還想表現(xiàn)的淡然且沉穩(wěn)。 手指繞上青絲, 君飲低下頭,把自己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