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年下]_分節(jié)閱讀_83
前來送信的人是沈郁的親隨,看見他遲遲不肯出來,急的要命,可也不能動手,眼下這個關(guān)頭,他不能得罪魏延,沈郁來前叮囑過他,如果不能勸動魏延出兵,就不能逼他造反。 他已經(jīng)將七寸之舌都說破了,而魏延卻始終不肯行動的話,那多半是無望了。 魏延在書房里沉痛半天后,終于出來了,他還是震懾于這封信,他若是要明哲保身就必須有所行動,所以魏延閉了下眼睛,語氣沉痛:“好,末將遵旨,即可出兵鎮(zhèn)壓,請將軍出示虎符吧?!?/br> 虎符是沒有的,親隨笑了下:“瑜王爺親筆題字,親蓋玉章,將軍難道還不相信嗎?”魏延看著他緩慢的搖了搖頭:“大梁軍令,沒有虎符,我們不能出兵?!?/br> 親信眼神微暗:“魏將軍,正值國難之際,蕭璟叛軍已然攻破衡州,魏將軍你還想袖手旁觀嗎?你置王爺?shù)呐嘤饔诤蔚?!你置國家利益于何地!?/br> 魏延還是搖頭:“我知王爺?shù)呐嘤?,知國家利益,可將軍?yīng)當(dāng)知道,軍情大于天,一旦出兵必須要有憑證,若無憑證,我又怎知這封信是不是王爺親筆!所以將軍不必再說了!” 親信看他這個態(tài)度皺了下眉,然而他又說了幾句:“魏將軍果真不抗敵嗎?” 魏延緩慢的搖了搖頭:“沒有兵符末將不能出兵,若是出兵,將會成為第二個叛軍?!碧热襞衍姀乃窍伦撸粫屗M城,可現(xiàn)在不行,沒有兵符,他便發(fā)兵衡州,萬一有詐,那么他就是叛軍。他不是不相信沈郁,而是他不能盲目的行動。 親信一雙銳利的眼睛看了他一會兒,終于拱手道:“那末將告退!希望魏將軍記住你今天說的這些話?!?/br> 他走的筆直緩慢,然而魏延始終沒有將他拿下,在走出平西后,親信才算是松了一口氣,沒有說動魏延出兵,可也明白他不會叛亂了。魏延這個人果然如王爺想的那樣,是個明哲保身的人,這樣的人在這種關(guān)頭確實可恨,可再可恨也比賀云好。 魏延按兵不動,于是讓叛軍直逼京師,賀云的五萬兵馬加上大皇子蕭璟的兩萬兵馬已經(jīng)不是小數(shù),蕭璟既然有叛變的心,那他這幾萬軍隊一定不容小看。他在京師有一萬兵馬,兩萬調(diào)走給了四小姐,且不能再調(diào)回來,因為南詔十萬大軍壓境。 至于其他邊境的兵他也不能調(diào)回來,南海賊寇、東海倭寇,虎視眈眈,每一個地方都不能松懈,他清楚的知道,只要他露出一點點兒的弱點,他們就會露出尖牙利爪,一起猛撲而上。 外憂內(nèi)患,?;饰贿€是保領(lǐng)土,沈郁難以抉擇,他在殿里一夜又一夜的走,手中的令箭一次又一次的放下,最后他終于放下了令箭,他又一次的爬上了宮墻,站在這個位置能夠讓他心里好受點兒。 站在這個位置,能夠看得見京師的繁華,已經(jīng)是夜晚,可月光依然將整個都市照的清晰,是更加的恢弘,影影綽綽的建筑,層層疊疊的屋檐,筆直的街道能夠證實白天的車水馬龍,沈郁深吸了口氣,抬頭看了看天上,天上的星星像是百姓家中點燃著的一盞盞燈,安靜悠然的等待著離家的人。 這是靜謐安詳?shù)囊雇恚@是繁花似錦的京師,可過不了多久,這里就將是生靈涂炭了。 沈郁在此時此刻平靜了下來,他已經(jīng)做出選擇了,比起內(nèi)憂外患更重,比起讓蕭璟謀逆奪位,攻破京師,他不能讓外寇攻占大梁,侵吞大梁領(lǐng)土,他不能當(dāng)歷史的罪人。 不能當(dāng)歷史的罪人,那就只能當(dāng)馬蹄下的亡魂了,雖然說這些很不吉利,可他總要把最壞的情況想到。沈郁站在這個城墻上,良久沒有動。 直到月亮西下,京師里燈一盞盞的熄滅,沈郁轉(zhuǎn)身下了城墻。 兵來劍擋,別無他法了。他至少要撐到蕭祁昱的到來,沈郁苦笑了下,他也知道蕭祁昱如今太難找了,將在外,別說軍令有所不受了,連人都找不到啊。 梁督軍的信越來越少,他可以從這幾封心中看出北疆的艱苦,他說在北羌賊子第十次攻城后,皇上出兵了,領(lǐng)兵五萬,陸家軍領(lǐng)兵十萬出城了,迎敵數(shù)次,雙方均有勝負,傷亡數(shù)目梁督軍沒有報過來,這是怕他擔(dān)心了。 沈郁坐在案前,眉頭擰著,他不會領(lǐng)兵打仗,他知道他自己那點兒本事,所以不敢指手畫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想,現(xiàn)如今的情景容不得他不想,四面楚歌啊。北羌進犯、南詔進犯、大皇子造反,賀云叛變,這一系列的事情串起來就是陰謀,早已籌劃好的陰謀。 沈郁望著外面黑沉沉的夜,心中思緒翻滾,情報司的人在他身后低聲說著什么,沈郁聽后點頭:“嚴(yán)密監(jiān)視恭王府,可以不打草驚蛇,但若有風(fēng)吹草動立刻扣住恭王爺!凡從恭王府出來的信件一律截殺!” 身后的黑衣侍衛(wèi)點頭繼續(xù)道:“二皇子、四皇子、魏將軍于不久前悉數(shù)接到大皇子的信,讓卑職截下來了?!?/br> 沈郁潦草的看了幾眼,信的內(nèi)容都差不多的,無非是說自己把攬大權(quán)、大逆不道、罪該萬死,要蕭家的子弟舉起大旗一同殺了他,還蕭家江山純真的血統(tǒng)。 清君側(cè)嘛,就是要把自己這個輔政王給拉下來,順便把蕭祁昱也拉下來。 沈郁把信輕飄飄的扔了,要想將他從這個位子上拉下來,那就憑他的本事吧。他就坐在這個皇城里等著他。 黑衣侍衛(wèi)看著他的舉動問:“王爺,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沈郁回頭囑咐他:“不用動他們,二皇子、四皇子沒有那個能力,不會聽從大皇子煽動的言語,能奪這個皇位的只有蕭璟。你們密切關(guān)注著即可?!睆臏?zhǔn)太子到燕南偏僻的小王,他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所以他有這樣一天,他并不意外。 而恭王爺,沈郁慢慢的磨了下牙,他還不確定恭王爺與大皇子是否有聯(lián)系,但這種關(guān)頭還是看住的好,倘若他想要坐穩(wěn)輔政王,他就應(yīng)該輔佐蕭祁昱,大皇子可不是一個好主子。盡管如此,沈郁心里還是不踏實,恭王爺老謀深算,他抓不到他任何的把柄,抓不到把柄就不能輕易的抓他。 盡管他把所有人都監(jiān)視著,可他還是睡不著,監(jiān)視任何人都沒有用,叛軍正在一點點的北上,沈郁合衣在床上睡了一會兒,夢里亂七八糟的,這讓他一夜眉頭沒有舒展開。 蕭祁昱此刻也是和衣而睡,他們睡在哀牢山間的樹林里,已經(jīng)出征半個月了,半個月前在紅木林與冒鋒大戰(zhàn),他們在人數(shù)上占了優(yōu)勢,與冒鋒晝夜砍殺,冒鋒退,后來又有三次交戰(zhàn),每一次都各有勝負。 盡管他們的人數(shù)占了優(yōu)勢,可北羌的攻擊力依然強于他們,這種生就帶來的殘忍與血腥是他們沒有的,他們這么多年只是守城,只要他們不冒犯,他們就不會主動攻擊,這一種溫良在對上殘暴的北羌賊子時非常的吃虧。也正因為這樣,冒鋒帶著剩余的士兵在哀牢山盤桓不去,這是要伺機卷土重來。 蕭祁昱不能讓他卷土重來,他們出城應(yīng)敵為的就是永絕后患,所以他跟陸琪等人合計,要在凌晨時分再一次進攻,勢必要把冒鋒趕盡殺絕。 在殲滅前要好好的睡一覺,正直初冬,寒風(fēng)在荒草間呼嘯,數(shù)萬士兵和衣而睡,同一個天空下,風(fēng)霜相加,寒夜難熬。 第26章 蕭祁昱也靠著他們睡在一顆樹旁,他睡的警醒,在胳膊凍的僵硬之后,他便醒了,再也睡不著了,睜眼看著半輪殘月一點點兒落下去,等完全落下之后,他活動了下胳膊站了起來,程謹(jǐn)之也隨著他醒了:“皇上,到時間了?!?/br> 蕭祁昱嗯了聲。 這幾個時辰的休息讓他的人馬短暫的修整過來了,士兵們一個個的被叫醒了,看著他們睡意朦朧的樣子,蕭祁昱站在他們身前做著短暫的承諾:“此一戰(zhàn)后,我們便回城,回城之后無論是將軍還是士兵,只要勇于砍殺敵人者,重重有賞!” 寒風(fēng)將他的話吹成一口口白氣,陸琪這會兒總算清醒了,笑道:“招/妓也行嗎?”雖然他不缺女人,但是他的士兵們?nèi)卑?,他他們都到邊關(guān)好幾個月了,礙于蕭祁昱那張禁/欲一樣的面癱臉,他們不敢公開的招/妓。 蕭祁昱聽了他這話,面色沒改:“可以?!标戠魍哿寺?,祁昱的士兵也都跟著叫喚,蕭祁昱看著他們這個高興樣失笑,他并不沒有限制他們押/妓,他只是不提倡,可若這一戰(zhàn)能敗退冒鋒,有什么不可以的呢,無論是金銀還是女人,都可以。 看出他話里的肯定,所以眾士兵都興奮了,這下總算全都清醒了,蕭祁昱笑了下:“我們出發(fā)吧!” 蜿蜒連綿的哀牢山,鋪著薄薄的一層初霜的山間,反射著冷冷的光,凌晨時分格外的寒冷,這樣的急行軍反而讓眾人好過點兒了,他們在天亮前翻過了哀牢山,直撲山下的冒鋒兵馬,他們要把冒鋒的士兵截于林間,林間作戰(zhàn)適用于步兵,這樣有利于他們大梁的戰(zhàn)士,同樣都是在冰雪中作戰(zhàn),同樣都是雙手,同樣都是刀刃,他不相信能差出多少去。 他們占了先機,這一路的急行軍讓他們身體靈活了,如同餓虎一樣撲向了正在扎營中熟睡的北羌士兵,蕭祁昱率先的沖了進去,后面緊跟著周烈等人,程謹(jǐn)之看著他沖到速度很著急,可他也不能說什么,因為蕭祁昱的想法他明白,他們凌晨趕路,為的就是要奪這一分鐘的先機,這一份的先機可以讓他們少損失幾千的士兵。 北羌的士兵防備能力很強,當(dāng)尖利的哨聲吹響,他們很快被叫起,翻身摸起刀就沖了出來,同樣是睡了一夜,他們的精神旺盛,從剛開始的茫然到現(xiàn)在的清醒,他們快速的進入了反擊狀態(tài)。 刀槍交戰(zhàn)聲,凄厲的慘叫聲,粗燥的罵聲混合在了一起,密集的樹林讓他們的刀槍拐不過彎,讓北羌的狠辣也打了折扣,他們強悍的鐵騎派不上用場,他們整齊有序的弓箭隊也無處施展,而蕭祁昱的人數(shù)依然是占了優(yōu)勢,兩個對一個,在狹隘的山林間,密密實實的堵著打,用刀、用□□、用雙手去拼殺,總是有勝算的。 冒鋒也覺出這樣的打法于他們不利,于是很快便做出了調(diào)整,號令兵吹響了號角,激戰(zhàn)是士兵咬牙堅持,為后面的主力團拼得時間,要拼死沖出這個包圍圈。 陸琪守在尾處,截住了冒鋒的退路,然而冒鋒此刻已經(jīng)整好兵,憑著強悍的殺氣攻破了一個口子,率領(lǐng)殘部沖出密林。 沖出密林便是廣闊的草原,陸琪氣急想去追殺,被他的軍師何繼云攔住了:“少帥!我們追不上了!” 陸琪氣的直罵娘,何軍師也讓他罵。他也沒有想到冒鋒如此的厲害,他們占了先機,且人數(shù)是他們的一半,可依然沒有全部殲滅他們,讓他們沖破突圍跑了。這樣的實力他心里都有些沉。 他去看向蕭祁昱,果然蕭祁昱也站著沒有動,他下令不再去追,他們也追不上他,北羌戰(zhàn)馬矯健。 天亮?xí)r分他們收兵了,天光大亮,這一夜的激戰(zhàn)已經(jīng)看見成果了,薄薄的霜雪被血染紅了,枯黃的植被踩踏出,枯枝碎裂,尸首挨著尸首,有北羌的士兵,也有他們的,后勤兵前來抬傷員,扒開北羌的士兵,把活著的抬走,死了的記著名字,就地掩埋。 蕭祁昱跟陸琪站在一塊高地上往下俯瞰,周烈跟何軍師整完軍后將雙方的傷亡人數(shù)以及滅敵人數(shù)報了上來,蕭祁昱念了出來:“此戰(zhàn)殲敵一萬五千,戰(zhàn)俘兩千!冒鋒五萬人馬只剩一半?!彼荒盍藲灁橙藬?shù),而傷亡人數(shù)讓他壓在了手中。 眾士兵都呼喊起來,蕭祁昱也笑道:“我們回去吧。此戰(zhàn)大捷,所有士兵重重有賞!” 果然回營后,蕭祁昱答應(yīng)他們的全都算數(shù),一個營一個營的封賞,功勛登記在冊,傷亡登記在冊,不僅殉難的士兵有著高昂的撫恤費,活著的戰(zhàn)過的士兵更是加銀賞金,不僅如此,還為他們請來了美人。 容納幾十萬人的練兵場上,歌舞升平,數(shù)百青樓女子的到來把士氣掀到了高峰。 邊關(guān)的幾家青樓因為他們又再次生意火爆,聽聞他們打了勝仗,更是高興,把他們奉為英雄,眾士兵的士氣在這一刻非常的高。 蕭祁昱坐在首座上看著他們,他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煙火氣,這世上的人都會本奔著利益而來,這雖然是他的士兵,可士兵也是人,他首先要為自己活著,才能為大梁而戰(zhàn),他要有讓他們信服的聲譽,更要有讓他們跟隨的利益,封官賞爵,金銀財寶,美人在懷,缺一不可,他要讓他們知道,打贏了就是這個樣子,他也讓他們知道,只要敢于拼殺敵人的就是這種獎勵。 蕭祁昱在他們高興的時候站了起來,站在高高的閱兵臺上,他朝下面喊:“眾將士們,冒鋒圍困我們邊關(guān)十五日,今天我們終于將他們趕走,我們共殲敵兩萬五千人!俘獲戰(zhàn)馬一萬,俘獲糧草千擔(dān)!你們不僅守住了邊關(guān),守住了我們的家園,讓我們的后方的百姓無戰(zhàn)火之憂,你們更是守住了我們大梁,這是我們大梁最重要的防線,你們守住了! 今日,我很高興,為你們自豪,你們是大梁的英雄,是天下黎民百姓的英雄!” 他也毫不吝嗇的表揚他們,他要告訴他們,打贏了勝仗不僅有榮華富貴,更有無可比擬的榮譽感,保衛(wèi)國家,保衛(wèi)家園! 他知道他這個舉動是卑鄙的,無論他說的多好聽,他都是拿著他們的生命在保他的江山,殲滅冒鋒兩萬五千人,他們損失一萬人,這還是占了優(yōu)勢的情況下。可他必須要這么做,這只是剛開始,將來會有更多的殘酷的戰(zhàn)爭,他要讓他們有堅持下去的信仰。 一個國家的存亡就是靠著他們,他告訴自己,這也是保衛(wèi)他們的家園,沒有邊防線如何保衛(wèi)身后的家園,榮辱一體,患難與共。 蕭祁昱的這番話讓整個戰(zhàn)場呼聲一片,“打敗北羌,永保家園!”“頑強抗敵,大梁萬歲!” 在這一片呼聲中,蕭祁昱心情難免感動,他緩緩走下閱兵臺,同程謹(jǐn)之一個營一個營的走訪,受傷的士兵全都被抬到了這醫(yī)務(wù)營中,傷兵人數(shù)很多,北方的土炕上,一個挨著一個,喊疼的、喊娘的,讓人不忍心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