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根煙抽到屁|股尾，祁勇才再度開口。

    祁夏預(yù)料中的來自他親爹的詰責(zé)沒有到來，反倒是一句莫名的問話。

    “知道當(dāng)初為什么爸要帶著你和mama搬家嗎？”祁勇摁滅煙頭，瞇著眼睛問。

    祁夏有些困惑：“不是為了工作事業(yè)嗎？”

    “你爸在哪兒都能混得風(fēng)生水起?！逼钣路駴Q兒子的答案，“當(dāng)初這個說法也就騙騙你和你媽?！?/br>
    祁夏心道那老爸你可真壞。

    “你和韓揚(yáng)的事……”男人一個話頭拋出來，祁夏頓時心里一緊。

    祁勇拍拍兒子緊繃的肩背，說出一句意想不到的話來：“我老早就知道了?！?/br>
    “比你想象得更早，或者說……比你意識到自己的感情更早?！?/br>
    撥掉衣襟上的煙灰，祁勇微瞇的眼睜開，看向遠(yuǎn)方的火燒云，聲音幽幽。

    “韓成恩的事小韓跟你說過吧？”他沒等祁夏的回復(fù)，兀自說了下去。

    “早年我來N市打拼，做生意被人下了套，要賠一筆巨額債務(wù)，那時候初出茅廬的韓成恩韓律師看不過眼，接下我的案子，要為我討回公道。”

    “那是他入行以來接過的最棘手的案件之一，為了打贏那場官司他不眠不休好幾夜，最終勝訴?！逼钣碌穆曇糨p輕的，帶著點(diǎn)懷念，“后來我和他成了莫逆之交，也認(rèn)識了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趙城?！?/br>
    彼時三個年輕人感情之要好有如親兄弟，韓成恩和趙城的戀情隱瞞得極好，如果不是阮蘭月的介入、那場突如其來的婚事、趙城的離開，可能祁勇這輩子都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另外兩個好兄弟其實(shí)是一對戀人。

    “我不清楚他們?nèi)酥g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但要認(rèn)真說起來，你蘭姨才是第三者。”

    “那時候我和你媽感情正濃，很快就要結(jié)婚，等回過神時只聽到韓成恩和阮蘭月訂婚的消息?！蓖辏w城離開了N市，去別的部隊發(fā)展。

    “他們訂婚那會兒阮蘭月已經(jīng)懷有身孕，我也是那時才知道三人之間的復(fù)雜關(guān)系。”祁勇輕咳一聲，下意識去摸口袋里的煙，手下一空才醒覺最后一根煙還在臭小子嘴里。

    “只是我看老韓和蘭月婚結(jié)了，孩子也有了，以為他是收性，重回正途了，實(shí)在沒想到……”

    實(shí)在沒想到幾年后，有關(guān)趙城的一則瀕死消息又讓這個謙和溫厚的男人不顧一切地離開故土，離開妻兒。

    “他走那會兒我是真真瞧不起，沒擔(dān)當(dāng)沒責(zé)任，丟下妻兒算什么？”祁勇狠狠啐一口，“不過漸漸的，我也有點(diǎn)理解他了?！?/br>
    韓成恩走后的那些年沒和他們有過任何聯(lián)系，只是每月會往阮蘭月的卡里打錢。

    后來錢也不怎么打了，只在幾年前與他見過最后一面，給了他一張卡。

    “爸是因?yàn)槟菑埧?，因?yàn)樗詈蟮膰谕校艓е銈冎匦禄氐絅市。”

    韓成恩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所以才來找他這個兄弟，說是托孤也不為過。

    祁夏沉默了一會兒，明明他爸只字未提當(dāng)年離開N市的原因，但他結(jié)合這些背景、結(jié)合他之前的話，隱約猜到了。

    祁勇觀他表情，知道他有所猜測，便也不再繞彎彎，直言道：“韓成恩離開N市后，我對阮蘭月和韓揚(yáng)不是沒有照拂，也是打心眼喜歡韓小子?！?/br>
    甚至于看著倆小孩玩鬧在一起，親昵黏糊，他還曾動過認(rèn)干兒子的念頭。

    “可是韓揚(yáng)千不該萬不該，對我的寶貝兒子有了別的心思。”祁勇微彎腰，和少年黑亮的星眸對視，“夏夏，你知道爸爸站在臥室門外，透過縫隙看到他偷偷親你額頭的時候，心里有多么震驚和憤怒嗎？”

    “你們還小，人生的路還很長，最起碼，韓揚(yáng)不該走他父親的老路。”

    祁夏一時默然，有什么激烈濃厚的情緒充斥心頭，翻涌著，讓他于難受堵塞之際又感到一絲澀然的甜蜜。

    他的小哥哥，他的韓揚(yáng)，原來那么早、那么早就……

    “這就是爸爸當(dāng)時帶我們離開N市、離開韓家的原因？”祁夏垂著頭，眉眼被細(xì)碎額發(fā)遮住，有幾分陰郁濃稠。

    祁勇喉頭一哽，是的，為了不讓兒子誤入歧途，他帶著一家匆忙逃離，甚至于那時候他明明知道，小韓揚(yáng)過得并不好。

    父子倆靜靜對峙，祁夏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抬頭時眼角是紅的、鼻尖是紅的，開口的聲音是喑啞潮濕的。

    “爸，他后來有找過我，對不對？”

    祁勇指頭一顫，想說沒有，但對著兒子認(rèn)真的眼神，他撒不了謊。

    “嗯。”

    他們的搬家過程并不曲折，起初祁勇以為這樣一來兩個小孩就能斷開，沒想到韓揚(yáng)會想盡一切辦法找過來。

    第一次，祁勇拒絕了少年想要見祁夏的請求。

    第二次搬家后，祁家離學(xué)校更近，祁勇故意給韓揚(yáng)錯誤信息，讓他一直沒找到他們。

    只是他怎么也沒想到，小家伙厲害得很，高一那年找了過來，甚至摸到了祁夏所在的學(xué)校。

    祁勇深吸一口氣，一只手搭上兒子肩頭，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夏夏，爸爸真的不希望你走上這條路?！?/br>
    祁夏心里憋的難受，無言的難過籠在心頭，讓他想大哭一場。

    “爸，今天這件事……您還看不出來嗎？”祁夏鼓起勇氣，向他爸坦白，“我喜歡韓揚(yáng)?！?/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