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靜和楊思思兩個女知青現在害怕急了，就怕他們全都沖上來，批0斗他們。

    范力和董瑞心里也十分愧疚，他們家里是工人家庭，父母雖然在工廠里有點職位，但家里孩子多，生活上依然節(jié)儉?，F在就在他們眼前死了十五頭小豬，他們也是看到過賣豬的，只要想到這十五頭小豬全都長成之后，他們心里更內疚了。

    衛(wèi)強依然堅定自己沒有錯，于他而言，不管是種地還是養(yǎng)豬都會有存活率的問題，他們只不過是運氣差，十五頭全都死了而已，要怪也是怪小豬體質不好，每天辛苦弄它們吃還給脹死了，福都不會享活該脹死。

    劉茵一早就發(fā)現這邊的動靜，她也沒急著過來，一直等虎妞睡好了，吃好了，拉完了之后，母女倆才慢悠悠往豬圈走。

    圍在外頭的村民一看到她過來，立刻給她讓開一條路。

    其實啥都知道的劉茵裝作啥都不知道：“發(fā)生啥事了？你們怎么都在這兒？”

    圍在外頭的嬸子嘆了口氣：“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br>
    每一個路過的人看到劉茵后，全都嘆氣。

    劉茵心中暗笑，面上卻不慌不忙往里頭走，當看到地上那五頭小豬的時候，她驚訝道：“咋死了這么多小豬？是不是發(fā)豬瘟了？另外的咋樣？”

    看她這么驚訝和焦急，旁邊的人都不忍告訴她真相。

    劉茵沒等到回答，左看右看：“你們咋都不說話？”

    “全死了？”

    “啥全死了？到底咋回事？”

    起初回答劉茵的人，掩面痛苦道：“小豬全死了，不是發(fā)豬瘟，是被知青們搞的消化不良脹死的?！?/br>
    “……”

    劉茵無語了好一陣才回過神，異常艱難的問：“一頭，都沒，活下來？”

    全部人同時點頭。

    緊接著劉茵也不知道說啥了，她看到大隊長坐在一邊，臉色不大對，趕緊過去問：“大隊長，你沒事兒吧？”

    大隊長擺擺手：“沒啥事。”

    二柱爹和劉茵還算熟，低聲告訴她：“大隊長自責的很，覺得這一切都是他的責任，沒看護好小豬們?！?/br>
    劉茵驚詫道：“這咋是大隊長的責任？當初大隊長反對知青養(yǎng)豬，后來是大家投票才決定的，和大隊長有啥關系？”她掃了眼鄉(xiāng)親們，繼續(xù)說：“當初我養(yǎng)豬成功，大隊長也從來不居功，外頭的羨慕，上頭的表揚，全都我一個人得了，大隊長可是啥好處都沒有?，F在出了事，大隊長也不該把責任攬自己身上。”

    大家聽了她的話之后，越發(fā)覺得當初不該投知青，不，投票都不該有，當時應該直接反對知青接手豬圈！

    鄭先進抬頭看了劉茵一眼，心里劃過一股暖流，孩子心里沒怨他就好。

    公社那邊知道十五頭小豬全死了之后大為震驚，讓鄭向東將驢車留在公社后，騎著自行車就過來了。

    他們直奔豬圈，自行車都沒歇穩(wěn)，就趕緊撥開人群往里跑。他們先是看到地上躺著的小豬，然后趕緊跑去豬圈，確定沒有一頭小豬存活后，震怒道：“到底咋回事？咋會全都死了？”

    這幾年他們公社出了個養(yǎng)豬標兵的大隊，公社也有光，現在一下子死了十五頭小豬，上頭責怪和浪費不說，外頭該咋笑話他們？

    大隊長休息了一會兒，又有隊里的人安慰，他先走情緒好多了，慢慢將赤腳醫(yī)生查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公社的人也不全是城里人，其中一人就是畜牧委員，他走到小豬跟前，蹲下按了按小豬的肚子，硬鼓鼓的，完全符合清河生產大隊赤腳醫(yī)生的話。謹慎起見，他還是去熬豬食的棚子里看了看，和赤腳醫(yī)生一樣，他看到的豬食確實……

    他回來之后，朝著領頭的人道：“如果他們每天都給小豬吃那種豬食，基本可以確定小豬是消化不良脹死的?！?/br>
    有了公社的人確認，孫靜他們更驚慌了。

    孫靜瞄了謝國樞他們，立刻揚聲道：“是他，是他故意的！”

    所有的人都循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幾個下放的老頭子，能有啥故意的？聽得他們云里霧里。

    孫靜直接跑到宋巖身邊，指著他：“他是醫(yī)生，他看到我們熬豬食，從來沒跟我們說過吃了會消化不良，是他故意害我們的！”

    有部分人覺得她的話還挺有道理，但更多的人已經不信任知青，管他們說啥都不信。

    宋巖整個身子一抖，低著頭什么也不敢說。

    鄭向東湊近二柱，低聲說了幾句話后，二柱皺了皺眉，還是冷笑一聲：“我說你們這些之前還是城里來的，一點不大氣，錯了就是錯了，還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br>
    隨后，鄭向東也淡淡道：“醫(yī)生就會治療牲口？這人和牲口一樣嗎？”

    衛(wèi)強紅了眼，惡狠狠的盯著鄭向東：“你老婆以前養(yǎng)豬，成天和他們混在一起，你當然為著他們說話，我甚至懷疑你們在暗地里偏幫這些下放的人！”

    赤腳醫(yī)生內心還是挺羨慕醫(yī)術高的醫(yī)生，只是他們身份敏感，他平時不敢來請教，這會兒也忍不住說道：“老宋以前是醫(yī)生不假，但醫(yī)人和醫(yī)牲口還是挺不一樣的。不是我要幫他說話，他一個城里過來改造的人，對牲口能有啥了解？以前見沒見過養(yǎng)豬還兩說呢。”

    衛(wèi)強橫眉豎眼：“好啊，原來你們一整個大隊的人都和下放人員串通，我一定要舉報你們！”

    鄭向東眸中波瀾不驚：“你剛剛說我媳婦兒和他們每天都一起上工，這話不錯，但你說我們偏幫維護會不會太牽強？他們有罪這點沒錯，但既然國家沒直接要了他們的性命，就是希望他們好好改造，反思以前的過錯。我們擁護國家政策，卻被你說和他們勾結，是不是太可笑了？”

    劉茵輕笑出聲：“這位知青，你剛來可能不知道，當初隊里將這些人交給我的時候，我就立志要將他們改造成社會主義的人，這兩年，不負眾望，他們辛勤勞動，雖然干的事兒不值一提，可也是為社會主義添磚加瓦。這事兒連縣里的革委會主任都認可過，你現在來質疑我，是質疑革委會主任也和他們有勾結嗎？”

    衛(wèi)強身子一縮，完全不信劉茵的話，但看到旁人就連公社的人都頻頻點頭，他不信也不行了。

    宋巖知道自己不會有事，心里也松了口氣。

    事情過去幾年，但革委會主任夸獎過劉茵的事，他們依稀記得，說劉茵和下放的人勾結，確實不可信。

    下放人員一直是他們頭疼的問題，剛剛鄭向東說的更加不錯，既然國家沒斃了他們，還留他們一條性命，就是希望他們能真心改過。

    作為社會主義認可的標兵和模范，劉茵還是很有資格幫助他們改造，引導他們成為社會主義人的道路。

    其實隊里有些大爺大娘看到謝國樞他們的時候也釋出過善意，現在聽到知青又在推脫，還準備往他們身上扣屎盆子，一個個也怕真查出啥來。

    “我看二柱說的話不錯，你們這幾個知青犯錯不認錯，比三五歲的孩子都不如?！?/br>
    “上回明明上山玩，還推說找啥新飼料?！?/br>
    “就是謊話精！”

    公社的人見這幾個知青還有黑歷史，臉也更黑了。

    領頭的人想著他們的身份，有些東西還是落實比較好：“你們既然不會養(yǎng)豬，為啥來了豬圈之后不請教劉帶弟同志？一個有豐富經驗的養(yǎng)豬人在隊里，這都懶得問？”

    衛(wèi)強：“我們當初問了，她不肯教我們。”

    劉茵挑眉，立刻覺得冤屈：“領導，大家伙兒都在這兒，他們可以作證，我可從來沒說不教他們。”

    孫靜立刻辯駁：“我當時說請你指教，你確實沒明確說不教，可當初你那意思就是不教我們?！?/br>
    劉茵看都沒看她，只看著公社里來的人：“領導，當時知青要養(yǎng)豬，咱大隊長是個穩(wěn)步求升的人，覺得現在挺好所以不愿意改變，但您也知道，知青是下鄉(xiāng)幫助我們的，我們也不能完全不顧他們的意愿，所以決定公開投票決定誰來養(yǎng)豬?！?/br>
    公社的人全都點頭，這事兒他們當時聽過，以為這幾個知青真有本事，哪曾想……

    劉茵接著說：“投票之前，我和知青們都拉了票，我是聽從大隊的安排，大隊讓我干我就干，讓我回家休息我就回家休息，絕對沒有怨言。知青們拉票時說的啥來著……”

    鄭向東抿了抿嘴，學道：“帶弟姐，我們也是想發(fā)揮自己的價值，您千萬別介懷。我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國家號召我們下鄉(xiāng)，幫助農村建設，養(yǎng)豬也是一門非?？茖W的學問，我們覺得能做得比你好?！?/br>
    “對對對，就是這些話?！眲⒁鹈偷攸c頭：“鄉(xiāng)親們都很信任知青，更信任有知識的人，當時大部分人都把票投給了知青?！彼D了頓：“后來知青說要交接，本來都是才進的豬苗，沒啥可交接的，但我還是和隊里的干部，還有鄉(xiāng)親們一塊兒過來，當時十五頭小豬全都好好的，活蹦亂跳，大家都看見了。”

    鄉(xiāng)親們也連連點頭：“對，我們都看到了?！?/br>
    劉茵瞄了眼孫靜，又轉回頭道：“那時候孫知青確實說請我指教，我當時覺得既然知青們是科學養(yǎng)豬，和我土辦法養(yǎng)豬肯定不同，就猶豫了一下。當時知青們啥都沒說，我以為他們也想到這一點，不需要我的幫助。要是知道他們半點養(yǎng)豬的知識都不會，我死也不會把大隊和國家最寶貴的十五頭小豬交給他們！”

    公社聽著她有理有據的說著，其他人都能作證，加上她本身就有具有無私和英勇的品格，他們都還是很相信這番說詞。

    劉茵既然開口了，肯定就得將孫靜他們錘死：“我剛剛說的話絕對沒有半句摻假，孫知青們如果覺得鄉(xiāng)親們會偏幫我，那就讓隊里的其他知青確認一下我說的對不對。如果還認為胡知青和王知青一向和我家走的近，他們也會偏幫，就問問其他知青，其他知青和我家不熟，他們當時都在場，肯定記得?！?/br>
    公社的人相信劉茵，但還是詢問了其他知青。

    其他知青自然確定了劉茵的話沒有作假，都是原原本本說過的話。

    孫靜他們搞出來這些，之前他們還挺羨慕，不用下地干活，每天想什么時候起來都成，也沒人盯著。

    可現在搞成這樣的結果，簡直給他們知青的名聲上刻上污點，洗都洗不起清楚的那種。

    這幾個人簡直是害群之馬！

    搞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又弄清楚了小豬的死因，公社的人決定將這幾個知青先帶回公社。

    一下子死了十五頭小豬，他們在現場根本就不能做出決斷，又事關知青，怎么處理必定要上頭開會決定，興許還得往省里報一下。

    人帶走了，十五頭小豬就留給了清河生產大隊，本身就是他們花錢買的。

    鄭先進看到十五頭小豬就心塞。

    還是鄭向東建議道：“豬都沒了，留著也沒啥異議，帶回隊里分了吧?！?/br>
    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分豬rou的時候，這是大家唯一一次絕對豬rou不香，吃一口心都在流血。

    按理也是要給其他知青分的，可現在鄉(xiāng)親們對知青沒啥好感，甚至排斥，直言就不該分給知青。

    鄭先進也和鄉(xiāng)親們有同樣的情緒，但他好歹理智些：“鄉(xiāng)親們，知青是他們是身份，每個人和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就拿胡知青來說，他來咱大隊之后，上工不耽誤，空余的時間教隊里的孩子，他給咱大隊做貢獻了，這豬rou就得分他。”

    二柱附和：“對，不能為了幾顆老鼠屎就埋怨其他知青，他們都是好的。”

    鄉(xiāng)親們也不是認死理的人，回想胡知青、王知青，還有其他幾個知青，平時都老實上工，確實不該歧視他們。

    有耿直的人直接朝著胡兵道歉：“胡知青，對不起，剛剛是我們錯了。”

    胡兵來這里也有好幾年了，他認識了很多朋友，教了很多學生，日子雖清貧，但他覺得很有意義。

    現在看到可愛的鄉(xiāng)親們，他差點流下男兒淚。

    王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的努力沒有白費。”

    分了豬rou，鄉(xiāng)親們也沒散去，留在原地說豬圈的事，還有工分、豬rou的事。

    突然，有個人說道：“以前豬圈就帶弟一個人，不管多高的工分也就一個人，可之前去了五個知青，那工分不得從咱每年的糧食里分？還有分豬rou，以前只分帶弟一個人，連小六都算在帶弟那兒，現在五個知青屬于不同家，算來算去，咱不僅糧食會被瓜分，豬rou也被分走了好多?！?/br>
    “對啊！”

    所有人都驚覺，要是讓知青們養(yǎng)豬，他們虧大發(fā)了。

    “你咋這時候才說？！他們不止去豬圈了，還將小豬全都弄死了！”

    剛開始說這話的人辯解道：“我也想說啊，可那么多人投知青，不是不敢嘛。”

    有投劉茵的人冷笑：“當初你們投票的時候光想著人家知青給你們啥好處，也不想想帶弟一個人養(yǎng)那么多頭豬有多辛苦，來了新人就忘了舊人，帶弟指不定多寒心呢。要說知青是殺死小豬的人，你們就是遞刀子的人?！?/br>
    有了這個議論之后，當天晚上隊里好些家都開始鬧矛盾了，爭的就是當初為啥投知青！

    還有人更怕，以后劉茵不養(yǎng)豬了咋辦。

    然而這些都不是隊里干部擔心的，他們現在是想著趕緊找到新的豬苗進圈，讓劉茵繼續(xù)養(yǎng)。

    第二天，隊里的人就打聽了豬苗的事兒，現在整個公社都知道清河生產大隊一天之內死了十五頭小豬，養(yǎng)豬的知青還都被抓走了。

    每每遇到別個大隊的人，清河生產大隊的人就會被挖苦一番。

    鄭先進跑了整整兩天，才弄回來四頭瘦不拉幾的小豬苗。

    鄉(xiāng)親們看到的時候都懷疑這豬能不能長大，作為要養(yǎng)豬的人，劉茵自然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