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想用某種暗示cao控他媽去做某件事簡直太容易了，少說也有幾十種法子。

    “如洗……你真的太……不把我當人看了！”陳琢理喘了口氣，說：“你這樣說我，叫我情何以堪？……我知道你現(xiàn)在急怒攻心，口不擇言……”

    “你就說你昨天從我這離開后有沒有跟你媽通過電話吧？”李如洗冷聲打斷了他。

    否則，為什么陳mama以前不去犯這個賤，卻突然打了這個電話呢？

    陳琢理沉默了。

    這自然就是有了。

    他的脾性，狡辯是有的，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撒謊，他也不好意思。

    但他卻又不肯承認自己做了。

    于是只好沉默。

    李如洗“哈哈”笑了一聲，說：“我沒說錯吧？”

    陳琢理再次沉默了一下，然后用一種百般忍耐，對方是不懂事的孩子，自己忍辱負重的語氣說：“……如洗，我是打了電話，但我真的沒說什么，我媽問我最近怎樣，我告訴她我們搬家了，原來的房子交了出去，搬到了新房子，就這些……沒說什么多余的話，我沒想到她會去打這樣的電話……”

    這點嘛，李如洗倒是相信他的。

    陳琢理在任何人面前都樂于維護他正人君子的形象，他可能就是說了這些，但是，說和說還不同呢。

    他媽本來就對李如洗分割財產(chǎn)和房子的方式十分不滿，陳琢理要是告訴她他們現(xiàn)在離婚了，財產(chǎn)是怎么分的，他現(xiàn)在獨自居住……然后每天下班去看望她和孩子，照顧他們，給他們做飯，吃完飯再自己回家什么的……他媽不氣炸了才怪。

    氣炸了就要出氣，這通電話當然就能出好一口惡氣。

    也說不定陳琢理還會說自己工作很累，要照顧孩子，還要照顧她……陳mama說不定還覺得，把她媽叫過來，省得勞累自己兒子，一石二鳥，一舉兩得，

    “行吧，我都知道了。”李如洗冷聲說，“總之你不要過來，我不想見到你，估計我爸媽也不想……”

    “那不行?！标愖晾碚f，“岳父岳母來了，我怎么能不露面？這太過分了……他們幾點的飛機，我早點下班，去接他們……”

    “不勞你費心！”李如洗冷冷說了一句，把電話掛了。

    趁著陳mama做了這么一件得罪她至極的事，至少，也要理直氣壯跟陳琢理從此撇清，拉開距離。

    而李爸爸李mama比她想象的來得還快。

    她下午沒等到爸爸發(fā)信息告訴她幾點到，就發(fā)了信息過去問，爸爸沒回，她又打電話過去，發(fā)現(xiàn)關(guān)機了。

    這是已經(jīng)上了飛機還是怎么回事？

    李如洗焦躁不已，忐忑不安，但是又無計可施，坐立難安。

    又過了一個小時，她接到爸爸電話，告訴她他們已經(jīng)下了飛機，打了車，讓她發(fā)地址定位過去。

    李如洗這時候要去接爸媽也晚了，只好發(fā)了地址定位過去。

    然后又到了接孩子的時間，她只好先去接噗噗，接了噗噗之后，回到家里，遠遠就看到小區(qū)門口，拿著行李箱的兩個身影。

    她可憐的爸爸mama，好像一日之間，老了好多歲，連背脊，都好像有點佝僂了……

    李如洗的眼淚刷的下來了。

    第136章 父母

    李如洗站在那里，能夠清晰地，明明白白地看到爸爸和mama。

    其實他們還是老樣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爸爸一臉的倉皇，mama的滿臉淚痕，他們看上去老了十歲不止。

    她明明白白看到mama染了的黑頭發(fā)頭頂上露出的一些白發(fā)。

    她的爸爸mama老了啊……

    他們只有她……

    沒了她，他們要怎么辦啊……

    淚水模糊了李如洗的眼睛，決堤一般，無聲無息，洶涌而下。

    她渾身僵硬，不敢往前，甚至不敢開腔叫他們兩人。

    好像一開口，所有的悲劇就此落實了……

    “外公，外婆！”

    她不開口，自有開口的。

    噗噗同樣看到了拎著行李箱的人影，他揉了揉眼睛，發(fā)現(xiàn)不是自己眼睛花，就喜出望外地叫了出來。

    小男孩清脆好聽的童音驟然高聲響起，好幾個不相干的路人都看了過來。

    李爸爸和李mama當然也聽到了，他們也猛地回首看過來。

    但是，這一次，他們并沒有像以往每一次見面一樣，滿心滿眼都是寶貝外孫……

    老夫妻倆的目光，一起凝聚在唯一的，心愛的女兒身上。

    李如洗明明白白看到，mama一瞬間就淚流滿面。

    而爸爸眼中也有淚光閃爍，神情頹然，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李如洗領(lǐng)著噗噗快步過去，mama一邊流淚，一邊緊緊盯著她的臉，好似盯著什么轉(zhuǎn)瞬即逝的稀世珍寶，只要她一眨眼睛，就會再也看不到，所以即使她眼中已經(jīng)盛不下那么多痛苦、絕望和眼淚，她也還是不敢錯開一下眼睛。

    而李如洗還沒到跟前，噗噗卻比她跑得快，已經(jīng)撲了過去，一下跳進外婆的懷中，笑著叫著：“外婆！外公！你們怎么來了？”

    這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外公外婆一臉的眼淚，不由吃了一驚，小臉布滿了疑惑和難過，伸手去幫外婆抹眼淚，一邊小聲問：“外婆，你怎么哭了？”

    李mama一向善解人意，看了一眼李如洗的顏色，就知道女兒生病這事，還一直瞞著孩子，心中酸痛難忍，但還是勉強擠出笑容，含淚笑著說：“因為外婆太想你……和你mama了?！闭f到最后幾個字，聲音又哽咽了。

    噗噗抱住了外婆的腰，乖巧地說：“外婆，我也想你和外公?！比缓笥职参客馄耪f：“外婆，你們這不是來了嗎？咱們都見到了，就不要哭了……反正，其實，呃，這里跟外婆家距離也不算遠，你們要是想我們了，就來看我們，或者我們?nèi)タ茨銈?，好不好？……?/br>
    若是以往，噗噗說出那么一番小大人似的話，李mama準保要逗他，說些“那隨璞想不想外婆，會不會主動去看外婆”之類的話，并且會笑起來，可這會兒，她卻眼淚再度“撲簌簌”而下，抱著外孫，對著他的頭頂，哽咽著說：“我的好孩子……長大了，長大了……”

    因為忌諱在孩子面前談，李如洗走過來，叫了聲“爸爸，mama”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六目互視，李爸爸也看著女兒的臉，他看的是女兒的健康狀態(tài)。

    看到李如洗依然步伐輕盈，表面上看起來宛如常人，甚至氣色還不錯，李爸爸輕輕呼出一口氣。

    “……我說我去接你們吧？又不肯告訴我航班號……非得自己打車……”李如洗慢慢緩過來了情緒，一邊領(lǐng)著父母往家里走過去，一邊輕聲嘀咕，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李爸爸李mama的眼淚也擦干了，李爸爸拎著行李箱，說：“……那何必呢？你開過去也遠，又麻煩，我們打車過來也不貴……”

    轉(zhuǎn)眼走到了樓前，李如洗去開單元門：“這套學(xué)區(qū)房比較小，不過勉強也夠住……”

    房子老舊，看上去實在是不怎么好，打開門之后，里面裝修得雖然還不錯，但那逼仄的感覺總還是有的，比起李如洗原來住的四合院，確實有天壤之別……

    李mama的眼淚又有點擋不住了：“……這就是你新買的房子？太小了……怎么買的一樓？一樓光線不好，下水道容易堵……你缺錢為什么不跟我們商量？你這孩子，主意也太大了……”

    李如洗總不能直接跟mama說，她考慮的是日后她死了，爸爸mama要住在這里照顧?quán)坂郏粯潜容^適合老年人……她只得平靜地微笑著說：“一套換兩套，當然不可能和原來的一樣大小，這里主要為了孩子上學(xué)方便，若是覺得小，將來上完了學(xué)就賣了也行……”

    接下來，噗噗做作業(yè)，李如洗幫爸爸mama收拾行李，李爸爸李mama不想勞累了她，但李如洗低聲笑著說：“沒事兒，我現(xiàn)在和以前其實沒什么區(qū)別，別把我當瓷人兒……”

    非得要幫忙整理，把父母的衣服掛進主臥衣柜，洗漱用品理進衛(wèi)生間，又告訴爸爸mama什么在哪兒，最后她有點歉意地笑了笑：“……確實房子小了點兒，后頭有塊地，從廚房那個小門可以下去，雖然是綠化帶的，但是沒人管，可以種點花……這一溜一樓都這么種的。”

    李mama現(xiàn)在哪里還有心情種花，她卻知道女兒說這個，是想盡量表示這房子還沒那么糟糕，眼睛又濕了，低頭不作聲。

    李爸爸則坐在客廳的座位上，一言不發(fā)，突然說：“把病歷那些給我看看?！?/br>
    李如洗低著頭，把病歷和各種片子報告一個大袋子，遞給了爸爸。

    感覺好像小時候把考砸了的考卷交給爸爸時的心情一樣。

    爸爸很嚴肅，因為他現(xiàn)在又老花又近視，便摘下近視眼鏡，在燈光下一張張細細地看。

    李mama緊張地看著他，六神無主，也不想再跟李如洗一起收拾了。

    李如洗就自己收拾，低著頭，默默無聲，走來走去……收拾好了之后，李如洗想著今天估計誰也沒心情做飯，但是飯總要吃的，只好出去館子里吃了。

    mama愛吃烤鴨，外頭正好有一家還頗為有名的連鎖烤鴨店，就去那家吃吧。

    便帶著笑容高聲說：“噗噗，作業(yè)做好了沒有？我們今天晚上帶外公外婆去吃烤鴨好不好？”

    噗噗從關(guān)著門的兒童房里頭高聲回答：“好！我馬上寫完了……”

    噗噗才一年級，作業(yè)著實不多，但是他額外學(xué)的東西不少，如果只是要做作業(yè)的話，連半個小時都用不上。

    這時候，李爸爸也看好了那些病歷和片子，他深深呼了一口氣。

    李mama眼巴巴看著他。

    李爸爸就朝李如洗看過來，神情嚴肅：“這些……都是真的？”

    李如洗一愣：“什么真的？”

    第137章 父女翁婿

    李如洗聽到爸爸這一聲問，微微有些驚詫，說：“什么真的？”

    李爸爸揚了揚手里那些病歷報告，但是看了一眼兒童房的門之后，說：“一會兒再說吧?！?/br>
    噗噗在，他們也不敢多說關(guān)于李如洗的病。

    爸爸仔細把那些病歷收起來，神情卻是鎮(zhèn)定了很多。

    李mama和他夫妻三十多年，對他了解頗深，看到他這樣的表情，雖然依然哀痛欲絕，卻不那么六神無主了。

    等噗噗寫完了作業(yè)，李如洗就帶著爸爸mama和兒子一起出去吃晚飯，這會兒時間還早，不用等位，他們?nèi)胱簏c了烤鴨，也點了兩三個別的小炒菜和素菜，外加一份湯，一家人默默吃完。

    期間幾乎只有噗噗歡聲笑語不絕，一會兒問：“不等爸爸嗎？今天爸爸過來嗎？……”

    惹得李爸爸李mama抬頭看著李如洗的臉。

    顯然，陳琢理他媽不止告知了李爸爸李mama李如洗的病況，還告訴了他們她離婚的事情和賣房子買房子搬家的事情。

    他們這會兒還憋著沒問呢。

    她微笑著溫和地對兒子說：“你爸今天不來了?！?/br>
    噗噗皺眉頭說：“為什么？今天是爸爸來的日子啊……”雖然李如洗隔日讓陳琢理來一趟的老規(guī)矩才實行了一周多，但對于噗噗來說，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制度，李如洗理解他，知道這是孩子在突然動蕩的生活中努力尋找規(guī)律和安全感，一時心中愴然。

    “外公外婆來了，我們這邊太小，人多了擠，最近就不要爸爸過來了……”李如洗和顏悅色地對兒子說，摸了摸他的頭：“噗噗要吃什么，自己點呀！”

    于是噗噗立刻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說：“我要點炸鮮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