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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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此處到底是松濺陰的地方,蒼柏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在舉起扇柄的時候,手腕內折,因而稍晚了一步,被guntang的茶水濺到了手背,瞬間留下了一片紅色的燙傷痕跡。 很好,這可是他送上門來的把柄。 松濺陰不過是呈一時之氣,見沒有的手,也懶得繼續(xù)動手。他向來喜怒不定,剛發(fā)了火,此時又像沒事人一樣靠在軟塌上,深色錦衣的領口大開,慵懶至極的開口:“又是誰給你的資格在這里大放厥詞。” “更何況,你又憑什么說我的阿瑤——” “不憑什么?!?/br> 蒼柏輕輕笑著打斷了松濺陰的話,堵得對方不上不下。 若非處于幻境……松濺陰真是恨不得引雷直接將蒼柏燒成灰燼。 說這句話時,蒼柏已經(jīng)走到了房門口,側過臉,落日余暉在他深邃精致的側臉投下了陰影,越發(fā)顯得左眼下的淚痣妖冶,狹長的眼眸在一瞬間,迸發(fā)出了足以勾魂攝魄的光芒。 “就憑我知道,阿鳴jiejie最討厭旁人叫她‘阿瑤’?!?/br> 第70章 自欺欺人 夏日的時節(jié), 總是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到處是花紅柳綠, 繁花似錦, 配合著孩童嬉戲打鬧之聲,能輕易惹得行人駐足, 會心一笑。 然而在這般大好時光里,盛鳴瑤卻不得不被明夫人悶在了家中。 這其中自有一番緣故。 也不知道松濺陰那家伙是受了什么刺激,總之城主府傳來了消息,要讓松濺陰與盛鳴瑤完婚,越快越好。 盛鳴瑤本不愿搭理,她當然可以選擇直接逃離,如今選擇留下,也無非是兩種原因。 一來她摸不透這個春煉的考核方式。 二來, 盛鳴瑤也不敢確定心懷僥幸的松濺陰,會不會繼續(xù)糾纏自己。 松濺陰身上的謎團太多,最糟糕的情況, 莫過于他同樣擁有前世的記憶——根據(jù)松濺陰見到自己時, 迸發(fā)出的激烈情感來看, 恐怕這是最有可能的結果。 因此, 盛鳴瑤不愿冒險。 就在她被關在院中,不得隨意外出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盛鳴瑤眼前。 ——是蒼柏。 少年坐在墻頭, 一襲白衣勝雪,頭戴玉冠,身姿卓然, 看著就是個備受寵愛的富家小公子的模樣。而與之相對的,是他肩膀處掛著的幾片枯葉,與臉側被樹枝勾出來的幾縷發(fā)絲。 盛鳴瑤訝異地看著他,立即又扭頭往后望去。 果然,小小的院落一片空茫,原本立在后面的婢女也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見蹤影。 看來是蒼柏動了手腳。 “蒼柏?你怎么到這兒來了?” 驚喜之下,盛鳴瑤不自覺地忽略如今正身處幻境,開口時更添上了幾分自在隨意:“好端端地還學著爬墻干什么,為何不走正門?” 口中這么說著,盛鳴瑤十分自然地上前伸出手為他拂去了肩頭的落葉,蒼柏早在之前就順勢翻下墻,牽住了她的袖子,。 這一套動作如行云流水,流暢瀟灑,活脫脫一個俊逸少俠,任憑旁人誰也看不出這是一個眼盲的少年。 在盛鳴瑤看不見的角度,蒼柏垂下眉眼,對著角落里暗藏著的那人挑釁一笑。 他知道,從自己出門開始,松濺陰就派人尾隨——后來甚至親身上陣,不過蒼柏并不在意。 雖然蒼柏已經(jīng)失去了現(xiàn)世的記憶,可因著盛鳴瑤的緣故,他對松濺陰的感官依舊非常之差。 既然這位松大公子心甘情愿地折磨自己,那蒼柏不介意讓他看個明白。 “正門約束太多,一套規(guī)矩流程走下來,反而惹得阿鳴jiejie心煩?!?/br> 蒼柏抿唇,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日光下,越發(fā)深邃神秘。他望著盛鳴瑤,牽起嘴角:“況且有仆人跟著,不會有什么危險的?!?/br> 在幻境之中,蒼柏并沒有以薄紗覆眼,只是在行動間習慣性將眼睛閉起。 可是在與盛鳴瑤交談時,蒼柏不自覺地睜開了眼,目光虛虛地落在了身旁女子的身上。 按理來說,眼盲之人的目光從來都是空乏且黯淡無光的,然而蒼柏的眼神雖有些空洞卻意外的干凈,當他的眸光落在盛鳴瑤身上時,直讓人覺得連空氣都變得清澈溫柔。 若不是蒼柏將薄紗除去,盛鳴瑤都快忘了他的眉眼是多么的精致漂亮。 “對了,我來這里,是想將這個帶給阿鳴jiejie?!?/br> 蒼柏尾調上揚,活脫脫一個受盡寵愛的世家小公子:“猜猜看,我給你帶來了什么?” 他這么一說,勾得盛鳴瑤都開始好奇起來。 “你給我?guī)砹耸裁春脰|西?” 蒼柏抿唇一笑,忽然將背在身后的左手伸到了盛鳴瑤的面前:“看!糖葫蘆!” “我記得當年分別之時,阿鳴jiejie就心心念念要吃糖葫蘆,希望我如今來的還不算晚!” 少年臉上帶著無與倫比的燦爛笑容,燙得盛鳴瑤心底一顫。 幻境中的設定是根據(jù)各人性情不同、執(zhí)念各異而產(chǎn)生的。 心有不甘者,苦大仇深;心有怨懟者,機關算盡。 眾生艱難,各有苦楚,居然還有一個人,獨獨記得要給自己帶一根糖葫蘆。 盛鳴瑤心中萬千思緒,臉上不自覺地帶上了笑,接過了蒼柏的糖葫蘆,道了謝,當即咬了一口。 晶紅色的山楂外裹著的麥芽糖,瞧著就讓人垂涎不已,里頭果子新鮮,麥芽糖醇甜,帶著夏日的熱氣,終于得償所愿的盛鳴瑤吃得無比滿足。 是她心心念念了許久的糖葫蘆。 盛鳴瑤垂眸,凝視著自己手上的那根糖葫蘆,腦中閃過了很多人。 在一片血色中狀弱瘋癲的松濺陰,孤雪般冷峻寂寥的滕當淵,還有般若仙府的那些人…… 這般思慮不過片刻,盛鳴瑤挪開視線,對著蒼柏半開玩笑道:“折騰了這么久,我居然才吃到了一根糖葫蘆?!?/br> 只是這話也不知是對誰說的。 在這不大的院落中兩人氣氛融洽,歡欣愉悅。而暗處,自然也有心中酸澀苦悶者,可惜無人關注。 盛鳴瑤所在的這間屋子,位于明府西北角,這里向來荒涼又地處偏僻,冬冷夏熱。哪怕是城主府下聘聯(lián)姻后,盛鳴瑤所居的簡陋房屋也沒有太多人在意。 這件婚事,是明府與城主府的喜事,獨獨與盛鳴瑤這個當事人無關。 “……所以,我們是在七歲的時候認識的?” “對,初見時,我才六歲。”蒼柏眼底同樣漾起了淺淺的笑意,“那時的阿鳴jiejie,總是鬧著要吃糖。每每伯父都會將糖藏起來,你就拉著我翻箱倒柜,將屋子里弄得一團亂?!?/br> 盛鳴瑤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聲,雖然是幻境設定,可這還真是她能干出來的事。 問了這么多,盛鳴瑤以她敏銳的情緒感知發(fā)誓,身旁的少年并沒有說謊。 確實,蒼柏并沒有說謊。 早在前日與松濺陰對峙之后,蒼柏就已經(jīng)開始逐漸淡去關于現(xiàn)世的記憶,如今他所言之語,確確實實都是“真實”。 盛鳴瑤與蒼柏并排坐在涼亭,咬著糖葫蘆,狀似隨意地問他:“他們都叫我‘阿瑤’或者‘瑤瑤’,為何只有你叫我阿鳴?” 微風徐徐,兩人在停下,零星的陽光落在了涼亭外的小池塘中,平靜如死水的水面終于也泛起了絲絲漣漪。 蒼柏同樣舉著糖葫蘆,聽見這問題時,迷茫地抬起頭:“這不是當日阿鳴jiejie自己說的嗎?你從來不讓我叫‘阿瑤’,說是不喜歡這個名字?!?/br> 盛鳴瑤眨眨眼,心中失笑。 想來,這是現(xiàn)世中,自己語焉不詳?shù)哪切┰?,卻被蒼柏牢牢記住,乃至于根深蒂固到處于幻境都未忘記。 如今正值午后,太陽高懸,多虧了明府的西北角僻靜又無人愿意時常往來,到是給二人建立了一個相對私密的交談環(huán)境。 兩人閑談許多,盛鳴瑤見氣氛松弛融洽,揚了揚下巴:“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這……我無事,阿鳴jiejie不必擔憂?!?/br> 見蒼柏輕聲說這話,一邊還要將手縮回袖中,盛鳴瑤眉頭皺起,直接將糖葫蘆放在涼亭木桌上的盤中,又一把拉過了蒼柏的手。 也不知為何,如今分明已經(jīng)入夏,可蒼柏的手指卻是無比冰涼。肌膚相觸間,盛鳴瑤覺得自己好似是在夏日碰到了一塊寒冰,舒服是舒服,只是生怕下一秒就把他融化了。 這家伙的身體,也未免太差了些。 “你這是怎么弄出來的?” 盛鳴瑤目光落在了蒼柏手背上,白皙透亮到幾乎泛著光的皮膚上出了青色的血管外,赫然多了幾條怵目驚心的燙傷紅痕。 “昨日不小心弄出來的。” “不小心?”盛鳴瑤半點也不信,“怎么不小心能弄成這樣?” 蒼柏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他眼下掃出了一片陰影,無端落寞,更添上了幾分苦惱。 “阿鳴jiejie不好奇,我此次前來所謂何事嗎?”見盛鳴瑤執(zhí)著于這個問題,蒼柏直接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梧州與錦遼城相接之處出現(xiàn)了天洞,我此次前來,便是為了解決天洞一事。” 被蒼柏這么一說,盛鳴瑤暫且放下了燙傷一事,仔細扒拉著記憶中的設定與那日在茶館聽見的流言,到是更加確定了一件事。 這天洞,恐怕就是幻境中,故意留下的“破綻”。 若是不愿意按照設定,規(guī)規(guī)矩矩地磨礪心境,那么這個天洞就會是最好的突破口。 盛鳴瑤又與蒼柏交談了幾句,心中愈發(fā)堅定要去“天洞”附近一探究竟。 “第一次天洞便是由我父兄解決的,可惜他們……”蒼柏說到這兒便住了口,神情略帶惆悵,“如今便該由我擔起這個責任了。” 盛鳴瑤若有所思道:“按照你之前的說法,天洞需要以人之力,閉合洞口?” 蒼柏點點頭:“可以這么說?!彼贸蕴呛J剩下的竹簽,在桌上畫了一個圈:“這是天洞?!苯又衷趫A圈處立了一條線:“我們需要從圈的兩邊推,直到讓它兩邊重合,變成一條直線為止?!?/br> “那豈不是人越多越好?” “我原先也是這么想的。后來才知道,天洞之所以叫天洞,正是因為它對人也有篩選,若是不符合它規(guī)則的人根本無法靠近?!?/br> 盛鳴瑤“唔”了一聲,頓時又陷入了沉思。 這個天洞也不知是何來歷,自己勢必要走一遭。 “我沒想到,你也對這事感興趣?!?/br> 就在盛鳴瑤沉思之時,蒼柏側過臉,對著她眨眨眼,細碎的陽光混合著空氣中不知名的花香,一起落在了蒼柏的臉上,為他乖巧精致的面容瞬間變得鮮活許多。 盛鳴瑤失笑,蒼柏這家伙,比起現(xiàn)世中偶爾會出現(xiàn)的那些讓人看不透的情感,在幻境之中的蒼柏還真是分外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