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姬慎景察覺到她的謹慎小心,她的一只手抱著另一邊的胳膊,半垂眼眸,是極度不安的姿勢。 兩人先后從假山后面走出,姬慎景的步子不緊不慢,恰好在倪裳前面兩步遠的位置。倪裳正好能踩著他投下的影子。 不知為何,她低頭看著自己的繡花鞋踩著底下的影子光頭,心情莫名的詭譎。 正走著,倪裳突然察覺姬慎景止了步,她也隨即止步,一抬頭就看見太子帶著人走了過來。 倪裳心一緊。 姬慎景微側(cè)頭,余光瞥了她一眼,但并未多言。 太子一臉的得意,甚至有些囂張,仿佛是終于讓他抓住了對手的把柄,堆積在臉上的笑容蕩漾了起來,“奇怪,皇兄為何會與倪二姑娘在一塊?總不該會是探討佛學(xué)吧?” 姬慎景又側(cè)過臉,瞥見了倪裳因為緊張而緊緊攥著帕子。 他淡定從容,一派圣僧的寡淡與漠然,是個孤高到了極致,也干凈到了極致的男子,“是?!?/br> 他言簡意賅。 太子唇角一抽,“……??”他是幻聽了么? 姬慎景知道名譽對一個姑娘家而言有多重要,前幾回迫于無奈與倪裳親近,他雖然心中無愧,但仍舊覺得欠了倪裳的,遂與太子多說了幾句,“倪裳姑娘是我徒兒。” 考慮到人家姑娘日后還要嫁人,姬慎景又添了一句,“俗家弟子。” 太子,“……??!”他是那么好騙的么? 太子瞇了瞇眼,又看向了倪裳,“倪二姑娘,看來你對佛學(xué)甚是感興趣啊?!?/br> 倪裳還未回過神來。 她是姬慎景的弟子?和尚尼姑 姬慎景幫了她大忙,倪裳當(dāng)然不能拆了他的臺,“回太子殿下,民女的確很好佛學(xué)?!?/br> 姬慎景再次側(cè)過臉,像看著小和尚的眼神,看著倪裳,“跟為師走。” 倪裳云里霧里,不過……似乎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說辭,她收斂神色,緊跟在了姬慎景身后。 姬慎景仿佛是一朵遺世而獨立的佛下青蓮,不給任何人面子。皇帝如此,太子更是如此。直接領(lǐng)著倪裳,在小徑上揚長而去。 太子杵在那里,感覺到被美貌高冷圣僧嚴重冷落了。 看著倪裳和姬慎景遠去的背影,一高一矮,一高大頎長,另一個纖細玲瓏,竟然是詭異的和諧。 哼!一定有詐!這天下有什么事能欺瞞于本太子! “走!去前面看看,孤倒是想知道,孤的好皇兄和倪二方才在何處探討佛經(jīng)!”太子勾了勾唇,莫名自信的以為,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太子走在最前面,從后面的角度去看,錦緞長袍下擺隨著他的走動而飄逸了起來,簡直是英氣颯爽。 東宮的隨從一路跟隨。 沒走多遠,太子就看見了一處鮮花掩映的假山,以他多年的經(jīng)驗看來,此處實在太適合“偷雞摸狗”。 太子再度勾唇,這次更囂張,“呵……好一個道貌岸然的假和尚!孤就知道所謂的得道高僧必是徒有其表!” “殿下快看!那是不是……二皇子與四皇子?”隨從指著幾步開外的巨石后面,道了一聲。 方才姬慎景帶著倪裳離開之前,以免二皇子與四皇子早早被人發(fā)現(xiàn),就將他二人往巨石后方挪了挪。 太子順著隨從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果然就看見了交疊在一塊的……兩個男子,他怔住,又往前邁了一步,這一下徹底看清了姬憲與姬湯二人。 姬湯身形豐腴,被姬憲壓在了下面,二人羅列相疊,畫面讓太子想起了某些不可言喻的話本子。 太子,“……” 現(xiàn)在看來,父皇的兒子當(dāng)中,也就獨他一人品行高潔了。 此時,姬湯緩緩睜開眼來,日光刺目,身上的重壓讓他呼吸困難,當(dāng)太子的臉映入眼簾時,姬湯猛然想起了方才被人打暈的事,“你、太子!是你打我?!” 太子一愣,好像哪里出了岔子,他貴為太子,當(dāng)然不屑與區(qū)區(qū)一個皇子“潑婦罵街”,“老四,你今日成何體統(tǒng)?!還不快起來!” 姬湯到嘴的美人沒吃到,反而挨了一棍子,當(dāng)然心情不好,直接將二皇子推開,這一推,二皇子也醒了,他的警覺性尚可,環(huán)視一周之后,發(fā)現(xiàn)倪裳不見了,而太子卻是堂而皇之、高高在上的站在他面前,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二皇子姬憲立刻站起身,他人前人后都是謙謙君子的樣子,做不出與太子當(dāng)場撕破臉皮的事,也未提及倪裳,“太子殿下……是你做的?” 他問的很含蓄。 同一時間,姬湯與姬憲二人看著太子的眼神猝然之間變了。 姬憲今日還沒來得及對倪裳袒露真心,后脖頸一陣疼痛,他抱拳道:“太子,皇祖母一會要召見我,我先走了?!?/br> 說著拂袖而去。 姬湯不敢得罪太子,他也搞不明白,為什么二皇兄會躺在他身上,他今日欲要輕.薄于倪裳,當(dāng)然不便將被打一事鬧大,也說,“太子皇兄,我也先走了。” 姬憲與姬湯的背影都仿佛是帶著慍怒的,然而,今日之事著實不體面,無法拿到臺面上來說,他二人只能打碎牙齒往肚里咽。 四皇子姬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欲要輕薄倪裳,二皇子也絕對不會坦白是自己打暈了四皇子。 太子,“……?。?!” “糟了,孤中計了!”太子大掌拍在了腦門上,一心認為是姬慎景設(shè)計了他。 一眾東宮隨從一臉茫然。 ** 姬慎景一直沒有回頭,可他始終與倪裳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即將抵達筵席處時,他駐足,側(cè)過半邊蕭挺的俊臉,“姑娘,日后莫要單獨一人。” 他看著倪裳,在小姑娘鎮(zhèn)定的眼神中讀出落寞。 不是她選擇單獨一人,是別人逼著她成為孤家寡人。 姬慎景突然又想到倪裳與宋司年的婚事,以他的政治嗅覺,自然是能嗅出倪裳不久之后也會失去婚約。 他養(yǎng)大了小和尚,未必不能養(yǎng)一個小姑娘。 姬慎景不是多事之人,卻是突然開口,“姑娘想拜我為師么?” 倪裳被這話怔住,“……俗家弟子?” 姬慎景,“……”好像亦不太妥當(dāng),若是剃度,那不就是讓小姑娘當(dāng)尼姑么?男人的目光落在了倪裳光澤的墨發(fā)上,有些于心不忍。 可除此之外,他暫時想不出還有什么法子能讓他有足夠的理由庇佑她。 “罷了,姑娘他日若有所求,我必定盡力而為?!奔骶爱?dāng)場承諾,也是平生第一次承諾,言罷,目光從倪裳清媚的臉上移開,似是漫不經(jīng)心的望向了別處。 倪裳依舊防備姬慎景。 畢竟,每次與姬慎景碰面的經(jīng)歷根本談不上愉快,但念及姬慎景今天給她解圍,倪裳看著男人秀麗的面容,“多謝大殿下。” 姬慎景想到了什么,視線再次移到倪裳臉上,“花朝節(jié)那日,我需要見你,還望姑娘能給予方便,你放心,我是出家人?!?/br> 不知為何,姬慎景強調(diào)了最后一句。 倪裳,“……” 本朝的花朝節(jié),寓意著美好順?biāo)斓囊鼍?,時下民風(fēng)雖是嚴謹,但花朝節(jié)這一日,有情男女也有私底下見面幽會。 倪裳不知作何答。 圣僧遁入空門近二十載,自然不知道男男女女的那些門道,“花朝節(jié),我會去找姑娘?!?/br> 倪裳:“……”她竟無言反駁。 作者有話要說: 雞湯:大哥要帶嫂子去約會。 雞腺:我想搞破壞! 太子:皇宮套路太深,專業(yè)太子二十年表示壓力甚大。 皇帝:朕怎么就沒一個正常的兒子?! 讀者:可能……根本問題出在了取名上…… 第14章 給七公主當(dāng)侍讀的貴女,每隔一月可回府探親。 而眼下又臨近花朝節(jié),倪芊芊一門心思想“引導(dǎo)”倪裳去撞破虞美人與段家三郎的jian情,故此,她想制止倪裳出宮。 是夜,內(nèi)室清淺的光線照在美人身上,倪裳那張初顯美人相的小臉,嬌妍清媚,殊色無雙,她的五官很是精致,肌膚瑩白如雪,是能夠讓人一眼就無法忘卻的美人,即便她安靜的坐著不動,也無聲勾人。 倪芊芊開始心慌了。 她這個穿書女配可能太過自負了,以至于盲目自信,事實證明,倪裳的女主光環(huán)不可小覷。 入睡之前,倪芊芊散開了發(fā)髻,她本就生的纖細嬌小,如此這般只著睡裳,倒是更顯嬌軟無害。 可倪裳知道,她心思不純。 倪芊芊拉過倪裳的小手,柔弱無骨,白皙精致,她腦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場有關(guān)“五指姑娘”的風(fēng).花.雪.月。男主姬慎景對倪裳傾心之后,曾就抓著倪裳的這雙手干過不可描述的風(fēng)流事,那晚,禁欲圣僧徹底破了戒,自此,攜美人手步入滾滾紅塵。 倪芊芊臉一紅,瞬間放開了倪裳的手,她有種莫名其妙的錯覺,總感覺被姬慎景瞧見了自己抓著倪裳的手,他定會尋她麻煩。 倪裳,“……”倪芊芊今晚有些古怪。 倪芊芊收斂神色,“二妹,上回跟你提及過,花朝節(jié)去鏡湖放花燈的事,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倪裳很防備她,而且姬慎景上次也說,他在花朝節(jié)這一日需要見到自己,倪裳雖然恩怨分明,但一心以為姬慎景是有某種不可言說的癖好,她當(dāng)然不能坐以待斃,即便上回姬慎景替自己解圍了,她也不會成為他的掌中玩.物。 倪裳莞爾,“長姐,我想回府給祖母請個安,花朝節(jié)就不去放花燈了?!?/br> 倪芊芊快要繃不住了,她與倪裳不能共存,若是倪裳的女主光環(huán)越盛,她這個女配遲早要炮灰,既然倪裳不上當(dāng),那她再想其他法子!總之,她絕對不能讓倪裳和姬慎景續(xù)緣!更是不能讓倪裳找到她的那個權(quán)臣親爹! 倪芊芊很快話鋒一轉(zhuǎn),“也好,我與二妹一道回府吧,正好我也想母親了?!?/br> 倪裳,“……” ** 長信侯府。 倪裳與倪芊芊回府后的第一樁事就是給倪老太太請安,侯夫人王氏也在場。 王氏看著倪裳與倪芊芊站在一塊,雖然倪芊芊這陣子養(yǎng)白皙了些,容貌還算清麗,但與宛若白玉雕琢的倪裳一對比,倪芊芊立刻就顯得毫不突出。 王氏不悅蹙眉,看著倪裳的眼神又多了幾絲幽怨。倘若一開始就沒有抱錯,她的芊芊一直養(yǎng)在自己身邊,也必然是這般粉雕玉琢,嬌妍清媚。 “聽說裳丫頭前陣子傷了腳,叫我老婆子好生擔(dān)心,今個兒瞧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蹦呃咸?dāng)面關(guān)切倪裳,是想給王氏傳達一個信息倪裳仍舊是侯府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