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宗接代_分節(jié)閱讀_8
她推開虛掩的臥室房門,活潑地伸進去一個腦袋:“嘉禮,我——”聲音戛然而止。 只見秦嘉禮襯衣凌亂,西褲大敞,原應該系在脖子上的領帶,蒙住了趙雪林的雙眼;原應該束于褲子上的皮帶,綁住了趙雪林的雙手;并且神色狠戾,而趙雪林被蹂躪得滿臉淚痕。 小杏當即把本子一扔,氣呼呼地撲了上去:“禽獸!” 秦嘉禮驟不及防,被她按到在地:“我……” 小杏兩只大眼睛蓄滿淚水:“你說過,你只喜歡我一個人的!” 秦嘉禮有口難辯:“我……” 小杏淚如雨下地指向趙雪林:“他是怎么回事!” “我……” 小杏根本不讓他“我”出后續(xù),叉腰道:“早知道你喜歡男人,就不和你好了!” “你……” 小杏一抹眼淚:“我真傻,聽見你給你戰(zhàn)友擋子彈那段,我就該曉得你喜歡男人了。”她抽抽噎噎地宣言道:“我們分手啦!你找他教你識字吧,文盲!” 小杏說完就跑,根本不給秦嘉禮解釋的機會。女人的嘴是一陣疾馳的風,不到半個鐘頭的時間,整個楊公館都知道秦嘉禮喜歡男人且是個文盲了。 秦嘉禮捉不到小杏,氣哼哼地掉頭對著趙雪林發(fā)狠:“都怪你!” 趙雪林在小杏撲倒秦嘉禮的那一剎那,就利索地掙脫了皮帶。淡笑著一點頭,他沒有反駁:“嗯,都怪我。” 秦嘉禮聽著他這副溺愛的口吻,渾身冒雞皮疙瘩:“你快些恢復正常吧!” 趙雪林握著他的皮帶,走到他的面前:“正常不了?!?/br> 秦嘉禮煩惱道:“那你去喜歡其他男人,不要喜歡我,行不行?” 趙雪林動作一滯,而后若無其事地為他扣上皮帶:“不行。” 秦嘉禮嘀咕道:“我有什么好……” “你哪里都不好?!?/br> 秦嘉禮憤憤然推開他:“不好你還喜歡?” 趙雪林順勢接住他的手腕,放在唇邊親了一下,眼中是濃烈的占有欲:“你最好是哪里都不好,沒人喜歡;不然喜歡你的人,我見一個殺一個。” 秦嘉禮面對他這番高見,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頭疼欲裂地掏了掏耳朵,他假裝能把這些話給掏出去:“趁你還沒瘋到底,我給你找個美國醫(yī)生看看腦子吧!” “我的病,只有你能治。” “你再說這種屁話,老子一槍崩了你!” “能死在遇之的手下,我開心得很?!?/br> 舌槍唇戰(zhàn)到此分出勝負,秦嘉禮暗暗思考:“他跟我一個文化水平,怎么我就說不出這些惡心人的話呢?” 因為楊公館籠罩著秦司令喜歡男人且是個文盲的疑云,秦嘉禮無法再厚著臉皮借住下去,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跟著趙雪林回歸秦公館。 時值初冬,天色晦暗而陰雨紛紛。兩人并肩前行,都未曾注意到距離楊公館不遠處,停著一輛漆黑锃亮的林肯汽車,車內(nèi)有一個男人坐在陰影里,一動不動地冷眼旁觀他們的離去??梢膊皇侨坏囊粍硬粍樱难狸P咬得死緊,似乎齒縫間藏著無窮無盡的仇恨——非得如此咬牙不可,不然即會噴薄而出。 * 不回帖的姑娘,秦司令打算都綁來做姨太太。 (陰暗處,趙雪林露出一個喪心病狂的微笑。) 第七章 重慶山路陡峭而奇詭,是“十步一小坡,百步一大坡”;有的別墅底樓甚至藏匿在重重臺階之下,想要從公館正門光明正大地走出去,還須得氣喘吁吁地爬到頂層,鉆過閣樓的一座小型拱橋。 所以該汽車是如何歷險,披荊斬棘地行駛到山間別墅群的,乃是一宗疑案。 男人咬牙切齒夠了,臉龐依舊沉在陰影之中,狠狠一腳踢上駕駛座后背,他字正腔圓地發(fā)號施令道:“開回家去?!?/br> 汽車夫開車上山已經(jīng)耗盡了畢生功力,望著后方茂密的樹林,不禁發(fā)自內(nèi)心地提議道:“大佐,山地車子不好走,要不屬下給您叫一個滑竿夫?” 大佐想到本地的獨有交通工具滑竿——兩個轎夫抬著一乘竹椅似的擔架,一顛一顛地向前走,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又緊緊咬了牙關。 “那玩意兒是他媽給人坐的嗎?”他一巴掌呼上汽車夫后腦勺。 其實滑竿不僅能坐,還能坐得十分安逸,只是大佐本人疑心病太重,總覺得轎夫眼睛裝了愛克斯光,會透視出他日本軍方高層的身份,然后為民除害把他摔下山坡。 汽車夫不好反駁大佐的質(zhì)問,閉上了嘴巴。 大佐獨自生了一會兒悶氣,發(fā)現(xiàn)生氣并不能解決問題,就打開車門,打算自力更生地走回去。 車門一開,他的面孔隨之重見天日——眉骨高聳,從額頭到下巴橫貫著崎嶇可怖的傷疤,全臉唯一較為完整的地方,是他的鼻子,又長又挺,鼻尖銳不可當?shù)赜|到了唇峰,使他整個人看上去陰森嚇人的同時,神氣軒昂。 倘若秦嘉禮與趙雪林在此處,必定會大為愕然,因為這人,竟然是他們的死敵,理應死去的死敵。 這人原是土匪山老當家的長子,本名趙青山——趙雪林同父異母的兄長,秦嘉禮結(jié)義性質(zhì)的大哥;按道理說,土匪山應該由他繼承發(fā)揚,但他心懷大志,并不想一輩子做人人喊打的土匪,于是在老當家死去的那一年,席卷了山寨的一筆巨款,奔赴日本留學去了。 五年學成歸來,他在家鄉(xiāng)縣城出了好一陣風頭,然而風頭沒出多久——他甚至沒等來大學教授的聘書,就遭遇了九一八事變。 剎那間,日本學歷的價值一落千丈;沒有學校愿意招聘來自日本的教師——特務倒是愿意得很,只可惜他無此門路。坐吃山空地混了一年,實在是混不下去了,趙青山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土匪山,幻想著說服眾土匪一起投身抗日,一起揚名立萬。 誰知土匪山早在五年前,就搖身一變成為了一支正規(guī)軍隊;而這一切的主導者,正是秦嘉禮與趙雪林。 孤零零地站在山寨的廳堂,他看著煥然一新的秦趙二人向他走來,忽然感覺自己很卑不足道。因為眼前的二人,軍裝筆挺,馬靴锃亮,就連紐扣與皮帶都一絲不茍、威嚴氣派。 可不應該是這樣的。他與這兩人一起長大,他們幾斤幾兩,他最清楚,不應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