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之君_分節(jié)閱讀_105
雪這玩意,看著好看倒是不假,但好看之外,還真數(shù)不出多少益處。大雪紛飛,導(dǎo)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出行困難,薛寅坐在山洞口子上,望著外面漫山白雪發(fā)呆,柳從之有傷在身行動不便,如今又是這么個破天氣,他們這路是要怎么走? 柳從之也醒了,遠遠看著這雪景,笑道:“我們出發(fā)吧。” “這是要怎么走?”薛寅回頭看他。 “走著走?!绷鴱闹垡膊徽#暗鹊搅擞腥藷煹牡胤?,再弄一輛馬車。現(xiàn)在下雪,趕路可能會慢個半籌,所以不能拖,需要盡快出發(fā)?!?/br> 薛寅懷疑地看他一眼:“你能走路?” 柳從之笑道:“傷的又不是腿,有什么不能的?” 既然柳從之這個傷患都如此說了,薛寅自然也無話可說,兩人整好行裝,接著開始沖著那漫山白雪……開始了他們艱難的跋涉。 路漫漫求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以兩人之身份,落魄到這種地步,也算是世間罕有的獨一份兒了。 然而這世上禍福向來相依,兩人不知道的是,在他們滯留山洞內(nèi)磨磨蹭蹭的時候,就有一隊人馬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向了北邊,恰好和他們錯過了。 卻是宣京城里坐著的那位,掘地三尺也沒找著人,后知后覺終于醒悟人這已經(jīng)是混出去了!馮印不用想也知道柳從之會去哪兒,他反了柳從之,可不是人人都反了柳從之,畢竟柳從之這個皇位不是白來的,其一自然是因為他能打能干,但這世上能人比比皆是,可不是誰都能做成皇帝,柳從之最可怕的一點,在于他能服人。 性情陰冷如傅如海服他,jian猾狡詐如袁承海服他,甚至連顧青徽那種滿口仁義道德的書生也服他,馮印對這些心知肚明,也知以他自己脾性,絕做不到讓這些人真心服從,故而他一不做二不休,先是以雷霆手段拘禁了顧青徽,又令袁承海禁足,唯有剩下的傅如海與他交情尚可,也未對馮印逼宮一事做出任何過激反應(yīng),馮印見這人手中已無兵權(quán),不過是只沒了爪牙的虎,于是也不多加為難,畢竟馮大人忙得很,要為難的人多了去了,馮大人實在是貴人事忙,忙得自己怒火沖天,旁人看著,都得嘆一聲,你這又是何苦? 宣京封城第三天,馮印迫于壓力解了封城令,而后琢磨著柳從之定然已經(jīng)跑了,便差人出城向北,沿路追尋。他思忖柳從之定然會向北尋求援軍,便派人在北邊諸城關(guān)口盤查,卻不料他派出的人騎著馬一路馳騁如風(fēng),落魄如薛寅柳從之卻是一路只用雙腳趕路,找人的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向前,反是把沒上路的正主給落下了,嗚呼哀哉,時也命也。 忙得不可開交的馮大人做的事情卻是遠遠不止如此,左右柳從之都被馮大人一張鐵嘴說成了是死的,不容再翻案,馮大人便再接再厲,搖身一變成了代行皇權(quán)的攝政將軍,接著又大肆清洗朝堂,排除異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將自己弄得明也正、言也順了——至少看上去是這樣,宣京乃是首都,首都換了人掌權(quán),皇宮換了人住,按理說半壁江山也換了主人,上面換人的消息也開始向各地散布出去,馮大人費盡心力,乍看上去倒似乎還真做了半壁江山的主人,著實是可喜可賀,令人欣慰。 這里值得一提的是,封城的三天內(nèi),宣京城里還發(fā)生了一件有趣事。 這三天情況特殊,馮大人令出如山,可是為難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薛朝諸多舊臣,不光那些還在蹦跶的沒能逃過,就連霍方這等已死的,其家人竟也未能逃過清算。不料霍方名聲實在太好,馮大人如此辣手,連他手下的自己人都看不太過去,連他親戚都來勸,此事傳出去對名聲太不好聽,就那么一個孤女,就算放過了,買個名聲,也是好的。 馮大人總算是聽進去了,沒有一意孤行,霍家遺孤就算是保全了。袁承海得到消息后,松了一口氣,坐在府中,用顧均送給他的,曾經(jīng)屬于霍方的刻有“大義”二字的御賜狼毫,寫了一幅字。 袁承海書法漂亮工整,幾個字寫得煞是好看,讀來卻是四字:“家國天下”。 莫逆笑道:“家國如何,天下又如何?” 袁承海道:“家國不如何,天下也不如何。只是有時無國便是無家,無家卻也不可能有國。” 莫逆一笑:“爺可是憂心民生?” 袁承海搖頭:“我憂心天下。” 莫逆隨口道:“有些人能蹦跶一時,還能蹦跶一世么?” 袁承海皺眉,“慎言?!?/br> 袁大人行事十足的小心謹(jǐn)慎,莫逆便慎言了,盯著那幅字,忽然想起了自家主子,哎喲,他看著長大的小王爺,這會子卻是流落到哪兒去了呢?他才接到北邊的信兒,連薛明華都有動靜了,薛寅卻仍是音信也無,不過北邊的信兒也不容樂觀,薛明華送給他的信里著重提到了月國。女王即位,月國內(nèi)亂平定,厲兵秣馬,遲早得有一場大戰(zhàn),莫逆看完消息,想的卻不是月國女王如何如何,而是月國三王子,那個本來應(yīng)是最有可能奪得皇位之人…… 女王即位,三王子失蹤,月國那邊恐怕也是唱了一出好戲,如今局勢嘛……莫逆搖一搖手中折扇,一搖三嘆,不好說,不好說。 宣京一團亂麻,北邊更是亂得沒邊,薛明華隱身北化,在暗處盯著月國人的一舉一動,那除她之外,領(lǐng)兵來北邊的另外兩人呢?柳從之一路北上,就是為了尋陸歸與崔浩然,但茫茫大雪阻隔路途,前路漫漫,這卻是要什么時候才尋得到? 漫天風(fēng)雪之中,薛寅被凍得渾身發(fā)抖,走幾步后腳下一滑,險些一頭栽進雪里,而后又一臉晦氣地爬起來,轉(zhuǎn)頭看一眼身后的柳從之,無精打采地閉目嘆氣。 兩人跋涉了半天,還沒看見人煙的影子,雪地行路極其艱難,薛寅走著走著,委實覺得生無可戀,但柳從之都不吭聲,他也只能不吭聲,認(rèn)命往前。 柳從之又在咳嗽。 他胸前有傷,甚至咳都不敢咳厲害了,多半強忍著,實在忍不了了才咳兩聲,薛寅聽得皺眉,問道:“你要停一會兒么?” 柳從之搖搖頭,“繼續(xù),左右停了也無處可去?!?/br> 他頭腦清醒,態(tài)度堅持,可到底身體有恙,一句話話音剛落,腳下一滑就幾乎站不住了快往下倒,薛寅嘆口氣,將人扶住,讓柳從之將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兩人互相攙扶著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