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三年不生
聽我這么一說,徐長宗難掩失望之色。 “怎么?難道不是嗎?” 漁陽道人雖說被我落了面子,但高功的本事可是貨真價實的,他說是陰邪作祟,我也是同樣的看法。 吸食人的精氣,迷人魂魄,這是正宗的鬼上身的癥狀。但如果是鬼上身的話,我們幾個修道人在此,什么鬼物如此大膽? 夫人緩緩道:“數(shù)年前,我們夫婦曾有機緣,求拜到端陽真人面前,請他老人家指點。” 端陽真人?怎么聽起來這么耳熟啊? 徐長宗緩緩道:“真人指點說,這是宿世孽緣,因果糾纏,非是容易了斷。他老人手書一本《慧命經(jīng)》,賜予內(nèi)子,讓她每日誦讀?!?/br> “有效?” “說起來,內(nèi)子從前時常發(fā)病,自從拜領(lǐng)了經(jīng)文,每月只發(fā)作一次?!?/br> 夫人點頭,道:“讀了經(jīng)文,心中輕快,就沒了從前那些胡亂的念頭,就算是癔癥發(fā)作,頭腦也能清醒著?!?/br> 我突然一拍大腿,驚道:“難道是伍守陽真人?” 徐長宗有些詫異,反問道:“難道還有他人么?” 我激動地難以自持。 無他,這位伍守陽的名氣實在是太大了,他是龍門派弟子,師從道家中興之祖王常月真人,自己就是明朝著名的內(nèi)丹家,道法精湛高超。不說其他,只說這位真人的一樁功績,在京都白云觀主持編纂了《道藏》一書,使得中華民族數(shù)千年的文化瑰寶得以流傳,就是澤被后世的豐功。 我脫口問道:“經(jīng)書可是在府中西北角?” 搖頭。 徐長宗道:“西北是聚陰之處,我怎么會讓內(nèi)子居住?!?/br> 我心里一松,這么緊要的經(jīng)書,別叫這個漁陽道人給摸了去。 只是這么一來,我還怎么看啊? 伍真人既然發(fā)話了,我當(dāng)然不會懷疑。這么一說的話,那就不是陰邪作祟了。 這讓我怎么看??? 腳掌又被踩了一下,我眼睛一撇,白骨骷髏伸出一只手,不著痕跡地指著將軍夫人的肚子。我把手按上去,就見徐長宗眉頭挑起來。這家伙估計請了不少名醫(yī),看了不少人把脈,一下就能看出我姿勢生疏。 我不動聲色。 本來就是裝裝樣子,真要診斷,還是要靠眼力。 眼睛眨了下,就緩緩地睜開了靈眼。 周圍的世界迅速變化拉伸,如同一條條黑白分明的絲線勾勒而成,顏色大變。我看著將軍夫人,她體態(tài)端莊,身遭有青色紅氣縈繞,這是富貴旺夫之相。 只是肚子里有一團黑氣盤踞,看著十分陰惡。 中邪了? 這么一看,漁陽道人沒有說錯。如果驅(qū)邪成功,將軍夫人也就能恢復(fù)健康了。 可我和漁陽道人兩個加起來,都比不得端陽真人,這可是民間傳說中后來飛升做了神仙的前輩高賢啊。他既然說不是邪祟,那就肯定不是。 白骨骷髏用手指蘸著美酒,在桌上寫了一行字。 “全黑之眼。” 我一愣,然后記起了墻壁上的符咒。 說實話,這是屋子里那人研制出來的最厲害的符咒,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學(xué)得會?但白骨不停地推我,我只好試一試。 徐長宗對我們的小動作視若無睹。 剎那間,靈眼就生出了變化。 那些蔓延的黑色絲線陡然沖到一處,就跟墨汁滾動,最后變成了一個漆黑的眼珠子。白線繚繞,一根根地蔓延出去,伸進無盡虛空。 這是什么? 一個古怪的眼珠子? 這眼睛眨了一下,就跟白天黑夜輪轉(zhuǎn),世界都失去了顏色。 眼睛里驟然傳來劇痛,就跟有人拿針刺中。我哎呦一聲,急忙捂著眼睛,感覺手心濕漉漉的,竟然沾滿了鮮血。 “怎么?”兩人一驚。 徐長宗脫口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對?” 我擺擺手。 剛才那一瞬,原本黑白二色,絲線交錯的世界驟然變得明朗起來,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有一縷縷的絲線蔓延出來,溝通冥冥。里頭光彩氤氳,宛若大海般深沉難測,似乎蘊含著無限的可能,我就被這奇光吸引,這么一看,就被刺傷了眼睛。 不過我也看清楚了。 將軍夫人肚子里的一團黑氣,不是邪祟,居然是一個嬰孩。 只是這孩子跟普通的嬰孩不同,周遭黑氣繚繞,說不出的奇詭。 我沉吟不語。 徐長宗捏著酒杯,手指都發(fā)白了,緩緩道:“你看出了什么?” 全黑之眼是瘋子研制出來的全新法術(shù),說是能看破虛妄,洞察若燭。靈眼是白色影子給我的法術(shù),數(shù)次幫我解脫危難,沒想到會有這種妙用。 我遲疑了下,道:“夫人肚子里有個孩子?!?/br> 不知道徐長宗會不會信?不會把我當(dāng)個江湖游醫(yī)給打出去吧。 “果真?”徐長宗一下站起身,滿臉的喜色。 夫人也是歡喜難禁,道:“果然是神醫(yī),那么多的人都看不出來。” 你們知道? “是,夫人曾經(jīng)有孕,只是后來出了點岔子?!?/br> 徐長宗對我口吻多了幾分熱忱,緩緩說起一件事情。 原來將軍夫人三年前就已經(jīng)懷孕,當(dāng)時兩人歡喜不已。不過清明踏青出游時,突然覺得惡心,陷入昏迷。當(dāng)時有個游方的道人經(jīng)過,說是將軍夫人肚子嬰孩被邪祟吞噬,有妖孽要借腹投胎,必須要早早鏟除禍患。 徐長宗哪里肯信?只覺得道人胡言亂語,將他趕走。 那道人撂下狠話,說這孩子會在娘胎里待足三年,出生時,滿城血光,世間必定化作血海。 “有幾年了?”我脫口問道。 “兩年半了。” 這么一說,還有半年的時間。 我看著將軍夫人的肚子。這都兩年了,孩子都沒有出生?而且肚子也不曾隆起,一點征兆都看不出來。 將軍夫人焦急道:“先生,我孩兒可還好?我找了好多大夫,他們連我夫人懷孕都看不出來,盡開什么腸胃之藥。至于那漁陽道人,哼,我的兒子豈會是什么邪祟?!?/br> 說不定還真是,我心里默默道。 人肚子里怎么會有一個滿是陰氣的孩子? 夫妻兩人殷殷地看著我。 我只好硬著頭皮,道:“我只是匆匆看了眼,孩子很好,有這么大,蜷縮睡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