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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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像利刃一樣扎在秋山彩乃的臉上,讓她快要無地自容,卻仍沒有停下來:“東川施主知道了你與延空師弟的私下勾當,來找我?guī)煹苈闊致牭搅瞬辉撀牭?,這才死得這么慘! “要我說,東川施主是被你害了! “你有什么好叫的?一個自私的女人而已,我?guī)煹芨究床簧夏?,哄著你玩玩罷了,呵。” 秋山彩乃被他徹底激怒,音色尖利刺耳,十指將延識的臉劃得沒一塊完整的肌膚,連剃度的頭顱都刮出了數(shù)道紅痕:“閉嘴!我叫你閉嘴! “我自私?我是自私,可你們呢?為了一間破寺院,連自己的師父都能關屋里燒死,難道你們不比我還要自私? “就你們這種人,成日拜佛誦經(jīng),可明明是一群魔鬼!” 第78章 第七十八面 她的話音落下, 觀雪亭頓時落針可聞。沒有人敢在這種時候插嘴,一時間只能聽到秋山彩乃急促的呼吸聲。 秋山彩乃感到深深的絕望。她男朋友的尸體躺在亭子外, 情人的尸體留在雪地里,這兩個人昨天還是有溫度的,摸上去是柔軟的,有彈性的,可今天已經(jīng)變成了冰冷的尸塊。 他們死在外面,死在湖里,死在無人知曉的時候。 可誰又說得準, 這種事什么時候會發(fā)生在她的身上呢? 秋山彩乃發(fā)泄著朝延識吼完,情緒卻并沒有通過這種方式得到釋放,反而愈發(fā)洶涌劇烈,令她難以自持。 干涸的雙眼又一次流出淚來,她痛苦地向地上坐著的男人問道:“到底是為什么?如果我們前天離開的話, 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我想回去了,我本來前天就回去了! “我好后悔!我……” 秋山彩乃哽咽著, 再說不下去。 她好恨這場雪, 甚至憎恨起這間寺院,連十四年前來到這里避雪的自己也厭惡起來,只希望自己從未來過。 “呵?!毖幼R抬頭,看著她冷笑一聲,“這些年來,錢你可沒少拿,年年來寺里比那些上香的還要勤,現(xiàn)在和我說后悔了?不覺得自己虛偽?不覺得自己惡心?” 臉上和頭上的傷口火辣辣的, 都是這個女人抓撓出來的。他牙槽緊咬,忍住沒在大庭廣眾之下呼痛, 只繼續(xù)嘲諷道:“何必在這里演,都到這種時候了,我也沒什么好怕的了,你半點不比我們干凈!” 不等秋山彩乃再辯解發(fā)瘋,延識索性自己將當年的真相說了出來。 十四年前,那時他與延業(yè)、延空都是三十五歲左右,而住持永善大師已經(jīng)年近五十,卻遲遲沒有退位的意思。 菩提寺的香火向來旺盛,由延業(yè)與他擔任寺中的正副執(zhí)事,所有的錢財都從他們手中過,可擁有使用權與決定權的僅有永善大師一人。 人如其名,不論他們這三位弟子如何勸阻,永善大師都堅持要將大部分的香火錢捐贈出去幫助流離失所的孩童或是難以繼續(xù)運轉(zhuǎn)的孤兒院,只留下一小部分維持日常開銷,連修繕大殿的錢都精打細算,好不節(jié)省。 在這種情況下,寺中的人也越來越少,之前還有的那些雜役弟子也因為永善大師想要節(jié)省開支而請走了。除了恒行幾人,只留下了一位看門的下笠。 錢財只有這么多,但人的欲望是無止盡的,當了這么多年的普通弟子,每日見到來禮佛的香客又不少都是穿金戴銀的,早已將他們心中的欲念之火燒得guntang。 延業(yè)三人熬了又熬,想著等到永善大師退位,住持之位騰出來交到他們手里,那總有過好日子的一天。 可未曾想到的是,他們沒等到永善大師的退位,反而等來了一夜暴雪。 那夜風雪交加,寺中除了偶然進來躲雪的三位客人,再沒有其他外人。 呼嘯的風掩蓋住了爭執(zhí)的聲音,漆黑的夜隱藏住了鬼祟的人影。 菩提寺的所有建筑都是木板搭建而成,藏書閣也不例外。點燃藏書閣的過程簡單到延識都難以置信,總之當他回過神來,永善大師已經(jīng)被延業(yè)打暈關在門內(nèi),里面的書也成為了絕佳的可燃物,不出瞬息,沖天火光映亮整片夜空。 后來,永善大師圓寂,延業(yè)繼任住持,他與延空則是擔任了正副執(zhí)事。自此,寺中的錢財都為他們?nèi)怂?,也不用再過早年那些省吃儉用的苦日子了。 聽他說完,下笠爺爺?shù)谝淮温冻黾拥谋砬?,眼周干癟的肌膚都隨之撐開,瞪向延識:“果然是你們!” 這一天他想過許多遍,更是早就考慮過等到找出兇手的那時,他要如何辱罵對方。他既哀又怒,有許多話想說,可這么多年過去,這些話被他放在身體里不斷咀嚼反芻,此刻真的從延識口中聽見了真相,最終也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老者的臉上有許多道皺紋攀爬,每一道都是他過往生命之中所歷經(jīng)的溝壑,那雙洞明世事的眼睛更是亮得駭人,讓延識都忍不住朝后挪了挪。 下笠畢竟上了年紀,沒有了當年暢想著為永善大師手刃仇人的沖動。他干薄的嘴唇發(fā)出一聲聲質(zhì)問,里面既是無奈又是痛心:“永善大師待你們還不夠好嗎?你們?nèi)齻€早年才十來歲的時候,無父無母無家,不都是永善大師將你們撿回寺中,這才沒讓你們餓死在外面?你們竟一點也不記掛永善大師待你們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