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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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真相終于被解開,謝辭衍卻全然沒有解脫之感,仿佛有一層揮之不去的黑霧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其中,一股股的恨意好似欲將他的理智給碾壓得稀碎。 太后聽完這番話后,似被震懾住了一樣,絲毫沒有了方才的威風。她驚恐地往后退了幾步,一把樓過床榻上的被褥抱在懷里,嘴里不斷呢喃著:“不、不是......我不怕......我才不怕?!?/br> 謝辭衍收回視線,修長的手指卻被身后的女子悄然勾住。他下意識往后瞧,只見嫣昭昭臉上掛著點點小心翼翼的情緒,指尖卻纏繞得更緊,一雙瀲滟的漂亮眸子里正望著他,仿若在說,“有我在。” 心頭那些情緒好似在這一刻全然消散了般,心頭滿滿全是她。謝辭衍唇角微勾,露出一個笑來,回握了她的手,輕道:“我沒事?!?/br> 眼看著時間差不多,毓敏也差不多該回來了。未免打草驚蛇,謝辭衍只好先回去,依舊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樣,可實則,那些背地里正在籌謀的事也悄然加快了速度。 嫣昭昭終還是沒將太后瘋狀乃中毒所致之事說出來,只提了一句讓毓敏別在殿中燃上安神香。毓敏雖不明所以,可還是依她所言再沒有燃起過安神香,太后的瘋狀得到了控制,她再沒有宛如之前那般將嫣昭昭認作了寧貴妃,更是不記得自己曾說過些什么,神智時而清醒,又時而懵懂呆滯。 見太后日漸消瘦的身子,嫣昭昭面上裝作擔心不已,日日都會到壽康宮來侍疾,毓敏一開始還言語上客套說著不用,可她每每過來她都會將自己迎入門,漸漸習慣后,對她的防備心更是少了許多,也更放心將她與太后共在一殿中獨處。 她不禁沉思,明明壽康宮中再沒有燃上安神香,按理說即便床榻上掛有朱砂亦不會有任何影響才對。可太后現(xiàn)今依舊還未病愈,雖沒有像之前那般瘋狀,可亦一直未好。 嫣昭昭不由想到一種可能。或許......她與太后之間下藥的份例不一,顯然太后所吸入的量比她還要多上許多倍,否則那混雜出來的毒性不至于如此強,那幕后之人不是僅僅想嚇太后,而是想讓太后閉嘴,再說不出正常的話來,更甚的,是想讓她死。 這幾日侍疾,她旁敲側擊地問著太后,看她對害她之人可有什么想法。可不論嫣昭昭怎么問,太后依舊是那副呆滯不理人的模樣,雙眸灰白渾濁,不過幾日光景便憔悴了數(shù)倍,身上再沒有往常的一點華光,身上也再不是穿著華美端莊的宮裝,頭上也只寥寥幾支發(fā)簪,好似衰老了十年光景般。 “皇上、淳妃娘娘駕到——” 外頭傳來太監(jiān)的高聲吟喊時,嫣昭昭正坐在床沿處給太后喂下幾口安神湯藥。她動作一頓,而后又神色自然地將藥碗置于案上,起身朝著殿門口的方向福身。 待一雙明黃色的鞋履入了眼簾,嫣昭昭才低聲道:“臣妾給皇上請安。”一舉一動皆是挑不出來錯處的恭敬與端莊,可那雙垂下來的眸中卻沒有一絲情緒,察覺他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她眼底不自覺閃過一絲厭惡。 如往前一般,皇帝瞥了她一眼后,連一句話也沒說,徑直越過了她走到太后床榻旁。嫣昭昭亦絲毫不在意,淡然起身站在一側,嫣梔媃卻沒有隨皇帝一同走上前去,反倒筆直站在自己面前,柔柔一笑,“jiejie莫要在意,皇上這些日子來忙于朝政,一連幾日都未休息好,這才無暇顧及jiejie?!?/br> 一番話中卻另有意思,表面上是在她別在意皇帝的態(tài)度,實則是在理由為皇帝開脫,讓太后以為皇帝并非是不孝,只是過于忙碌朝政,這才未來得及前來請安。 嫣昭昭眸中不由閃過一絲嘲意,一時之間她亦不知道該說嫣梔媃蠢還是皇帝不上心?;实垡钦嬖谝馓髮λ挠∠笕绾?,便不會至此才到壽康宮來,要說在意,他又讓嫣梔媃在此處給皇帝開脫??苫实蹍s連太后早已得瘋癥一事都不知曉,又豈會真的在意太后現(xiàn)下究竟如何。 “怎么回事?!”見太后一副瘋瘋癲癲的模樣,皇帝先是一愣,隨即拍案而起質(zhì)問起來,“為何母后會變成如此模樣?!太醫(yī)呢!朕養(yǎng)的那群太醫(yī)竟全是廢物么!” 嫣昭昭無暇顧及嫣梔媃,轉(zhuǎn)身便見毓敏姑姑慌忙跪下,“皇上息怒??!早前奴婢已然找過太醫(yī)來瞧了,這、這......太醫(yī)也說不出來為何太后娘娘會變成現(xiàn)下這副模樣啊,只讓奴婢們喂點安神湯藥,仔細照料,至于是何病,奴婢、奴婢......是真的不知曉啊!” “荒唐!”皇帝怒意不消,抬掌落下又是一陣巨響?!昂喼被奶?!” 他這怒意,并不是覺得太醫(yī)院辦事不力,而是太后現(xiàn)今這副模樣要是傳了出去,他這大盛帝王的親生母后竟是一個瘋婦,這要滿朝百官、天下百姓如何看待他這位帝王。 皇帝看著面前養(yǎng)育自己多年的母后,心中竟沒有升起一絲擔憂,反而在想方設法地欲將太后患有瘋病一事給隱瞞起來,絕不能讓他人知曉,屆時他作為帝王的面子也就毀于一旦了。 “母后這病蹊蹺,朕不想有太多人在壽康宮叨擾了母后養(yǎng)病。”他環(huán)視一圈內(nèi)殿的寥寥幾人,輕蹙眉頭,“外殿伺候的人朕會撤走,以后母后的起居飲食就由毓敏姑姑負責,其余人沒事便不要到壽康宮來擾了母后靜養(yǎng)?!?/br> 這話一出,毓敏臉上血色盡褪。一番話說得漂亮至極,面上說是靜養(yǎng),可這擺明了是變相的軟禁,不讓里面的人出去,更不讓外面的人進來伺候。毓敏不可置信地搖搖頭,正欲說些什么,嫣梔媃忽而緩緩走到皇帝面前,柔柔一禮,“皇上愛母之心真是難得,您有孝心如此,太后知道了必會深感欣慰。” 毓敏臉色更加難看,那些請求的話在這一瞬間全數(shù)哽在喉頭,再發(fā)不出來一點聲響,只能面如死灰地應承下來。 皇帝聞言龍顏大悅,摟著嫣梔媃的腰上下摩挲,另一手輕輕將她的下巴挑起,“愛妃可真知曉朕之心意,每一句話都說在了朕的心坎子上?!?/br> 嫣梔媃臉頰悄然緋紅,輕輕扭了兩下卻沒能讓皇帝松開手,便也順勢靠在皇帝懷中,好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見太后瘋瘋癲癲的模樣,她眸色一深,唇邊揚起了一抹人畜無害的單純笑容,一雙白嫩的小手忽而握住了太后布滿褶皺的手背,溫聲輕言,“太后娘娘可一定要好些好起來,這樣......嬪妾才能有機會再好好侍奉太后娘娘您?!?/br> 聞見嗓音,太后呆愣抬頭。見嫣梔媃那張臉就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瞬,太后猛然甩開了嫣梔媃的手,驚恐高聲喊叫,旋即又將自己退的更遠些,躲在床榻角落處,臉上滿是懼怕,嘴里不斷喃喃囈語,“不要、不要......不要過來、不要......” 嫣梔媃驀然被推開,身子驀然一歪,身側皇帝忙眼疾手快地將人緊抱在懷中,看著太后的眼神更為冷漠,“母后這病實在嚴重,竟到如此隨意傷人的地步了?!被实蹪M心滿眼只有嫣梔媃,忙拉過人瞧著有沒有受傷,卻連一眼都沒有分過那驚怕萬分的太后。 “朕還有奏折要批,就不多留了,下回朕再來看母后?!痹捖?,他忙將嫣梔媃攔腰抱起徑直走出了壽康宮。 毓敏忙起來好聲安撫著太后,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哄著,才終于讓太后的情緒稍稍穩(wěn)定下來。 嫣昭昭將這一切盡收入眼簾,看向太后的眼神中亦多了幾分探究。幾日下來,太后早已不會似方才那般發(fā)狂,除非......她害怕嫣梔媃。 她隱隱覺得,太后瘋癲如此,嫣梔媃絕非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