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有些無奈地嘆口氣：“鳳兒，你終究鬧得有些過頭了?！?/br>
    妖皇鳳嫡偷偷打量她一眼，面上很是躊躇。

    西王母收回手來：“你好歹也出于昆侖一系，真有甚麼本神也會看顧指點一二?！?/br>
    鳳嫡這就恭恭敬敬行了跪拜大禮：“西姥仁慈。”

    西王母待他禮成才擺手道：“果然還生氣?！?/br>
    鳳嫡垂著頭道：“小妖不敢?！?/br>
    西王母嘆息道：“父母之心，天地慈悲?！?/br>
    鳳嫡心里一動，舉目來望：“小兒得贖，多得西姥——”

    “非我之功，寸不可取?！蔽魍跄该蛄嗣虼?，“別謝錯了人，也別怪錯了人?！?/br>
    鳳嫡咬咬牙道：“他不記得，我自然，自然不會怨恨于他?！?/br>
    西王母面上含笑，并不答話。鳳嫡一時欲辯，終究還是嘆了口氣躬身道：“是?！?/br>
    西王母這才舒了口氣：“星移斗轉(zhuǎn)，社燕秋鴻?！?/br>
    鳳嫡默默不語，西王母又道：“你為一方之主，不會毫無所感?！?/br>
    鳳嫡垂著頭依舊不說話，西王母低聲道：“罷了罷了，無源無序，無可察無可言?！?/br>
    鳳嫡盯著腳前那一方白玉臺輕輕道：“他要死了？”

    “如此說也可?！蔽魍跄负夏恳粐@，“但他，約莫以‘散’論為嘉。不過究其因由，其心可悲，其志可嘉，其勇可佩?！?/br>
    鳳嫡在袖中握緊了拳。

    卷云幽散，月終不出，有星行期間。

    天帝摩挲著手中銅鏡，面上神色難辨悲喜，終究恭敬地交還了：“多謝元陽父?！?/br>
    “看過便罷了?！睎|王公置于袖中后負手而立，“也不必這般失望。當然此刻你或許更愿見別的人，或者別的甚麼……鳥兒？”

    天帝略一窘迫，隨后坦然一笑：“無妨。只是沒想到這最后一刻有幸得見元陽父?！?/br>
    “我好歹也有這份職司在。不算搶了少司命……玉仙君之責?！睎|王公舉目望天，“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沒甚麼想說的？”

    天帝收回手來背身而立：“有些話說出來矯情，便罷了吧?！?/br>
    “……他始終怨恨你。”東王公嘆了口氣。

    “那也足夠支撐他活下去不是麼。”天帝幽幽道，“況且責罰在己身，他也不必背負太多。”

    “那歐陽庭呢？”東王公盯著他，“非亢宿星君，乃歐陽庭?！?/br>
    天帝一頓，于萬千星芒閃爍中低聲道：“他與我不同?！?/br>
    元陽父搖首道：“勸也勸過，你心志堅?！?/br>
    “謝東王公成全。”天帝誠心俯首一拜。

    元陽父扶他起身：“歐陽庭可知來龍去脈？”

    “星君時不知，如今……他慧極?！?/br>
    “況且還有妖皇。那兩只小鳥兒一般執(zhí)拗頑梗，卻也非不辨大善大惡之輩，可是？”

    天帝嘴角輕揚，不覺又捏了捏腰間那根竹枝。

    東王公掃了一眼道：“此前你確實不曾想起甚麼？”

    “與鬼王魔尊略有交情?！碧斓圯p輕道，“況且好奇之心，越是克制越發(fā)難耐?！?/br>
    “也是?！睎|王公略一頓復又道，“你既有此安排，想來已布置妥當?！?/br>
    天帝垂目道：“不敢于元陽父前班門弄斧?！?/br>
    “神魂不全，去后無歸處?！?/br>
    “心之所愿，不敢不從?！?/br>
    東王公嘆了口氣：“亦如此，你便去吧?！?/br>
    天帝沖他深深一躬：“本已無緣，不當于此再見……謝元陽父厚待?！?/br>
    東王公看著他身上漸漸散出一片瑩白之華：“他若知曉，你當如何？”

    “他知曉時，我也已……又能如何？管不了了……”

    后面的話無需再言，那光華瞬忽已隱沒散去。于此同時東天一陣暗紫云霞翻涌，黑夜中一縷證道金光直直自九重天而下，落于某處山巔之上。

    太過久遠的生命中目睹此等情形也非頭次，東王公心中雖略有惆悵卻也能泰然處之。收回目光望著身前空無一物的殿臺，只有一根竹枝靜靜落在地上。

    此刻失去法力的維持，又恢復了一支釣竿的模樣。

    轉(zhuǎn)瞬間蒼黃憔悴。

    第131章 嘗祭時

    亢宿宮其實沒甚麼不同。

    就算這座宮殿不得不表面上降下屏蔽其實暗中加了不少別的更隱蔽的法陣, 就算后山的青桐樹已經(jīng)不能再承載一個化形后的毛孩子上躥下跳，就算宮殿的主人如今身份顯赫他也沒有增加仆婢守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