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梧克制著自己笑了笑：“既然不簡單，那為何大師兄還特意試探我？”

    章潭毫無惱怒之色，咂嘴擺手道：“并非試探，不過是——我一直很想走通這條路罷了！”

    有執(zhí)念不是好事啊大師兄，說好的尋仙問道一無掛慮呢？鳳梧嘴角抽了抽，明智地不再搭話。

    “誒呦喂，這是真生氣了？好好好，大師兄也不瞞你。”章潭笑完了這才正色道，“千機門沒來，發(fā)現(xiàn)了？”

    鳳梧點點頭，又聽他道：“自從不知道究竟是幾百還是幾千年前昊瓊秘境現(xiàn)世，當時爭得那叫一個血流成河——不過要我說，這本就不是哪家私產是不是？別說一個秘境，便是各門各宗，也不見得非得合二為一。大道三千，各有其悟——”

    “造化陰陽，三才五行?！兵P梧下意識接過口去，卻也愣了。

    章潭卻將他這話念了幾遍，眼中現(xiàn)出驚喜之色：“誒呦小師弟，不成想，你道法一途也頗精通啊?！边@就自顧頷首道，“看來師父說正陽長老其實更精于道論，是真的！”

    呃，師尊精不精通徒兒是不曉得，但若沒有義理，何來大道通途？

    嗯？這話也頗耳熟。鳳梧仔細一想，可不正是先前被關小黑屋時候看過的麼？

    眼前不自覺又浮現(xiàn)那個老禿子嘰嘰歪歪的丑模樣，鳳梧撇撇嘴，還是覺得有點兒惡心。用力回憶了一下自家?guī)熥鹩ゲ环驳拿婵?，這才滿意地打斷了章潭的喋喋不休，和他踏上這條上輩子會給大師兄帶來一份大機緣的小路。

    “機緣天定，自在其心。妖皇以為如何？”

    “好個自在其心。”妖皇鳳嫡嗤笑一聲，“卻不知是真有心，還是假有意。”

    他對面人手執(zhí)白瑪瑙棋輕輕落下：“……自是我的錯。今日尋你本為對弈，不當論道?！?/br>
    妖皇鳳嫡捏著黑曜石的棋子把玩：“怎麼不當？莫非，本皇不配與你論？”

    那人半是無奈半是縱容地一笑：“自然配得?！?/br>
    鳳嫡冷笑一聲，將棋子落下：“那便繼續(xù)。先說機緣，后說天定，難道萬物之始混沌之墟亦是如此？”

    那人微微搖首，看著他落子之處道：“一元以始，造化萬千。”

    妖皇鳳嫡瞇了瞇眼，揚手將棋盤撥亂：“沒意思?！?/br>
    那人失笑：“也許你說的是。”這就垂目將棋子一一歸入案頭棋簍。

    妖皇鳳嫡看著他云淡風氣的模樣就來氣：“怎麼，若本皇說錯了，天帝大可指正！”

    “對錯之別，并非——”

    妖皇鳳嫡猛地一掀小幾，上面的棋子棋盤登時落在漢白玉的地上。棋子琳琳落落撞在地上，跟著彈起幾落下，往復數次。一時間泠泠作響，聽得他越發(fā)心煩意亂。

    “你啊……還是這般愛生氣?！蹦侨送岷鸵恍?，“罷了，總是我的不是?！?/br>
    “可別，當不起！”妖皇鳳嫡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天帝抿唇一笑，滿臉都寫著“你就是，不過我會讓著你”。

    “我難道不該生氣？”鳳嫡湊近他面孔冷笑，“我妖界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你身為天帝不說秉公處理，反而找我下棋？！”

    “你也好說我是天帝。”對面的盤膝而坐的天帝笑得極為溫和，“先前不愿見我，我去看你你又當是天界要不利于你妖界?！?/br>
    “別說得好像你沒想過這破主意似的?！兵P嫡啐了一口，抬手就掐在他臉上，硬生生將那充滿柔情蜜意的面孔捏得扭曲：“別說得好想你沒做過這事兒一樣！”

    那人反手握住他手腕，輕聲道：“是，我不想你——”

    “不想我死，不想妖界亡，還是不想背離你的大道？”妖皇鳳嫡猛地收回手來，似乎極為嫌棄地擦了擦接觸那處方道，“我也不是三百歲的小妖了，還會上這當？！”

    “你，你是三千年的老妖了?！碧斓垡娝⒎钱斦娌粣?，這才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不可輕舉妄動?！?/br>
    妖皇鳳嫡冷笑一聲，起身便走。

    天帝在他身后道：“我保證你妖界會平安無事。”

    “我不需要你的保證?！毖束P嫡背身而立，“道不同，不相為謀。”

    “若我以天帝之尊我的姓名起誓呢？”

    “你在我這兒……”鳳嫡回頭妍麗一笑，“已經沒信用了?！?/br>
    第117章 臨食廢箸

    “話說至今千機門遲遲未現(xiàn)身，可真是大有蹊蹺?！?/br>
    “說是門中有要事耽誤了，可究竟甚麼不得了的大事，竟連一個弟子都派不出？”

    “也許不是派不出，而是不想派出。”

    “這話稀奇，有甚麼比昊瓊秘境更值得讓弟子歷練的？”

    “天材地寶，玄妙道法。一直閉門造車，自然不知天地廣博。”

    “這話說得有趣。所以最妙便是大家都去別處，某些門派便可獨霸這秘境了?！?/br>
    “此言謬矣，率先沒信用的可不是我云清觀。”

    “那倒也是，畢竟貴派可是急人之難?！?/br>
    “說的不錯，若換成我門，只怕跪地也不能壞了規(guī)矩！”

    “荒謬至極！我云清觀行得正坐得端，此等無稽之談不提也罷！”

    “何必如此氣急敗壞？難不成，是說中了痛腳？”

    “你，你——”

    歐陽庭面無表情掃過那邊吵吵嚷嚷的一群糟老頭子，忍不住再往旁邊挪了挪，其實內心恨不能直接離開這棵圍滿了帶隊（吐槽）導師的樹。說好的修仙斬斷情緣、無欲無求呢？看看這些，和菜場上要小販再便宜一些或者搭根蔥送的大媽簡直沒有任何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