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悅君兮[古風(fēng)]_分節(jié)閱讀_24
現(xiàn)在呢,他不再是太子,在逃亡的途中,前途渺茫。唯一所慰的,是他心懷深藏的那個人,陪在他身邊,為他做了一道菜。 李乾元差點(diǎn)連魚尾巴都吃下去。 李言宜的心中刮起了一陣帶雪的旋風(fēng),他想起在行宮的那個夜晚——落月銜秋水,飛花醉夜魚。他從未想過要取代李乾元,他甚至也從未想過要白未秋愛上他。他很低很低,低到了塵埃里,也沒有花朵盛開在其中。白未秋從不需要告訴他什么,悄無聲息的活著,悄無聲息的死去,就像是從繡滿綠苔的階下生長出來的一株寂寞伶仃的幽蘭。 只是他一直牽掛著白家的族人,才對李言宜有所求。或許還有一個原因,是希望李言宜能夠殺死他最恨的那個人。 若李言宜沒有來到這里,沒有見過這些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的夢境,會怎么樣呢? 三更幽夢草上霜,月下白衣枯骨涼。 哪怕李乾元早已化作枯骨,化作塵土,化作草木,他在白未秋的夢中也永遠(yuǎn)鮮活。 ☆、第章 追兵到了,李乾元的部眾紛紛四散,樂荻也中了箭。姚先生一路護(hù)送,還是不敵。 馬蹄的凌亂、嘶吼的凄愴、受傷的痛呼…… 混亂的聲音中有著一句凄愴的呼喊:“未秋,快走——” 刀割一般刺痛了李言宜的耳朵,帶血的畫面逼迫著他閉上了眼睛。 馬匹凄愴的嘶叫,它被利刃刺傷,踉蹌跪倒在地。李乾元也隨之滾落,此起彼伏的刀光像雪一樣亮,像雪一樣冷。白未秋遠(yuǎn)遠(yuǎn)地回過頭,策馬回轉(zhuǎn),勁風(fēng)吹起他的發(fā),遠(yuǎn)遠(yuǎn)看去,好似一面黑色大旗。 李乾元永遠(yuǎn)留在了倉郡,再也沒有回過長安。 白未秋本想同李乾元死在一處,李幼嬰沒有滿足他。 太子已死,剿滅太子余黨便容易多了,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实垡蚪?jīng)歷太子謀反一事,心力交瘁,頭疾加重,根本無力于政事。因皇三子李幼嬰孝義仁德,故立為太子,監(jiān)國,攝政事。 李幼嬰就是當(dāng)初帶領(lǐng)金吾衛(wèi)追至倉郡的人。 漫天風(fēng)雪,一層層覆蓋,李言宜被凍的牙齒打顫。 這就是元和三十九年的冬天。 白未秋策馬而至?xí)r,太子身中數(shù)刀,渾身是血。眾人故意為他讓開一條道,他便木然地下馬,上前。 一步,一步。 “殿下……”他傾身撥開李乾元頰邊污血黏糊的亂發(fā),太子的面上雖然帶血,但面容安詳,并不猙獰,于是白未秋又輕聲喚道:“乾元……”他喃喃:“用我中心如日月,為君萬里照長安?!?/br> 李幼嬰走上前,用劍尖挑起白未秋的下巴,白未秋眼中也正下著一場無邊無際的大雪。李幼嬰看著他懷中所抱的身軀,漠然地道了一句:“拖走。”兩個士兵立馬上前將太子從白未秋懷中拉開,白未秋并未阻攔,他輕輕推開抵在頜下的劍尖,站起身來。 “原來是你?!?/br> 他的白衣污濁,到處是凌亂的血跡,披散的長發(fā)夾雜著片片飛雪,飄舞如絲。但他的目光清亮如秋水,在此時看來,仍是謫仙一般。 李幼嬰唇角浮出一絲殘忍的笑意來,想要撕開他那高潔出塵的皮相,逼迫出不同的神情來。他攫住白未秋的手臂,往后一拗,白未秋手無縛雞之力,隨著他的力道側(cè)過身子,疼痛讓他皺起了眉毛。李幼嬰又朝他一踹,他便頭朝下栽進(jìn)雪中。 李幼嬰大笑出聲,踩住他的頭,往雪里狠狠地碾了幾碾。扯住他的頭發(fā),迫使他抬起頭來。 污臟的雪,化成了水,在白未秋面上縱橫,他沒有出聲。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他有心理準(zhǔn)備的??墒钱?dāng)李幼嬰撕開他的衣襟時,他還是惶恐不已,驚怒道:“你不如殺了我!” 李幼嬰順手給了他一個耳光,打得極重,白玉的臉頰頓時浮出五道鮮紅的指印。他垂著頭,哀傷而憔悴。李幼嬰細(xì)看他眉眼風(fēng)情,不知想到了什么,將他擁入懷中,用哄情人的口吻道:“不要總想著死,死有什么好呢?你雖然和白家斷了關(guān)系,但要隨便定一個罪,殺個滿門,卻也容易。你要活著,白家那十多口人才能一個個的活著。” 李幼嬰使了一點(diǎn)力,將白未秋攔腰抱起,快步走到一個木籠前,早有士兵打開了籠門,他將白未秋塞了進(jìn)去。那木籠本是用來困猛獸的,人關(guān)進(jìn)去,坐臥不能,極是難熬。 李言宜終于按捺不住,想要出手阻止,可是他剛觸及到李幼嬰的手,就如同觸到了水里的影子,影子晃了幾晃,又恢復(fù)如初。 在這里他只是個看客,他握緊雙拳,抬頭看著天空,天空中沒有浮云變幻,只是陰暗,如同墨染。 人人心中都有欲望與秘密,秘密越多,陰暗越重。 這是白未秋心中最幽暗的地方。 他低頭看著掌中的那朵蓮花,白光縹緲,比來時暗淡不少。若是不能叫醒白未秋,那是不是也能留這幽深的夢中?即使真是這樣,李言宜也絕不愿意留在這片黑暗的歷史里。他加快步伐,向前走去。裝著白未秋的木籠也一同向前。 李言宜像一陣風(fēng),困在白未秋的夢中。 戴著枷鎖的白未秋穿著囚衣被關(guān)在詔獄里,皇帝聽得太子伏誅,老淚縱橫,竟是一場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的痛哭。太子乾元本是他與先皇后唯一的子嗣,自幼機(jī)警聰慧,只是過分宅心仁厚,皇帝常常嫌棄太子是個癡人,可從未想到他會因謀反而死在倉郡。 “糊涂啊……” 以此種種都無回天之力,那個時時跟著太子的白未秋如何處置,并不重要了?;实壑皇请S意下旨,將他流放。 驅(qū)逐出長安,流放漠北,永不得回朝。 走出詔獄時,久違的陽光讓白未秋不得不擋住眼睛。 梅花已經(jīng)落盡,冬天都過了。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首詩:“我來君已遠(yuǎn),君返我成空。猶有枝頭冷,看人嫁春風(fēng)?!?/br> “飲了這杯酒,北上之后,再無故人?!痹?jīng)的友人紛紛散去,離開長安之時,竟然只有子蒲來送他。 恍如隔世。 白未秋一飲而盡,“多謝。”走了幾步,他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心只不妙,問道:“你給我喝了什么?” 子蒲沒有回答他,只接住了他倒下的身體。 腦子里亂紛紛的一片,意識漸漸清明,迷藥的藥效還未過去,小指頭都不能抬起。白未秋勉強(qiáng)睜開眼睛,絲帛觸及到肌膚,涼滑的。 涼滑?白未秋大吃一驚,意識清醒了大半,發(fā)現(xiàn)自己此刻是chi luo的,不知躺在何處。 “醒了?” 不遠(yuǎn)處傳來聲音,他認(rèn)得,是李幼嬰。 李幼嬰慢慢踱至他床邊,每一步都像是踱在他的心頭。 白未秋喟嘆一聲,看著李幼嬰的眼睛,目光依舊清亮,道:“白未秋有一事不明,四皇子為何獨(dú)獨(dú)不肯放過我?” 李幼嬰的目光放肆的在他身上梭巡,眼前年輕的身體蒼白而青澀,經(jīng)歷過牢獄之災(zāi),顯得消瘦,但并不嶙峋。是柔和的,像一段月光。 他伸出手在那起伏的胸膛上撫弄,感受白未秋的心跳。心跳得很快,白未秋很緊張。 “你跟太子的時候,他這么對你么?” 白未秋看向他的眼神變得凜冽而鋒利,李幼嬰并不在意,玩弄夠了白未秋的胸口,他的手像毒蛇般向下游移。 “有過么?” 白未秋與太子之間的感情仿佛陽春白雪,高潔而純粹。即便再怎么親近,也未有過魚水之歡。 似乎rou體的歡愉會破壞靈魂的純粹。 他從未想過有人能如此直接了當(dāng)?shù)膯柍鲞@般無恥的話語,白未秋臉色蒼白,心頭被撕裂出血淋淋的傷口。 “太子沒有你這般齷齪?!?/br> “齷齪?”李幼嬰嗤笑一聲,并不在意,只專心撩撥著。白未秋咬緊牙關(guān),拼命抑制身體的反應(yīng)。李幼嬰放棄了對他的撫弄,說道:“這樣吧,我有一個建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