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悅君兮[古風]_分節(jié)閱讀_15
阿尼婭氣惱,嗔道:“好吧,你們都不吃,我更不要吃!” 素旻抿嘴一笑,蹲下身為阿尼婭輕輕揉著小腿,一邊溫言道:“王妃不想吃,可是肚子里的小王爺還要吃呢。王爺現在是不在,要是回來知道咱們沒有把王妃和小王爺照顧好,可是要重重地責罰我們呢?!?/br> 阿尼婭盯著她垂下的柔頸,因俯首,黑發(fā)往兩旁分開,溫婉而輕盈。阿尼婭覺得她極可親,忍不住撫摸她的頭發(fā),道:“素旻jiejie,你給我吧,我吃?!彼貢F笑著遞過燕窩,阿尼婭沒再說話,一口口吃了下去。 素心見狀拍手道:“這就是了!王爺回來見咱們王妃給他養(yǎng)了個白胖胖的小王爺,指不定會高興成什么樣呢?!?/br> 阿尼婭搖搖頭,神情有些蕭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才會回來?!彼p輕撫摸著腹部,還是一副少女的神情,茫然道:“不是個小王爺,是個小姑娘,我感覺得到?!?/br> “女兒的話,那不知會有多美呢?!彼貢F輕輕拍阿尼婭的手,勸慰道:“王妃且放寬心,有婢子們在呢。” 白未秋又病了,在一陣猛咳之后,他的臉上浮現出奇異的紅暈。取過一旁的熱茶漱了漱口,小內侍小心提醒:“郎君,藥都快涼了?!卑孜辞锓畔聲?,端過一旁的藥汁,一口飲盡,擺擺手讓他出去。小內侍轉身看到身后突然出現的皇帝,嚇了一大跳,皇帝沉著臉搖了搖頭。小內侍微微側身瞅了一眼渾然不覺的白未秋,靜悄悄地離開了。 皇帝在白未秋身后站了很久,看他讀書時專注的神情,聽他一直不斷的低低咳嗽。燭火暈黃,給白未秋鍍上一層金黃柔軟的輪廓。 終于忍不住上前,大手撫上他的肩膀,不滿道:“瘦成這個樣子,你什么時候才能好?” 白未秋頭也不回,淡然道:“我有吃藥?!?/br> 皇帝扳過他的身子,面對著自己,白未秋微微顰眉,因病,他顯得沒有往常的強硬與冷漠??粗实鄣臅r候,甚至帶著幾分迷惘的柔弱。 因此皇帝連威脅的話說出來,氣勢也弱了三分。 “你若好不了,白家滿門也好不了?!?/br> “我知道?!卑孜辞飩冗^身,又咳了幾聲,低聲道:“可生老病死總是由不得我的?!?/br> “你覺得你老了么?” 白未秋聽了此話,忽而一笑,笑中沒有譏諷與無奈,只是一朵純粹的笑容。仿佛有煙花在皇帝頭上炸開,他有多少年,沒見過白未秋這樣的笑?” 燭火搖曳,白未秋的面容溫柔,似乎穿過了久遠的時光,穿過了深重的愛恨,他面對著皇帝輕聲道:“我病了,吃藥也沒用,或許真的活不了多久了?!被实圻∷氖郑瑔∪坏溃骸昂f八道,別想著你死了就能報復我?!?/br> 白未秋愣愣地看著他,突然問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嗎?” 皇帝心中一緊,下意識地反問:“什么?” 白未秋爆出一陣劇烈的咳嗽,皇帝抱住他的身子,如同抱住風中之葉的顫抖與蕭瑟。他心中沒來由的惶恐,抱緊白未秋,十數年的時光從腦海中閃電般掠過。 這一切,都是白未秋的錯嗎? 不,不是。 是誰的錯? 是他妒忌太子,妒忌太子一切,包括太子身邊那個謫仙般的絕色少年。他瘋狂的想要取代太子,費盡心機,終于使得父皇廢掉了太子,立了他。太子失去了一切,但白未秋仍然愿意跟隨。他動用了所有的手段與毒計,奪了太子的性命。他終于真正地做到了取代太子,但白未秋,似乎還是那么遙遠,那么高高在上。站在白未秋的面前,他看到的永遠是那個匍匐于塵埃的自己,那個可笑的卑微的皇子幼嬰。 他差一點點就徹底毀掉了白未秋。 只有當白未秋低到了塵埃的時候,他才能接近。 多年不堪觸碰的過往與深埋的感情,只是因為嫉妒太子,還有,他愛著白未秋…… 如果那是愛?又怎么會是如此的殘暴而絕望…… 皇帝大口喘氣,慢慢低頭看著懷中的白未秋。 白未秋臉上暈紅未褪,但眼睛已經閉上。皇帝將他抱得貼近自己的心,去感受另外一顆跳動的心。 這顆心永遠不會屬于他。 他頹喪地走出白未秋的住所。 夜風清涼,仿佛吹醒了他心中埋葬已久的卑微與脆弱。 他明明是帝國至高無上的君主,不再是可憐的幼嬰。他用顫抖的手捂住面龐,心中惶恐而無助。 邊關的戰(zhàn)事綿延已久,柔然軍隊的強悍讓人齒寒。李言宜出征將近一年,終于將柔然軍隊都趕出了玥唐。 回到長安,他見到了一個白嫩嫩的小團子。 小團子咕嚕著深色的眼眸,跟他大眼對小眼。 “這是?” 素旻帶著一眾下人紛紛跪地行禮,呼道:“恭賀王爺回京,恭賀王爺喜得千金?!?/br> “這是我的女兒呀!”李言宜驚訝萬分,拉過一旁的阿尼婭:“出征前你說要送我的禮物,就是她嗎?” 阿尼婭點點頭,笑道:“你喜歡嗎?” “天吶?!崩钛砸藢⒛釈I擁在懷中,問道:“怎么不一早告訴我?” “怕你擔心呀。” 李言宜搖搖頭,內心既喜悅又酸澀,他在外征戰(zhàn),想到長安,仍然是白未秋。此時見到自己的女兒,心中大覺有愧。 他問:“取了名字嗎?” 阿尼婭道:“母后給擬了封號,叫嫮瑤,說是名字等你回來再起?!?/br> “嫮目宜笑,瓊瑤皆英。嫮瑤郡主,倒是個好封號?!崩钛砸藢⑿】ぶ餍⌒囊硪淼乇г趹牙?,看她閉著眼睛打了一個哈欠,忍不住俯首去貼她嬌嫩的小臉蛋。孩子不熟悉他的懷抱,又被他的胡茬刺痛,委屈得大哭起來。 “喲,哭了?!?/br> 素旻接過他手中的孩子,道:“王爺還沒有抱慣,小郡主是還不熟悉爹爹呢?!?/br> 李言宜摸摸下巴,說:“名字就叫晏晏吧?!?/br> “燕燕,飛來飛去的?” “不是飛來飛去的燕,是言笑晏晏的晏,笑起來好看?!?/br> 阿尼婭噗嗤一笑,歪頭道:“不笑的時候也好看呢。” 李言宜回京之后就入宮述職,皇帝行了封賞,就下旨要讓他回封地了。 太后萬分不舍,但也無可奈何。 李言宜于永康十年的春天,離開了長安,去往封地。他的封地是江東的昌、浩、榮、貅四郡。 王府設在榮郡的云州。 云州,能看到白云的地方,李言宜抬頭去看,又想起了白未秋寫下的詩句。 雖去清秋遠,朝朝見白云。 白云蒼狗,浮世流年。 白未秋的病勾勾纏纏,綿如秋雨,總不盡去?;实酆ε掳孜辞镎娴木湍敲匆徊〔黄?,于是讓他給家人寫信,他搖搖頭,輕聲道:“不用,我亦無話可說?!?/br> 皇帝在他的床前俯下,看見白未秋的面容一日日枯槁,病體支離,如深秋睡蓮,他忍不住伸手觸碰白未秋的臉。 “為什么我們會成這樣?”皇帝猶自喃喃。 白未秋緊閉雙眼,并沒有答復他。 “尚翡。”皇帝喚道。 “奴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