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記事_分節(jié)閱讀_28
鐘亦文沒有說話,反而是李章站了起來:“我覺得這位兄臺之前的那些意見非常的好,我很認同。這最后引入外商的意見怕也是精彩至極,愿聞其詳?!?/br> 鐘亦文點頭:“這引入外商可以說是改變兗州最重要的一步。近的,比如說如今的兗州大災,這些外商手上即使不多肯定也是有不少糧食之類的,我們可以想辦法將之取來用之于賑災。當然,商人重利,沒有好處他們自然不會同意,如今兗州沒有錢財,但卻是可以用其他好處來交換,比如在兗州境內(nèi)的一些行商權(quán),或是商稅優(yōu)惠等等。如果這些好處足夠大,由官家出面,相信會有更多的外商愿意帶著糧食到兗州去分一杯羹,畢竟如今燕國上下,除了兗州,其他地方糧食都不缺。另外,遠一點來說,外商的引入勢必會觸碰到當?shù)厥雷宓睦?,到時候外地商戶和當?shù)厥雷灞囟〞心Σ粒赏鈦砩虘魻恐七@些世族,國家收回兗州的權(quán)力就能夠更加順暢。更遠一點來說,為什么兗州會連年災害,而且那么貧窮,有人會覺得是位置不好,氣候不好,沒有農(nóng)產(chǎn)。但是想想雍州,雍州的環(huán)境能夠比兗州好多少?” 鐘亦文現(xiàn)在幾乎就是在個人演講,連李老他們?nèi)硕际锹牭媒蚪蛴形?,心中對鐘亦文是贊嘆不已。鐘亦文拿雍州和兗州的環(huán)境相比,所有人都開始低頭思考。雍州的土地干旱貧瘠,很多地方寸草不生,還不如兗州,但雍州卻從來沒有發(fā)生過像兗州這樣的情況。到底是為什么?沒有人關注過,估計也沒有人會將雍州兗州放在一起比較過。 “那是因為雍州早早的開通經(jīng)商。那些全國各地的商戶,將糧食、茶葉、布匹等等運到了雍州,從雍州換回了當?shù)氐奶禺a(chǎn)上等棉花、葡萄酒、甚至金銀。有了這些交流,雍州才不至于在發(fā)生旱災的時候沒錢沒糧。雍州若是遇上兗州這樣的情況,只怕國家還沒有行動,那些商戶就已經(jīng)開始往雍州運送米糧。你們說對不對?” 幾乎每個人都在心中說了一句對,鐘亦文的觀點算是讓他們徹底開了一回眼界。 鐘亦文繼續(xù)說下去:“兗州雖然沒有農(nóng)產(chǎn),但卻有著廣闊的草原,盛產(chǎn)牛羊馬,包括精美的羊毛毯、暖和的皮襖等等,這些都在燕國的其他地方供不應求,有的甚至比黃金都要貴重??墒侵灰ミ^兗州的人都知道那里的東西有多便宜,一兩銀子就能買一車皮子。這其中價格相差這么大的原因是什么?其實很簡單,地方保護政策使得沒有外來商戶進入,那些當?shù)氐拇笫雷灞P奪了這其中的大部分利益。如果鼓勵外來商戶進入,購買的人多了,兗州當?shù)氐倪@些東西價格勢必會水漲船高。而運出來的東西多了,在燕國其他地方這個東西的價格才會下來。等到兗州人也像雍州人一樣手中有錢,還怕會繼續(xù)這樣遇到一點天災就活不下去?!?/br> 鐘亦文的話讓所有人打心底認同了這兗州通商的重要性。若是陳一諾知道,鐘亦文為了自己居然在青州大殺四方,一張嘴戰(zhàn)勝無數(shù)學子,怕是不知道是要哭還是要笑。 鐘亦文最后看著邵冬河:“所以我認為,什么抓捕外來商戶,逼著他們拿出米糧賑災,此舉無異于殺雞取卵。以后還有誰敢去兗州經(jīng)商?更何況,當今圣上一直鼓勵經(jīng)商,并且頒布了不少政策保護行商跑商,能夠到兗州行商的都不會是小商戶,若真在兗州抓捕商戶,只怕一下子會寒了不少商人的心,得不償失?!?/br> 邵冬河還想反駁,卻壓根找不到什么能夠好理由,只能恨恨的瞪了鐘亦文一眼,轉(zhuǎn)過頭去不再言語。 “其實你的這些話,給他們好處讓他們放糧,甚至吸引其他地方的商戶運糧過去,說起來也只是紙上談兵的想法而已。”鐘亦斌不服氣的站了起來,剛剛看到發(fā)言的是鐘亦文他就有點火氣,現(xiàn)在自然抓住一點機會就來打壓。 鐘亦文看了鐘亦斌一眼,也不和他爭執(zhí),反而詢問:“那你又有什么切合實際的想法?” 鐘亦斌當然沒有什么想法,不過,他腦子轉(zhuǎn)得快,立刻想到了一點:“兗州盛產(chǎn)牛羊,沒有糧食,就讓他們吃rou好啦!” 何不食rou糜? 鐘亦文真的是服了鐘亦斌,居然能夠天才到有這樣的想法? 不僅僅是鐘亦文,下面的學子也有不少人在搖頭。李老他們?nèi)齻€是互相看了看,實在有點鬧不明白,這個學子是怎么考上秀才的? 鐘亦文似笑非笑的看了鐘亦斌一眼:“難道你覺得會有人偉大到寧愿餓死自己,也不吃牛羊rou?” “就是。如果有的吃,還會有人餓死?”田平跟著起身附和了一句。 鐘亦斌瞬間紅了一張臉,估計他也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不太靠譜,訕訕的瞪了一眼鐘亦文一眼才低了頭。 鐘亦文壓根就當沒看見,倒是重新開口建議:“其實,還真的有其他的方法比起等待外來商戶送糧進入兗州更加靠譜,那就是和外來商戶直接換糧,由官家組織來將那些牛羊換成糧食。根據(jù)物價,一頭活牛價值二十兩上下,大米一斤二十五文,一頭??梢該Q到八百斤的大米。一個成年人按照每天至少消耗八兩大米來算,一頭牛就能養(yǎng)活三十個成年人生活一個月。若是一匹良駒,這能養(yǎng)活的人就更多。但如果只是吃rou,這一頭牛估計還不夠三十人吃一天的?!?/br> 不知道鐘亦文是怎么樣迅速計算出來的,但吃rou和換糧來吃的差距之大,的確是有點嚇人。這個換糧的方法,即使在挑剔的人也找不出任何毛病。 江大人等不及讓下人記錄,忍不住自己動手將鐘亦文說到的方法全部記錄了下來。今日答應李大人一起過來,還真的是來對了,否則哪能有機會看到如此精彩的言論。江大人看了一眼李老剛剛讓人呈過來的關于鐘亦文的信息,并不是一個出名的人,忍不住點頭,怕是揚州學子中今年又要殺出一匹黑馬出來了。 鐘亦文管不了別人是怎么看自己的,但是剛剛的一通怒火已經(jīng)發(fā)出去了,所以心情恢復,平靜的坐了下來。 但是,他平靜不代表其他人平靜啊,總之,鐘亦文算是一炮而紅,在這些學子中央算是徹底出了名。盡管之后鐘亦文就開始縮在家中,閉門造車,除了田平他們幾個謝絕一切來訪,但鐘亦文“竹君子”的名聲是徹底響亮了起來。 ☆、第44章 鄉(xiāng)試(一) 備考的時間過的很快,鐘亦文每日就是在家中等著田平他們幾人上門,然后互相交流一下學識,順便聽聽田平帶過來的最新消息,這日子過的也非常愜意。不過,自明月樓那天起,張杜楓就不再和他們幾個交好,幾人雖然遺憾,但也沒真正放在心上。 田平他們幾人也借著鐘亦文“竹君子”的名聲,出去應酬了幾回,好處自然是有的,他們四人在學子中央也有了一些名聲,起碼不會像一開始那么籍籍無名。 另一邊,江大人將那天明月樓內(nèi)鐘亦文的那些想法,抄錄之后,當即快馬加鞭呈遞到了圣上面前。當然他也沒有完全攬下這個功勞,畢竟聽到鐘亦文言論的可不止他一個,直言是揚州應試學子鐘亦文所言。圣上看到奏折之后,先是心驚,仔細思索一番后卻又容顏大悅,立刻召集了一眾人來討論。他的幾個心腹近臣這些日子也被兗州的事情煩的是日夜難安,如今看到如此新鮮的想法,立刻思路大開,各抒己見,很快就將鐘亦文的想法中不完善的地方剔除,又增添了不少內(nèi)容。最終形成了兗州重災應急方案,送到了正在兗州第一線賑災的七皇子手中。 江大人等待了幾天,終于等到了皇上的密旨:此子可用。 江大人立刻明白了圣上的意思,心領神會的點點頭,怕是鐘亦文的想法是入了圣上的青眼。就是他自己估計也能因為這個功勞再往上挪一挪,頓時,對鐘亦文真的是非常滿意。 收完福管家從鐘家村寄來的信,講述這一季小麥油菜收成的事情后,三年一屆的鄉(xiāng)試也已經(jīng)開始了。這里的鄉(xiāng)試和會試一樣,總共要考三場,每日一場,連考三天,期間不能外出,所有的事情都只能在考間里進行。雖然比較可怕,但鐘亦文還算能夠接受,總比那一直要連考九天的要好多了。 青州鄉(xiāng)試的大考年,從這浩浩蕩蕩的人流進入考場情況就可以看出來了。 前來送考的秦非抱著小辰,看著這川流不息的人群,臉色都有點發(fā)白。鐘亦文怕他被人給撞到,趕緊拉著他先走到一個人少一點的地方。 “叫你今早先休息,不用來送我的!”鐘亦文心疼的要命,嘴上卻是不客氣的指責秦非。 秦非瞪了他一眼,隨后又趕緊換了一副表情:“那個,當家的,你不用太緊張。不管考的怎么樣都沒事,我會和小辰三日之后過來接你。” “叔,加油!”小辰跟著給鐘亦文鼓勁兒。 鐘亦文笑了起來,擋住小辰的眼睛,趁著秦非不注意湊過去在他的唇上親了一口。隨后,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在小辰的臉上狠狠親了一口,最后才在秦非沒有反應過來之際,拎著自己的東西就跑。一邊跑,鐘亦文還一邊對著秦非揮手。 秦非看著鐘亦文這般模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明明今年已經(jīng)二十歲滿弱冠之年,怎么這人還是跟著孩子一樣的沒定性呢?好像在其他人面前也不是這樣??? 秦非,其實你是真相了。 離了秦非,鐘亦文就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走到考場門口,排著隊伍,沒一會兒就輪到他,仔細被人檢查了一下之后就被放行進去。鐘亦文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單間,居然就在幾個監(jiān)考官的眼皮子底下,這位置真的是絕了。鐘亦文搖搖頭,將自己準備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擺放在桌子上,然后坐了下來,等著開考。 監(jiān)考官還沒有進來,鐘亦文忍不住開始東張西望,不過,一眼看過去的地方他還真沒看見什么熟人。 但韓快鐘亦文眼睛瞥到一處離他稍遠的角落的時候,倒是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鐘亦文伸長脖子看了半天都沒看清楚,最后不死心的干脆站起來看了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是沒有看錯。那個人就是鐘亦文他們來青州的路上遇到的那個白發(fā)蒼蒼的老秀才。但是他們那日在城門外分別之后,就沒有再見到過,這回能夠在考場上遇上,倒也是趕巧。 沒等鐘亦文感慨多長時間,幾個監(jiān)考官已經(jīng)走進了考場,所有的應試學子全部放下了手上的事情,安靜的坐下來等待開考。 遠處,開考的鑼聲響起,考場的大門被吱嘎吱嘎的推上的同時,那些下人們也開始給每個考生分發(fā)考卷。如此。三年一屆的鄉(xiāng)試正式開始。 鄉(xiāng)試的前兩場都是文綜,最后一場才是理綜。鐘亦文拿到第一場考題之后,仔細看了看,果然沒有什么新意,中規(guī)中矩,也沒什么值得發(fā)揮的地方。如果鄉(xiāng)試都是這樣的題目,那就難怪何江海會讓鐘亦文先在學子中打一個好名聲,單憑這樣的考卷根本拉不開差距。 鐘亦文也不多想,先打了一遍腹稿才在稿紙上記錄了下來,之后對這稿紙上的內(nèi)容是修修改改好幾遍,直到確定沒有了什么遺漏這才放心的仔細謄寫到了答卷上。鐘亦文答題非常的認真仔細,壓根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等到他謄寫完之后,抬頭一看,離本場開始結(jié)束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 鐘亦文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答題的時候,有監(jiān)考官時不時的就走到他面前仔細看一看。這個監(jiān)考官自然就是江大人??上х娨辔膲焊鶝]有注意到,而且就算看到江大人,鐘亦文也不一定想得起來兩個月前曾在明月樓見過這江大人。只能說當時的人太多,鐘亦文一開始的時候興致又不高,就算后來即興演講一番,鐘亦文也沒有多關心其他人。這江大人除了一開始發(fā)言幾句之后就一言未發(fā),存在感實在不高。若是現(xiàn)在他不主動提醒鐘亦文,鐘亦文是絕對不會記得這個人的。 江大人卻是不然,他可將鐘亦文記得清清楚楚,原本還想在考場上尋一尋,卻沒想到人家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所以江大人才會多轉(zhuǎn)悠了幾次。江大人對鐘亦文坐在監(jiān)考官的面前,還能鎮(zhèn)定自若的答卷,非常的滿意,只覺得鐘亦文前途不可限量。 第一天的一場就這么非常平淡的過去,鐘亦文壓根沒有見識到那種有人昏倒被送出去的場面,整個考場還算是風平浪靜。 其實整個鄉(xiāng)試的考場大的很,加上今年又是大考年,所以里面的考生真的是接近了十萬。原本每屆鄉(xiāng)試都是錄取三百學子,但有了大考年小考年之后,除了普通年份還是錄取三百,大考年的錄取數(shù)字已經(jīng)改成了五百,小考年只剩下了一百。即使是這樣,大考年的錄取比例也是一百多人只有一個中榜的,可見其中的競爭有多激烈。 而今天第一場開考,在鐘亦文看不到的角落里,已經(jīng)有學子因為夾帶作弊被趕出了考場,被波及到的學子統(tǒng)共有十幾人,其中就有鐘亦文的堂弟鐘亦斌。監(jiān)考官當場判處主犯學子終身不得繼續(xù)應試,而從犯學子也被判了三屆不得應試。鐘亦斌算是被對面的學子陷害牽連,出來考場的時候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還沒有反應過來。 鐘亦文不知道這些,倒是一直站在考場外等著的阿棋看得是清清楚楚。阿棋雖然不認識鐘亦斌,但是一聽到監(jiān)考官報出來的名字和他家爺?shù)倪@么相似,立刻就反應過來這位怕就是州府鐘家的那位少爺。阿棋湊上去打探了一下消息之后,看看第一場考試已經(jīng)快要結(jié)束,當下也不再繼續(xù)等了,顛顛的跑回家,將鐘亦斌的事情匯報給秦非知道。 “主么,你是沒有看到了,那個少爺聽到監(jiān)考官的判處決定,整個人都傻了,愣愣的站在門外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卑⑵暹€故意學著鐘亦斌的樣子逗樂。 家中其他幾個下人都被阿棋夸張的學法,引得哄堂大笑。 只是秦非卻皺著眉頭,有些擔心:“不知道我們當家的會不會因為這事受到影響,畢竟他們還是堂兄弟?!?/br> 阿棋立刻邀功一般的安慰秦非:“主么,你不用擔心。我看到堂少爺出事,就立刻花了幾文錢找那旁邊問卦的先生打聽,問卦的先生可是在那里是個門兒清,他說這事保管影響不到我們爺?!?/br> “一個問卦之人的話,你也能相信。他不會當你是問卦的,隨便忽悠你的吧?”阿墨也有點擔心,但他們都不清楚這些事情,只能干著急。 “誰說的,那個問卦的先生說了,以往也有不少這樣的事情,還有阿爹作弊被罰,兒子卻中舉的。他說,這鄉(xiāng)試應考的學子本來就多,其中有關系的更是數(shù)不清,若是作弊這事還要算上連帶,那得多少學子要受牽連啊。官府早有規(guī)定,在考場上發(fā)生的事情就只罰犯事的一人,絕不牽連。不然,要是碰上有才能的被人買通親族故意陷害,或是親族之間不和的故意來搗亂,那國家還要不要科考選拔人才了?” 阿棋的話立刻引來秦非他們贊同點頭,果然也是他們不知內(nèi)情,關心則亂。阿棋能夠打聽的這么清楚,總算是辦對了一件事。 ☆、第45章 鄉(xiāng)試(二) 鐘亦文還不知道家中的人因為鐘亦斌的事情已經(jīng)擔憂了一回,反而到了第二場開考的時候,整個人都更加順暢了一起。開考之后,真的算得上是文思泉涌,下筆如有神,整個考卷答完,就是鐘亦文自己都忍不住的點頭。 這一場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鐘亦文視線看得到的范圍內(nèi),終于有一個學子面色慘白的昏倒,急救之后沒有太多好轉(zhuǎn),被監(jiān)考官讓人給送了出去。 這個學子的昏倒時候,在鐘亦文他們這一片引起來不小的反應。還有幾個學子同樣面色難看,已經(jīng)開始懷疑能不能熬完三場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