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皓心里咯噔一聲，立刻掛掉電話回身取了外套。

    “你上哪去？！”王醉鬼在他身后大叫，“太沒良心了！她不要我！你也不要我！誰也不要我！”

    喊完，便小孩一樣哇哇大哭。

    “……”尤皓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給幾個兄弟打招呼，“待會給他送回他媽那里，別送他自己家?！?/br>
    尤皓自己也是喝了一點酒的，但他也沒那個心思找代駕了，還把車開得風馳電掣。

    他也分出一點心思審視自己，覺得自己似乎對林寶太在乎了一點，人追根到底是種很感性的生物，崇拜，厭惡，憎恨，欲望，幾乎所有情感都來的莫名其妙，找不出準確緣由，尤皓也無法控制自己，他的同情憐憫，在林寶身上就是異常強烈。

    外賣的袋子還好好地呆在門外，尤皓低罵一聲，迅速開門進去。

    林寶果然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團，倒在沙發(fā)下，電視還開著，卻不能幫他分擔一點痛苦。

    尤皓以最快的速度拿來鎮(zhèn)定劑，喂給他吃。

    林寶整張臉都是煞白的，虛弱地喘著氣，在看見尤皓的那一瞬間，卻不知道從那里來的力氣一下子拽住了他。

    “難，難受?！绷謱氁е缹⒃捳f得一字一頓，緊緊地攀住了尤皓精壯的腰身。

    他的臉即使痛苦到扭曲還是無可否認的精致，睫毛長的要卷起來，在燈光下毛茸茸的顫動，生理淚水控制不住地流了滿臉。

    該早點回來的……本來就不該去。

    尤皓平白生出一些對自己的責怪來，只覺得心被敲了一下，愧疚地不得了。

    林寶將人拽地越來越緊。

    尤皓也不反抗，反而是將人摟住了，好讓他不直接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林寶小小地咬合肌也被他自己緊抿地鼓起來。

    尤皓看著心疼，想了想，伸出手去硬是把他的嘴掰開了。

    林寶像是失去了什么著力點，無法忍受地哀嚎一聲。

    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凄慘，尤皓來不及思考，就已經(jīng)把手臂伸過去了。

    林寶差不多沒有理智，立刻一口咬上來，力道出奇地大，饒是尤皓也悶哼了一聲。

    林寶的體制好像很特別，只是兩次，鎮(zhèn)定劑的藥效對他就越來越無用。他這一嘴咬下去，就一直咬到天光乍泄，也沒有松開。

    尤皓被咬的差不多已經(jīng)沒有知覺，腿也要被壓麻了，然而只要他稍微動一動，林寶就會很害怕地拽緊了他，仿佛他這個活生生的人還有緩解痛苦的藥效一樣。

    晨曦的第一縷光從窗戶外照射進來，光線也漸漸由微弱變得熱烈。

    兩人就這樣一動不動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寶才終于撐不住地昏過去。

    尤皓扭動他僵硬的脖子，細細地觀察了小孩的反應，才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從他嘴里抽出來，也不敢大動，只是換了個姿勢，便也撐不住地睡過去。

    他昨天喝了酒，一晚上精神和rou體又都高度緊繃，等他醒過來，林寶居然已經(jīng)不在身邊了，還給他身上蓋了毛毯。

    尤皓立刻爬起來，環(huán)視一圈，在從來沒用過的廚房找到了呆呆站著的林寶。

    廚房是有刀的，尤皓心里立刻一緊，幾乎是飛到廚房去。

    本來正和微波爐大眼瞪小眼的林寶給他嚇了一跳，有些愣愣地詢問：“你醒了？還疼嗎？”

    尤皓這才回想起自己可悲的手臂，一抬手，發(fā)現(xiàn)上邊纏繞著厚厚一圈卷紙，一看就是從衛(wèi)生間扯出來那種。

    尤皓：“……”

    “沒事。”尤皓收回手不動聲色地開始扒拉卷紙，一邊問他，“你在干嘛？”

    “我想把外賣熱一下，”林寶指著微波爐，“昨天看到電視里有賣這個，點一下就可以熱，很快，但是我試了好久都沒有用?！?/br>
    當然沒有用，這微波爐沒用幾次就給尤皓折騰壞了。

    “它壞了，”尤皓打開微波爐把里邊的外賣拿出來，是昨天外賣小哥放在門口那一份，“再說這外賣都放這么久了，別吃了?！?/br>
    林寶低低地哦了一聲。

    尤皓看看他，伸出手去，林寶卻誒呀一聲，有點緊張的樣子：“你，你怎么撕紙……”

    尤皓不在意地搖搖頭，說謊：“冬天傷口沒事的，不包著好得快。”

    林寶把頭垂地低低的，尤皓伸手去牽他，他就跟著走，隔了一會兒，才出聲道：“是不是很疼？”

    尤皓腳步頓了頓：“不疼的?！?/br>
    已經(jīng)是下午了，陽光又變成橙黃色，從另一面的窗戶直射到人身上。

    尤皓比林寶要高很多，林寶小心翼翼地抬頭去看，只見眼前的人高大的身影逆著光，像一個神圣可靠的剪影。

    他的懷抱很溫暖，可靠，在最難熬的時候，總在自己身邊。

    林寶的心跳變得有些快，從沒有人對自己這樣好。

    就在這時候，空曠的室內(nèi)突然出現(xiàn)咕嚕嚕的一聲。

    兩個人都動作都頓住了，尤皓轉身過來憋不住地笑了：“餓了？”

    林寶臉一下子紅了，原本就快速跳動的心臟蹦跶地要跳出來。

    尤皓看他害羞也不繼續(xù)逗弄，只是隨手撿起錢包道：“走吧，出去吃?！?/br>
    尤皓其實宅得很，除了工作輕易不出門。

    林寶更是來了北京以后沒有踏出去一步，他扒拉著車窗，叫燈紅酒綠的大都市閃花了眼。

    尤皓扭頭看看他，覺得就這么幾天小孩的心理承受能力倒是好了不少，原本還嚷嚷著不想活了，現(xiàn)在剛緩過來也可以笑嘻嘻地說話了。

    這也是個好現(xiàn)象，尤皓領著人走進飯館時忍不住抬手搓了搓他過長的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