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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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過了半柱香時分,容非手腳動了動,鼻腔發(fā)出一聲悶哼,低喃道:“渴……” 秦茉知他不善飲,想必猛灌之下,五臟如燒,極其難受。 她素來心軟,輕嘆,以茶盞盛上清水,輕移蓮步至床邊坐下,右手托住他的頸脖,左手端水,緩緩送入他口中。 容非似覺理所當(dāng)然,閉眼喝了幾口,吞咽后,嘟囔著嘴:“南柳……” 南柳是誰?是丫鬟?他、他醉后,竟喚了別人的名字! 秦茉心頭大震,杯盞險些脫手。 容非斷斷續(xù)續(xù)念叨:“去把左榆和右杉兩位jiejie召來!” 兩位jiejie?聽起來,不大對勁…… 秦茉自行想象,南柳是個青樓老鴇,左榆右杉則是頭牌花魁之類的人物,正氣得瑟瑟發(fā)抖,容非磨牙道:“我要把秦姑娘那個小妖精捉到杭州去!” “……”秦茉搞不清在鬧哪一出,擱下瓷盞,沉聲問,“公子為何捉秦姑娘?” “抓來吃掉?!?/br> 回答得義正嚴辭。 秦茉啼笑皆非,小聲道:“不好吃,別捉?!?/br> “好吃……”容非忽然像是悟到什么,睜目怒道:“你、你何時吃過!” 秦茉猝不及防,連忙撒手。 容非后腦勺磕在枕上,半瞇眼,迷離眸光掃向她惶恐的面容,長眉一皺,“你……怎么又來了?” 又?秦茉有些糊涂。 “日日不理我,”他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抬手亂摸,觸碰到她的手后,一把握住,覆向自己的臉,“夜夜跑夢里勾引我……” 秦茉臉上一熱,再聽到他那句“夜夜跑夢里”,整個人要炸開! 這家伙!是不是承認了什么秘密? 她臉紅心跳,手剛抽離又被他抓住,熟悉的暖意自他掌心流向她全身,滋生出絲絲縷縷的留戀。 她果然拿他沒辦法。 他另一只手勾住她的纖腰,悄悄把頭靠向她的腿,嘀咕著:“你不要嫁給別人……嫁給我就好。” 他蹙著眉,薄唇抿緊,偷偷撇了撇,疑似撒嬌的情態(tài),使秦茉心軟如綿,手足無措,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轉(zhuǎn)念一想,他大概處在“酒后吐真言”的微妙狀態(tài),失去控制,卻又存有意識。 她決定趁機與他聊聊。 “憑什么要嫁給你?” “因為你是我的。” 毫無道理!秦茉暗笑,問起了盤踞心頭的謎題:“你喜歡我什么?” 原以為能聽到一番夸獎,不料這人惜字如金:“對稱?!?/br> 簡單粗暴的理由!她只想打人,吸了口氣,咬牙道:“你才對稱!” “你長得對稱,名字也是對稱的,嘻嘻?!?/br> “……”秦茉不曾細究過這問題,不曉得如何接茬,換了個話題,“那……要是我不嫁你,你又當(dāng)如何?” 容非醉顏染上薄薄紅暈,狹長眸子里泛起嬌羞之色。 他圈緊她,試圖把臉埋在她身上,好一會兒,小聲回了一句。 “我、我打算色、誘、你?!?/br> “噗……”秦茉本就怕癢,聽他道出此等羞恥的言辭,笑得直哆嗦。 “笑什么?”他顯然添了幾分惱怒。 秦茉用力掰開他的手臂,站起身來,收斂笑貌,正色直言:“本姑娘絕不會被美色所惑?!?/br> 躺臥在床的容非如受到了挑釁,瞪視她半晌,陡然抬腳一撂,趁她立足不穩(wěn),伸手強行拽翻了她。 秦茉先前覺得他喝多了,喋喋不休很是好玩,只當(dāng)小孩哄著,完全沒預(yù)料他猛然來真的,驚羞之際,已重重跌落他懷中。 容非快如閃電圈住她的柳腰,往里一滾,沉重軀體強行壓在她身上,眼角唇畔盡是笑意:“我試試,看能否成功?!?/br> “你……”她從未受過此等欺負,慌赧得要融成水,氣息不勻,唯有用力推他。 他箍著她的手腕,掀至頭頂,繼而居高臨下,展露勝利者的微笑,教她有一瞬間的驚慌——難道他裝醉設(shè)下陷阱? “你別、別胡來!”她嚇得魂飛魄散,無奈腿腳被死死壓住,纖細雙手遭他固牢,只能扭動身子以示抗議。 這下真要完了……她來西苑歸還衣服,怎就成了眼下不可收拾的局面? “嫁不嫁?”他笑嘻嘻地逼問。 秦茉疑心他裝傻充愣,怒目切齒,厲聲道:“不嫁!快放開我!” “哼!”容非氣鼓鼓地直視她,“你不嫁?我不放!” 僵持不下,軀體交疊,姿勢極度靡麗,她頭暈?zāi)垦#苌硭炙删d軟,陷入狂躁與迷戀中,幸而,這家伙無進一步動作。 困窘、尷尬、羞怯、憤然來回翻涌,對上容非那半迷朦的醉目,她逐漸復(fù)信他是真醉了。 “乖……你、你先下來,咱們聊聊,這……成何體統(tǒng)?”她吞吞吐吐,換成試探誘哄的語調(diào)。 興許她眼底的抗拒之意消散,眼波柔柔,挑起容非的濃情與欲念,他低下頭,輕輕印了吻印的眉心,一如他初次親吻她時的虔誠。 隨后,額頭、眼皮、臉頰、鼻尖、嘴唇、脖頸、耳垂……一下又一下,層層疊疊,密密麻麻覆滿了他極快的親吻。 她無力對抗,只有被動承受,心里羞惱與怒氣回蕩——你這是小雞啄米? 恍惚間,他的唇覆蓋了她的,如藤蘿花瀑內(nèi)的溫柔相抵,貪戀且?guī)б稽c固執(zhí)。 微濕的呼吸,與甘醇烈酒的辛辣,引誘著她,攫取著她。 秦茉受制于他,迷亂閉了眼,不自覺多了稚拙迎合。 感應(yīng)到她有所回應(yīng),容非越發(fā)瘋狂,松開了對她的鉗制,一手支撐身體重量,一手輕托她的下頜,薄唇鍥而不舍舐吮她甘甜的舌。 秦茉心想,她大抵沒救了。 自她出生起便定下的婚約,已名存實亡。 如若眼前人愛她愛到發(fā)狂,她姑且試著相信,他那句“有我在,不怕”。 下定決心,秦茉悄然以玉臂環(huán)他的頸脖,正式給予羞澀且綿軟的答復(fù)。 霎時間,屋中如有甜香銷魂蝕骨,溫度倏然飆升。 顧慮也好,危難也罷,盡拋諸腦后。 忘情擁吻,唇齒磕碰,由身心到皮膚,里里外外,逐寸被融化了。 又或是,甜化了。 她纖纖五指穿過他的發(fā),意外觸到了他脖子上懸掛的細繩,微感狐惑。 靜靜交疊,趁他離了她的唇,各自低喘,她別過緋云密布的臉,小聲道:“先下來?!?/br> 容非聽話地從嬌軀滾落,雙臂摟她更緊些,親昵地湊到她的耳根細撕輕咬,鬧得她半邊身子又癢又麻。 她越往里縮,他越是追得緊,迫不得已,她抵住他:“停!停!” 掌心被他胸前一小小物件硌到。 正好,有了迫使他放過她的理由。 “什么玩意兒?” 隔薄裳戳了戳他懸掛于頸的硬物,料想是玉佩之類的玩意兒。 容非老老實實敞開衣襟,掏出一黃銅所制的薄片,像極了被切開的鑰匙。 鑰匙!秦茉心如被重物猛烈撞了一下,鬢角細汗沾染碎發(fā),瞳孔驟然擴張。 會是他嗎?說實在,年齡大致對得上,可她終究未曾親眼見過那信物,只是聽母親描述過,年月逝去,記憶模糊。 存了一絲僥幸心,她雙目騰起水霧,紅唇微張,顫聲問道:“這、這是……定情信物?” 容非搖頭,老實作答:“不,是有關(guān)我爹遺物的鑰匙?!?/br> 失落感沖擊著她——不是他。 她情愿他冒名頂替。 沒來由,幾絲感傷將她從癡纏悱惻中拉回現(xiàn)實,激情趨于緩和,她蜷縮在他懷內(nèi),沉默不語。 容非未察覺她情緒的變化,附在她耳邊,柔聲細語:“不許反悔。” 秦茉啐道:“我可沒答應(yīng)你。我連你做哪行、家在何處、有幾口人,均一概不知?!?/br> “嘿嘿,生意嘛……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我是正經(jīng)生意人,家在杭州,至于幾口……數(shù)不清,大約七百來號人……” “騙人!”秦茉嗤之以鼻。 容非合上雙眼:“到時候你便知?!?/br> 他嗓音懶懶的,笑容暗藏狡黠,呼吸愈發(fā)平穩(wěn),不多時,重新入夢。 秦茉總算從無休止的糾纏中脫身,又沉迷于他的獨有的溫?zé)岣?,安靜陪他躺了一陣,終覺此舉過于驚世駭俗,慌忙挪開他的臂膀,下地整理衣裙。 還件衣裳,把自己賠進去,虧大了。 繞了一大圈,她還是無法舍棄。 凝望他沉靜美好的睡容,她壯了膽子,湊向他唇角,印下淺淺一吻,瞬即羞紅了耳根。 不行,呆不下去了!可她該如何撤退? 房門依舊上了鎖,樓下那黑衣男子依舊有條不紊地揉捏貓腦袋,手中食物由核桃換成杏脯絲兒。 秦茉暗自懊惱,無所適從,唯有等容非醒來再說。 她借著房中漸弱的光線,手執(zhí)銅鏡,拿了把木梳子,梳理凌亂發(fā)髻,自覺瞧不出端倪。 嗯?脖子上一連串的紅印,不痛不癢,怎么回事? 憶及容非方才所為,她恍然大悟,恨得直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