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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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家主,對姑娘家隨身攜帶的絲帕,起了覬欲,羞恥??!羞恥! 回味她適才之舉,他隱約覺得,她似想親手為他抹汗? 就憑素手輕抬這一微小動作,容非深覺,徹夜未眠、馬不停蹄趕回長寧鎮(zhèn),值了。 他張口欲致謝,卻聽得秦茉問道:“左臂的傷……還沒好?” 事實(shí)上,臂傷基本痊愈,只要傷處不直接受力,便無痛感。 他忽然想博取一丁點(diǎn)憐憫,作出努力忍耐狀:“好些了,就是使不上勁。謝過姑娘關(guān)心?!?/br> 秦茉原本擅長察言觀色,無奈意亂神迷,未曾覺察他的小把戲,當(dāng)下柔聲安撫幾句。 與楚然匯合,三人回到主院。秦茉立即吩咐,將西苑僅剩的閣樓打掃干凈。 期間,楚然牽馬入西苑安置,并留下來協(xié)助。容非無所事事,沒敢厚著臉皮去找秦茉,取出小套筆墨紙硯,在小院落中畫了幾個小畫稿,不知不覺,黃昏又至。 傍晚涼風(fēng)吹散白日悶熱,晚飯后,西苑幾名租客坐到花架下納涼,包括兩名山貨商,還有在此長租的一家五口。 燕鳴遠(yuǎn)從井水中撈出一個大西瓜,切了分給大伙吃,樂呵呵無半點(diǎn)架子。 容非見狀,笑道:“燕少俠用蓋世刀法切西瓜,教人大開眼界!這西瓜修來多少福氣,才盼得燕少俠這雄渾有力的幾刀?” “我不擅長使刀,刀法平常得很,切瓜,不冤。”燕鳴遠(yuǎn)笑嘻嘻給他遞了塊大的。 眾人各自吃瓜,夸贊瓜甜,聊著天氣與瑣碎小事,容非偶爾插上幾句,大多數(shù)時間笑而不語。 正聊得熱火朝天,燕鳴遠(yuǎn)霎時收斂笑容,朗聲道:“進(jìn)來?!?/br> 余人愕然,半晌后,院門被人推開,一嬌小瘦削的黑衣姑娘緩步而入,踏足處悄無聲息。 她蒙了半張臉,只露一雙明如寒星的眼睛,徑直行至燕鳴遠(yuǎn)跟前,俯首抱拳行禮,以嘶啞嗓音道:“小師叔。” 容非已然猜出此乃青脊中炙手可熱的指揮使杜棲遲,萬萬沒料到,她瘦小得如十三四歲的小丫頭。他與租客們一同放下西瓜,起身對杜棲遲行揖禮。 杜棲遲無任何反應(yīng),只等燕鳴遠(yuǎn)發(fā)話。 “麻雀,你且隨我來?!毖帏Q遠(yuǎn)收起平素的擠眉弄眼,瞬即變得嚴(yán)肅冷漠,只可惜手上被啃得歪歪扭扭的西瓜出賣了他的隨性。 聽聞他叫杜棲遲“麻雀”,容非記起那晚,他喝多了,被人攙扶回西苑時,嘴里曾叨念過“麻雀”二字,心下了然。 “是?!倍艞t抬頭,眼角余光掃向容非,似是略微驚訝,禁不住上下打量他。 燕鳴遠(yuǎn)不悅,皺眉道:“別看!人家有主。” 容非想笑又不敢笑,唇角一拉,以示不為意。 待燕鳴遠(yuǎn)丟了瓜皮,擦凈雙手,當(dāng)先邁步進(jìn)屋,杜棲遲垂首跟在他身后,畢恭畢敬。 對于燕鳴遠(yuǎn)莫名擺了臭臉,容非深感不解。 一名男子在半醉時呼喚了姑娘的小名,分明是放在心尖上疼的,可喝來喝去,又不像那么回事。 孤男寡女入夜后共處一室,于禮不合,然則這二人打小一塊長大,既是不拘小節(jié)的學(xué)武之人,又差了輩分,大抵無人敢妄議。 礙于他們一人江湖地位極高,另一人在朝為官,容非無論如何也不敢聽墻角,只得亂猜。 約莫過了兩盞茶時分,租客們收拾果皮殘渣,陸續(xù)回屋。容非卷起畫紙,正與楚然穿過院落,卻見杜棲遲冷著一張臉,從燕鳴遠(yuǎn)那屋大步走出。 主仆二人回避不及,只好硬著頭皮打招呼:“見過杜指揮使。” 弱光之下,杜棲遲口鼻處蒙了一塊非絲非棉的罩子,顯得她極其動人的眉眼銳氣大盛。 她如飛刀般的目光于容非和楚然臉上來回掃動,良久,沉聲應(yīng)對:“賀七爺好閑情?!?/br> 容非登時如被人潑了一頭冷水,自上而下,寒徹入骨。 她認(rèn)得他?他們見過面? 轉(zhuǎn)念一想,何需見面?青脊對朝野內(nèi)外有影響力之人定是盯得極緊,留存他的畫像,甚至關(guān)注他身邊的人,也未嘗不可。 “杜指揮使說笑了,草民姓容,”容非自知瞞不過,低聲補(bǔ)充道,“至少,眼下是。” “容?”杜棲遲若有所思,眼神一凜,“敢問容先生,到長寧鎮(zhèn)所為何事?” “閑來作畫,并無旁事?!比莘侵挥X背上冒了一層密密細(xì)汗,粘膩難受。 眼前人并非一般密探,而是杜家莊與鑰華閣兩大頂尖門派的傳人,于現(xiàn)今狀況而言,這謊撒得絕不高明。 “噢?既然如此,”杜棲遲細(xì)眉微微一揚(yáng),眸瞳乍亮,“明晚,容先生可否為我繪一畫像?” 容非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人如遭雷劈,目瞪口呆,僵立在地。 僵持中,半敞院門口傳來四五人的腳步聲,“吱呀”聲起,當(dāng)先進(jìn)門者一襲秀雅青綾裙,嬌顏若春華,舉手投足自有一身旖旎風(fēng)情,卻是秦茉。 她半日沒露面,忙于接待入住東苑的青脊要員,其后心神恍惚,直到用過晚膳,才想起容非的私物尚在書房。 因當(dāng)中藏有價值不菲之物,她放心不下,領(lǐng)了丫鬟,親自監(jiān)督仆役搬運(yùn)。 進(jìn)門前,杜棲遲最后那句話恰恰飄入耳中。 什么?她懷疑自己產(chǎn)生了幻覺。 明晚?繪一畫像?為杜棲遲?作畫,為何要挑夜晚?諸多不合常理因素堆砌在一起,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這冷若冰霜的指揮使,該不會被容非的皮相勾住了吧? 容非驀然轉(zhuǎn)頭,見秦茉站在門口,踟躕不前,他抽離的心倏然狂跳。 當(dāng)著秦茉的面,答應(yīng)一女子的邀約,意味什么? 拒絕?沖那句“賀七爺”,杜棲遲顯然不是找他畫像,更像要借機(jī)問話,他如何婉拒? 痛定思痛,再耗下去未必有好結(jié)果,他勉強(qiáng)一笑:“難得杜指揮使有此興致,容某定當(dāng)從命。” “那……”杜棲遲眼角如有詭秘隱笑,“明晚戌時過后,有勞容先生,親赴秦家東苑擷翠堂?!?/br> “好,一言為定?!比莘峭藷o可退,唯有強(qiáng)笑應(yīng)承。 杜棲遲略一頷首,足下如行云流水,掠向大門,于秦茉局促施禮之際,淡淡發(fā)話:“秦東家無需多禮?!?/br> 她半瞇眼,狹長眼眸瀲滟出一息間的審視,擦過眉目低垂的秦茉,隨后如虛無處旋生的冷冽幽風(fēng),黑衣飄飄,無聲無息融入門外夜色。 作者有話要說: 秦小茉:他們有女干忄青!生氣氣! 吃瓜群眾:嗯?換cp不? 容小非:哭唧唧!我剛吃了顆糖啊!小燕子快管管你家麻雀啊!不帶這么玩的! 小燕子哇的一聲哭出來了:我要找mama,有苦難言??! 特別鳴謝:獨(dú)家贊助 吃瓜群眾瓜子魚 扔了1個地雷 感謝小仙女們的熱情灌溉: 讀者“耶!耶!串串香!”,灌溉營養(yǎng)液 +11 讀者“郭郭”,灌溉營養(yǎng)液 +2 讀者“ann”,灌溉營養(yǎng)液 +5 【如無意外,晚上會掉落第二更,但可能會稍晚一些,么么啾!】 第三十八章 薄云遮半月, 影影綽綽的清輝于頃刻間散去,僅余細(xì)碎光華,彌漫在天地間。 西苑空曠處, 氛圍如凝。 秦茉呆立門內(nèi), 諸事煩擾如纏藤緊束, 捆縛得她喘不過氣。 容非回過神, 向她擠出一個不大好看的笑容,“姑娘來了?” 秦茉心頭微涼——她這不速之客, 果然來得不是時候。 一擺手,讓人將樟木箱篋抬入,她解釋道:“此為公子留在東苑的私物,請清點(diǎn)看有否缺漏?” 容非無心理會瑣碎小事,“不必, 信得過姑娘。” 秦茉一時無話。 縱然再多的好奇、疑問、糾結(jié),乃至絲絲縷縷的醋意, 她亦自知與容非之間,未到可隨意過問私交的地步。 聽聞杜指揮使容色驚人,為免同僚分神,不得不遮擋面容。那是何等驚世駭俗的艷色?單從那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睛, 已令人為之動容。 秦茉盼容非辯解兩句, 譬如說,并非剛回長寧鎮(zhèn)就與年輕美貌的指揮使勾搭上,單純只是畫肖像而已;或者,他是位技藝精湛的畫師, 名動天下, 連杜指揮使也有耳聞……可他緘默不言,朗目暗沉無光。 她心頭一陣刺痛, 河岸邊那溫軟馨蜜、細(xì)致溫柔,被風(fēng)散得無影無蹤。 待下人把箱篋搬上樓閣,她向容非淺淺一福,臉上掛笑離開。 容非追出數(shù)步,送她出西苑大門,千言萬語,欲言又止,最終化作一句“姑娘路上小心”,暗恨自己嘴笨。 但他又能如何?總不能說,杜指揮使一眼看穿他的身份,“作畫”之舉定然另有所圖。 萬一他被問話,乃至審訊或刑拘,秦茉是及時與他撇清關(guān)系,還是會急不可耐? 道別時,她疏離的笑意盤踞他的心,他又禁不住懷疑,她對此事只字未提,是不在乎之故? 留下楚然鎖門,容非獨(dú)自回屋,正要進(jìn)門,暗角處一清冽的嗓音冷冷發(fā)問:“她干嘛找你畫像?” 這是少年特有的啞嗓,淡去幼時的清脆,又未及成熟沉穩(wěn)的厚重。 容非望向燕鳴遠(yuǎn)黑黝黝的臉色,聳肩道:“或許是……找我畫疑犯的畫像?” “沒這么簡單?!毖帏Q遠(yuǎn)一手扯下墻邊攀緣的一串忍冬,金花銀花紛紛飄落,灑在二人身上。他視若無睹,手里揪著花兒與葉片,補(bǔ)了一句:“她要什么人沒有?非要你去畫?” 容非無奈:“我真不知,我還想請你替我去探一探口風(fēng)?!?/br> “沒門!”燕鳴遠(yuǎn)氣鼓鼓地撕落一地花瓣,與杜棲遲寡淡的對話,再度浮現(xiàn)在腦海。 閃爍燭火下,他訥訥地問道:“麻雀,讓師叔看看你的臉,可好?” 杜棲遲眸光一滯,垂目道:“小師叔,我不敢怨你。這事,我連爹娘也沒說,從今往后,請你別再干涉我的行動?!?/br> 當(dāng)他追問她,不遠(yuǎn)千里來長寧鎮(zhèn)的目的,她以公事保密為由拒答,雙方不歡而散。 她變了,再也不是鑰華閣中的小麻雀,振翅高飛,擁有自己的天地。 他不論做什么,無濟(jì)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