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奚:【這現(xiàn)在重點是貴婦的火鍋嗎？不應(yīng)該是貴婦的老公？請老板娘繼續(xù)?！?/br>
    張汀:【貴婦的老公又不是我們的，就算發(fā)滿九宮格，我們除了酸還能做什么……？】

    林執(zhí)抬眼，看著對面望著手機一臉笑容的江允，伸手蓋在了她的屏幕上，語氣閑散道:“快點吃?！?/br>
    江允稍頓，反應(yīng)過來后，忙夾起碟子里的食物放進嘴里，嘴巴抿起，開始咀嚼，臉頰兩邊鼓起來，梨渦若隱若現(xiàn)。

    他吃得快，應(yīng)該是嫌棄她的速度了。

    她從小吃東西就慢，大家都吃完了，剩下她一個人留在餐桌邊繼續(xù)奮戰(zhàn)，平時別人會邊吃邊聊天，江允為了跟上速度就極少搭話，也漸漸養(yǎng)成了吃飯時少說話的習(xí)慣。

    林執(zhí)的話更少，大多時則靜靜地看著她。等她將面前碟子里的食物被一點點地吃完后，再往里添。

    江允有一種只要她不說停，他就會一直給她夾的的錯覺。

    偶爾抬頭，就能對上他平靜到極淡的眼神。

    猶如一個毫無情緒，冰冷的夾菜機器。

    “……”

    好不容易解決完面前的小山，鍋底里的食材也被吃得七七八八了，江允抬手撐在下巴，看著面前的人，問道:“怎么樣？”

    鍋底依舊是半沸的狀態(tài)，林執(zhí)關(guān)掉電源，咕嚕咕嚕的聲響消失了，又恢復(fù)了往常的靜謐。

    只有淡淡的白煙還在兩人中間升騰，她的眼神被覆上了一層柔霧，淺棕色的瞳仁，眼睛圓圓的，一瞬不眨的就這么盯著，卻半點威懾力都沒有，還跟小時候一樣，眼底的稚嫩感一點都藏不住。

    她的眼神往桌上掃著，在等著他的評價，“我是不是很棒？”

    臉皮也跟以前一樣厚。

    白煙消散掉了，林執(zhí)開口:“你菜洗得很干凈?！?/br>
    “……”

    聽起來不像是夸人的。

    江允笑容收回。

    她暗自磨牙，看著面前的鍋底，控制不住地想要彩虹屁教學(xué)……但湯料是李姨煲的，配菜是買回來洗好就能用的，根本沒有什么技術(shù)難度。

    切工……嗯，不提也罷。

    他這么說的話，貌似也沒錯？

    貴婦無語。

    無聲地互瞪了幾秒，江允不甚滿意的把筷子放下，自知想作也找不到理由，揚高聲道了一句:“我去洗澡了”，便急急忙忙跑到樓上去。

    貴婦的玻璃心急需泡一個布滿玫瑰和鈴蘭花味的熱水澡來修復(fù)。

    在等待熱水裝滿浴缸的期間，江允在衣帽間一路摘下脖子和手腕上的首飾，在化妝鏡前卸掉了妝，光著腳準備晃蕩著進了浴室。

    手伸到后背，將小裙子的拉鏈拉下，吊帶隨著動作輕掛在手臂。

    擱在洗漱臺上的手機忽的一響。

    江允將裙子脫下來，另一只手往前伸，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

    還是視頻通話。

    “……”

    江允在掛掉還是不掛之間來回搖擺后，想著以她老人家?guī)装倌杲o她打電話的頻率，下次再打可能該到她過三十歲生日了……她嘆了口氣，還是拿過掛在門后的浴袍披上，是林執(zhí)的，穿著有點大。

    她把手機立在鏡子前，接起，乖乖叫道:“媽?！?/br>
    蘇溫語戴上耳機，“歲歲，你在做什么呢？”

    “準備洗澡，”江允道。

    “那，”蘇溫語接著問道:“阿執(zhí)在你旁邊嗎？”

    江允眨眨眼:“我在浴室，不是說了我要洗澡了嗎？”

    他怎么會在？

    “這也不一定，”蘇溫語溫柔笑笑:“mama，這不是突然打電話怕你尷尬嗎？”

    “……”江允愣住，后知后覺地擰起眉毛。

    尷什么尬，什么叫如果他在的話，她會尷尬？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想象力。

    似乎怕江允的腦袋瓜太笨，不能get到她的言下之意，蘇溫語又補充了一點:“畢竟，我看國內(nèi)也是快十一點了，mama怕你們在睡覺?！?/br>
    在她這么細致入微的解釋下，江允想裝傻也裝不下了，“怕我尷尬，那你還打電話給我？”

    “唉，”蘇溫語意味深長道:“不是都有中場休息的嗎？”

    “……”

    江允將話題扯回正常軌道上，“你對你三個月沒打過電話的女兒，確定要講這些？”

    “當(dāng)然不是，”蘇溫語起身，拿起衣柜上的白大褂披上，“mama剛從實驗室出來，突然想起來，阿執(zhí)的生日是不是要到了？”

    “……都已經(jīng)快過去半個月了，”江允無語，“您這記性到底是怎么當(dāng)上教授的？明明跟我差不多?！?/br>
    “mama怎么教你的？做人不要太自信，”蘇溫語反應(yīng)過來道:“你幫mama跟他說一下生日快樂，禮物…晚點給?！?/br>
    “你怎么不自己跟他說？”

    “我剛打了，沒人接，”蘇溫語輕笑:“不然有你什么事？”

    江允從小就知道蘇溫語跟齊霜一樣，比起自己親生的，實則更喜歡隔壁家的小孩，蘇溫語嫌她太笨，又嬌，齊霜則嫌棄林執(zhí)太冷。

    “他可能在洗碗，”江允道:“你晚點給他打？”

    “你說也是一樣都，”蘇溫語又道:“歲歲，你把手機拿進一點。”

    “不要，會顯臉大。”

    “mama看一下你最近過得怎么樣，”蘇溫語哄道。

    江允將臉湊近，“過得不怎樣，需要快點打錢過來補貼一下零用錢?！?/br>
    “……”蘇溫語無視掉她的廢話，“有點rou就好，我還擔(dān)心來著?！?/br>
    這語氣。

    江允沉下眼:“你都知道了？”

    “本來應(yīng)該是不知道的，”蘇溫語回答她，“但是阿執(zhí)之前給我打電話，問了一下琴的事，想幫你修?！?/br>
    狗男人會這么好心？之前也沒看他有什么表示，竟然會這么反常？

    江允雖然同之前的琴行聯(lián)系過，被告知希望不大，心里雖然不樂意，但也不得不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

    現(xiàn)在被再次提起來，當(dāng)初面對琴壞時的每個細枝末節(jié)，又再次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

    慢慢的，像被拉了0.25倍數(shù)，就連心情也被帶動著被拖進那個雨夜中。

    那份無力，那份憤怒。

    只是一瞬間的事。

    她卻覺得有什么東西崩塌了。

    從小毛病多，她雖然是公主病玻璃心，但自愈能力還是很強的，那晚之后，她也沒表現(xiàn)過任何一絲的難過，就好像痛徹心扉發(fā)生的一切，不過就是幻覺而已。

    畢竟也沒有人真能懂一把琴有什么好傷春悲秋，她也不想讓自己顯得太矯情。

    所以，她都是默默記著的。

    可是現(xiàn)在，竟然會有人告訴她，其實還有人在幫你記得。

    比起感動，她更多的是不相信。

    那么多人里，怎么會是林執(zhí)呢。

    醫(yī)院的病人這么多，公司的事她不碰，但也知道絕對不少，不然nail怎么時不時就出現(xiàn)，陰魂不散地跟在他身邊。

    眼皮漲漲的，有點酸。

    蘇溫語看著她忽然塌拉下來的表情，有些心疼:“歲歲，其實有些事情，你也不要太鉆牛角尖。你不用總覺得林執(zhí)對你做的每件事情，都是你強逼來的?！?/br>
    江允緩下聲來:“本來就是……”

    從小就是這樣的模式。

    她要他手上的樂高，他不理，她就哭，逼得他全部送給她。

    她想吃冰淇淋，長輩不準，她就偷偷以“你不請我吃，我就去告狀說哥哥在房間里根本沒有睡覺，而是打了一晚上的游戲”為由，強行讓他頂著一張沒精神的臉，帶著她去買了冰淇淋，陪著她在便利店外面吃掉后，再送她回家。

    長大了，就逼結(jié)婚……

    厚顏無恥就是用來形容她這個人的。

    他那么冷漠的一個人，如果她不費盡心思，廢話多一點，林執(zhí)恐怕到現(xiàn)在，都可能連隔壁江家的女兒叫什么都不知道。

    蘇溫語看了下手表，時差相隔，她只好寬慰幾句，“mama先進實驗室了，你乖乖的，過段時間，我回來看看你?！?/br>
    江允點點頭:“好，mama再見。”

    屏幕被掛斷。

    江允陷入懵然中，開始努力回想自己是不是也做過“逼”他去給自己修琴的事。

    好像沒有……但是她做過的此類事情實在太多，又有點拿不準。

    她掂量了一下情緒，發(fā)覺如果把這當(dāng)做是林執(zhí)自發(fā)的行為，她會出乎意料的高興。

    就像一個人走夜路走久了，不經(jīng)意回頭發(fā)現(xiàn)了其實有人在拿燈替你照亮黑暗。

    那就姑且當(dāng)做是他開竅了。

    江允也不拼命計較了，胡思亂想還不如當(dāng)傻白甜開心。

    她下意識地望向鏡子里的自己，眼神明亮，素面朝天的皮膚依舊是飽滿如白瓷的狀態(tài)，唇角微微彎起。

    ——這么開心的時刻，當(dāng)然不能一個人躲著高興。

    江允顧不上洗澡了，把浴袍系緊了些，將披著的長發(fā)重新綁著三股辮，還是用米色的碎花發(fā)圈束好。

    依舊是怦怦怦地跑下樓。

    水聲嘀嗒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