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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兒要犯上_分節(jié)閱讀_101

    “為師覺得你跟小王爺?shù)年P(guān)系似乎并不壞?!?/br>
    “嗯?!?/br>
    小時候,左玄歌跟戚卓琚算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左玄歌在家里不受哥哥們待見,在外,戚小王爺卻對他很是熱情,至于后來鬧翻,明面上好像是為了一些無謂的口角之爭兩人大打出手,最后他把小王爺給打傷了,實際上癥結(jié)卻在父輩的關(guān)系上。

    當年,如今圣上與先皇長子的對壘中,大將軍同戚王爺分屬不同陣營,兩家的孩子自然也不便往來過密,至于后來一朝成敗定,大將軍府于無限風光中錦上添花,戚王府雖未被削去爵位,但羽翼盡折在朝也不再有半點官職實權(quán),實際上已經(jīng)一敗涂地滿盤皆輸。

    不過從去年戚卓琚離京跑到枟州來游山玩水,事情似乎便朝著與眾人所想相反的方向發(fā)展了。

    戚小王爺真的是來玩耍的?還是暗中監(jiān)視?這些年真的是左大將軍獨享皇恩,而戚王府已潦倒敗落了嗎?是否當年圣上的手下留情為的便是這一天以戚王府來掣肘大將軍?

    戚卓琚在枟州的目的究竟為何,左玄歌其實并不多在意,父親曾經(jīng)說過,為君者多疑是正常的,想要分權(quán)制衡也好,想要恩威并施也罷,都是人之常情,處于高位者若沒有這些計較,你又如何去期冀他有更多的治國安邦之才,重要的是為臣者要安守本分,不要讓為君者過度將精力人力浪費在這些地方。

    所以盡管父親位極人臣,卻從未所有僭越,這或許也便是皇上這么些年雖有監(jiān)視卻并沒有實際上削減左家勢力的原因吧。

    只不過,這一平衡在左家新一代家主上位之后還能保持嗎?

    晚間,師徒二人留下一齊聽了戲,荀風帶著厚厚的妝容下臺來與各位行了個禮,李言清見了他便如同見了觀音菩薩一般虔誠敬重,不敢大聲說話甚至連靠近一點也有些膽怯。

    但是司徒凜月卻與他交談甚歡,左玄歌于戲曲之事興趣寥寥,趁著上茅房的功夫在別院里逛了逛。

    夜風吹來陣陣花香,這園子給左玄歌一種異樣感覺,層層疊疊的翠綠灌木,明暗交輝的閃爍星光,似乎暗藏玄機,左玄歌憑著直覺過了幾道景墻,回首來路時竟有些迷了方向。

    一路向前,走過彎彎繞繞的曲徑,面前竟出現(xiàn)了一座小庭院,院內(nèi)漆黑一片,不聞半點人聲,左玄歌踏腳進去,院子里突然亮起無數(shù)火把,一陣整齊有力的腳步聲驟然響起。

    左玄歌只覺得手臂上一緊,身體往后一歪,被人拉入了身后墻角。

    待那隊人從一墻之隔的院內(nèi)走遠,左玄歌才看仔細了拉自己的人:“李言清?”

    “噓!”李言清忙不迭做了個噤聲動作,拽著他的袖子要走,院中走遠的腳步聲突然折返,急促的鞋底落地聲越來越近。

    “娘嘞。”李言清極沒風度地罵了一句,挽著左玄歌的手臂跑起來,月色掩映中,園林更顯詭異,每隔幾步便有攔路林木或巨石,他們顯然陷入了詭異陣法之中,李言清左右閃避之間,徒手劈了幾根枝丫,然而周圍的灌木卻仿佛越劈越多,已成合圍之勢,將兩人圍成甕中捉鱉的陣型。

    “這是什么鬼地方?”被圍堵在原地無法再跑,左玄歌才終于有機會問出這句話。

    李言清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我說左大公子,為了您這點好奇心可是要把我們幾個都害死吶?!?/br>
    左玄歌雙手抱胸凝目看著他:“你知道些什么?”

    “我只知道你要是真踏足了那院子,咱幾個今天可就都交待在這兒了,瞧見沒,就這園林,咱倆死在這兒你師父也不會知道,你別那樣看著我,也別想著他們會忌憚你爹,真當全天下只有你爹能在皇上面前說上話吶,戚王爺霸占枟州行館一年多的時間,戚王府在監(jiān)視你們左家這已是天底下公開的秘密了好么!”

    他這是在暗示自己那院子里的東西與左家有關(guān)系么?左玄歌對于李言清的話有幾分可信度沒什么把握。

    “別以為我是想幫你?!崩钛郧灞凰吹糜行┎蛔栽?,“我只是怕此事牽連到荀先生,待你做好準備了要怎么搞戚王府那都是你的事,今日之事太過冒進了。”

    李言清望著越來越靠近逼仄的樹枝,眉頭擰成了疙瘩:“這陣你能解嗎?我功夫比較爛,要不你來?”

    左玄歌白了他一眼:“老子不會武功,我說你做。”

    “成,來吧。”李言清從腰際取下一柄軟劍,煞有介事地擋在了左玄歌的前頭。

    “亥屬陰水,花果之木向東,往東北方向砍枝?!?/br>
    李言清說他功夫差還真不是謙虛,在左玄歌的指令之下,愣是在園子里困了一個時辰才殺出了一條血路,好不容易出了林陣,又碰上了在外頭守株待兔的衛(wèi)兵,黑漆漆的鎧甲在月色下泛著寒光,李言清滿頭虛汗,身上白衣已完全汗?jié)瘢@然再沒有任何力氣殺出去了。

    暗夜里驀地騰起一陣不尋常氣機,似有勁風挾裹著什么飛速而來,左玄歌神色一喜,面前的黑甲侍衛(wèi)似也感受到了莫名的殺意,為首的半抬手臂,數(shù)十黑甲瞬間隱入園子的隱秘處。

    一襲白衣自綠影深處走出,左玄歌拋開李言清便奔向了師父:“師父!”

    司徒凜月為他拂去肩頭的一片枯葉,低聲道:“沒事吧?”

    “沒事?!弊笮柙偃タ蠢钛郧鍟r,他正將軟劍纏回腰間,目不斜視地與師徒二人錯身而過,可以清晰地看見他袖管上好幾道破開的口子,方才危機的時刻,他有好幾次挺身而出為左玄歌擋掉了橫出的枝丫,這個人雖然行徑奇怪,倒真不像是敵人。

    ☆、被扛走了

    京城那邊關(guān)于左玄歌的閑言碎語很快傳遞到了枟州,在枟州同樣掀起軒然大波,身處流言旋渦的左玄歌這段日子卻自在得很,帶著師父在枟州知府衙門里翻閱卷宗檔案,宋小人越是對荀風的來歷支支吾吾,左玄歌便越是好奇。

    只是他翻遍了官妓官伶的檔案,卻沒有看見任何關(guān)于荀風的只言片語,左玄歌托著腮:“這個荀風究竟是什么人……”

    司徒凜月正將一冊陳舊的卷宗放回書架:“不可留名者?!?/br>
    左玄歌扭頭看了看師父,神情凝重:“你說他是皇室的人?”

    先皇子嗣不多,當今圣上唯一的兄弟已經(jīng)在那一場奪位之爭中死了,若是荀風真的跟皇室沾親帶故,這事兒可就真難辦了。

    皇上將荀風安置在枟州,自然有讓兵力強盛的左家看管鎮(zhèn)壓之意,只不過是否還有其他目的也難說,左玄歌感到一陣寒意順著脊背爬上頭皮,看來這些年父親的處境確實十分不易。

    左玄歌從椅子上彈起來:“我要去找宋小人,師父你先回家吧?!?/br>
    司徒凜月看著他青色錦袍在門口一閃即逝,將桌面上亂糟糟的書冊收拾整齊,隨后緩步出了知府衙門。

    沿著熱鬧街市往雍大人府宅而去的路上,身后似乎有些不速之客在盯梢,他駕輕就熟地領(lǐng)著身后的尾巴往人煙稀少處帶,轉(zhuǎn)入視線難及的小巷拐角,趁著跟蹤那幾人茫然四顧之際殺了個回馬槍讓他們措手不及,一招便悉數(shù)被撂倒在地。

    他蹲在領(lǐng)頭一個穿著粗布汗衫裸·露著精壯胸膛的男人身前,居高臨下面色如常聲音卻冷冽:“誰派你們來的?”

    那男人怒目瞪視著他啐了一口,那目光就像是要把司徒凜月身上的rou挖出來一般赤·裸裸而仇恨滿溢。

    司徒凜月被看得有些不舒服,他手成刀式敲在男人的后頸處,他站起身環(huán)視地上倒著的七八個青壯年男子。

    這些人身上各有一些雜駁旁門的武學秘籍和零碎的金銀銅板,像是將家當都隨身帶著,粗糲的面龐上顯現(xiàn)著常年風霜的痕跡,看起來更像一群江湖草莽,而非官家走狗。

    這些天常有些蒼蠅陰魂不散,司徒凜月原以為又是京城那邊派來盯梢的,可這些毫無約束章法的武林莽夫?qū)嵲诓幌袷亲蠹夷俏欢优沙鰜淼摹?/br>
    難道這些人是沖著自己來的?司徒凜月默默出神,直到巡城的衙役看見他朝他打招呼:“司徒先生。”

    領(lǐng)頭的巡營長掃了一下地面,也不以為怪笑嘻嘻地道:“司徒先生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煩?可有需要小人的地方?”

    “嗯?!彼就絼C月也不客氣,他急著去找左玄歌,沒工夫在這兒耽擱,“這些人有些鬼鬼祟祟,送去衙門審一審吧,若沒什么問題放了便是?!?/br>
    “是?!毖矤I長謹慎地鞠了一躬,身后的衙役無需吩咐,一個個從他身后穿出開始拖拽地上的人。

    左玄歌一路小跑進了雍府,幾經(jīng)周折才在后院找著宋孝仁:“宋小人,你說荀風是不是跟皇室有關(guān)?”

    宋孝仁眼皮也沒抬一下:“你將架閣庫的檔案看完了?”

    “誰有那功夫,我不過看了看可能出現(xiàn)荀風的記載,枟州府衙里根本沒有關(guān)于荀風的記錄?!?/br>
    宋孝仁將手里不知記載著什么的藍色冊子放下,瞇眼笑道:“可能出現(xiàn)他的地方可多了,枟州地理志、典籍、信札、戶籍、賬簿……所有文書里都可能出現(xiàn)……哦,對了,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說,關(guān)于荀風的身份登記被我隨手不知塞在哪本書里了,你只管去架閣庫翻閱便是,總會找著的?!?/br>
    “宋小人!你耍我是不是?”左玄歌抬腳就踹翻了他屁股下的凳子,轉(zhuǎn)念一想突然又抱臂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宋小人啊宋小人,你變著法兒哄騙我去看架閣庫里的東西是不是?我還能上了你的當去?!?/br>
    嘴上雖然說著不上當,跟宋孝仁嘮嗑了幾句之后,左玄歌又心急火燎地往外出了雍大人的府邸。

    左玄歌奔出中門,迎面碰上等候在外的司徒凜月連忙剎住了腳:“師父?!?/br>
    司徒凜月牽過他的手,雪白衣袖拂上他的額頭,替他將額上細汗拭去:“他愿意告訴你嗎?”

    左玄歌搖了搖頭,余光瞥見一個遙遙走來的身影,突然周身寒毛倒立雷劈一般縮了縮手,卻并沒能將手從師父掌心抽出來,那個身影怎么那么像父親?他同師父之間對于這些親昵的動作已是習以為常,但是落在父親眼里卻還是頭一遭,怪不得他反應(yīng)有些過激。

    不過仔細一想,父親這個時候應(yīng)該回京城去了,又怎么會出現(xiàn)在枟州呢?

    司徒凜月順著他的目光扭頭看去,左玄歌也抬眼仔細看了看越走越近的那個腰背挺直結(jié)實健碩的中年男子,這一看又是一陣心情沉重,因為那個做尋常裝扮一雙犀利目光盯住自己的人正是父親。

    左承胄已經(jīng)走到近前,輕咳一聲:“玄歌,你給我進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