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何須劍_分節(jié)閱讀_66
果然中了確珠之計! 何容錦看著傅炎祖舍身忘死地撲向突厥大軍,命令城頭弓箭手配合掩護。但是突厥大軍陣勢已成,傅炎祖被團團圍住,已是獨木難支。他知道以傅炎祖的武功剛剛絕對有足夠的時間逃回城內(nèi),只是帶去的精銳不免被舍棄,他如此做是想將功贖罪罷了。 只是,何濟于事? 眼見傅炎祖至強弩之末,何容錦死死地捏著手中玉印,心中天人交戰(zhàn)。 救是不救? 按他所想,自然是不救的,突厥大軍兵臨城下,開城門救援就是露破綻給對方,守城兩日的辛勤頃刻毀于一旦!只是不知闕舒是否做如此想。他與闕舒雖然糾纏多年,但彼此一直繞著愛恨情仇打轉,對這些事情的看法卻極少交流,如今又空白了兩年,越發(fā)算不準了。 身后轉來腳步聲。 何容錦回頭。卻見闕舒在塔布的攙扶下緩緩走來,病容陰沉,“不必理會。” 何容錦不著該嘆氣還是松了口氣。 “天佑我王!” 傅炎祖突然拔地而起,吶喊聲如雷。聽在何容錦耳中卻只覺凄涼,這聲音分明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果然,傅炎祖連斬數(shù)人之后,被突厥士兵長槍穿膛而過。 城門被兵器不斷敲擊著。 城頭箭矢對他們猶如毛毛雨一般。 又開始了僵持。 未過多久,前方鳴金。 突厥大軍終于緩緩退去。 52、匪石之心(六) 城頭上,寒風凜冽。 副將跪在闕舒面前,慚愧地連頭都不敢抬起。 塔布將輪椅搬了上來,闕舒坐在輪椅上,面色鐵青,“誰準你私開城門的?” 副將匍匐在地,“他們用西羌語說赫骨將軍命令他們先回來,身上穿的又像是西羌戰(zhàn)袍,所以末將才一時糊涂……末將罪該萬死,請王責罰!” 闕舒氣得直哆嗦,“連己方與敵方都分不清楚,要你何用!來人,拖下去斬了!” 何容錦知道剛才眾將士看到傅炎祖等人以身殉國,士氣低落,不斬副將難以交代,便默然站立一旁。 闕舒咬牙道:“這等低劣的伎倆都看不出來,這便是我西羌大將!” 何容錦道:“傅炎祖將軍在要緊關頭趕回來,可見是識破了敵人的jian計,兼之他最后以身殉國,也算將功補過,還請王念在他一片忠心,讓他走得安心些吧?!?/br> 闕舒疲倦地閉上眼睛。 “王。”何容錦輕喚道。 闕舒睜開眼睛,就看到他手捧玉印單膝跪在自己面前,“戰(zhàn)事還未結束,你先拿著吧?!?/br> 何容錦皺了皺眉道:“此物太貴重?!?/br> “貴重得過本王的心嗎?”闕舒淡然地擺手道,“我的心都已放在你的手中,還計較一個印信做什么?” 何容錦恨不得城頭的風刮得再猛烈一點,最好呼嘯得大家都耳聾眼盲?!耙股盍?,王早點休息?!?/br> 闕舒道:“你呢?” “我守夜。” 闕舒道:“我在旁邊的飯館休息。” 何容錦剛想反駁,就被闕舒抓住手?!拔蚁腚x你近一點?!笔直潮凰淖齑捷p輕摩挲著,何容錦必須用全身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抽手的沖動?!巴酰 彼麖澭谒叺吐暤?,“這么多人……” “我已認定了你一人,到時舉國上下自然會知道。”闕舒老神在在道,“早晚有什么分別?” 何容錦摸著他的額頭。 闕舒拉下他的手,握在掌中,一雙眼睛直盯盯地望著他,充滿脈脈溫情,“我很認真,不是病中胡言,不是一時沖動,是真心祈愿你留在我身邊?!?/br> 何容錦呼吸窒了窒,半晌才道:“城外還有突厥大軍虎視眈眈,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br> 闕舒低頭用胡子磨著他的手背,“嗯,等我們一起回去。”他閉著眼睛,仿佛在尋求自己的安慰,這樣毫不設防的樣子讓何容錦心軟了一塊,由著他握著自己的手,沉默不語。 突厥大帳。 祁翟直挺挺地跪在案前,等燈火照耀著他憔悴的面容,皺紋清晰可見。 確珠盯著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密函,眼底閃過喜色,連帶舒展了眉宇間的郁結,淡然道:“起來吧?!?/br> 祁翟一邊站起來一邊道:“我一定在剩下的一日半內(nèi)竭盡所能,拿下青峰城!” “不必了?!贝_珠站起來道,“已無此必要。” 祁翟一怔,隨即展顏道:“莫非阿力普特勤已經(jīng)穩(wěn)住了京都局勢?” 確珠將密函遞給他,“密加伏誅,黨羽土崩瓦解,突厥各部相安無事,一切已在掌控之中?!?/br> 祁翟放下心頭大石,“突厥之幸!” 確珠道:“如此一來,我們不必再佯裝進攻牽制西羌兵力,今夜讓士兵好好休息,明日便班師回朝吧。” 祁翟大笑道:“若是渾魂王知道這支令他們閉關守城不敢妄動的十萬大軍有一半是東拼西湊出來的雜牌軍,定然會懊惱不已?!?/br> 確珠道:“西羌好戰(zhàn),若真的坐下來談判,只怕還沒達成協(xié)議,他們的大軍便已兵臨城下。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未免西羌趁突厥內(nèi)亂而起兵打劫,只能兵行險著。” “其實,如今形勢大好,小可汗不考慮干脆弄假成真,攻下青峰城獻與可汗?”祁翟想起額圖魯之事,有些心虛,“我定會竭盡所能不負所望?!?/br> “闕舒正為赫骨神魂顛倒才讓我們有可乘之機,若真打起來,勝負難料。何況西羌此時定然從國內(nèi)調(diào)兵來援,再拖延下去,莫說青峰城拿不下,只怕還要送上我們的大軍。”確珠頓了頓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見好就收才是穩(wěn)贏之道。” 祁翟躬身道:“祁翟受教,只是渾魂王定然吞不下這口氣,到時只怕還是難免大戰(zhàn)一場?!?/br> 確珠負手道:“那便讓與一些好處給他?!?/br> 祁翟道:“談和?” 確珠道:“當初不談和乃是因為我們處于不利地位,如今雙方半斤八兩,我們讓出少許利益對他們來說已是勝利,自然可以談和了?!?/br> 祁翟如何不知這個道理,臉上卻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道:“小可汗英明?!?/br> 確珠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祁翟慌忙低下頭去。 習慣了突厥時不時上門的日子,突然一夜無事反倒讓何容錦覺得渾身不自在。他坐在城頭,看著旭日東升,心里空蕩蕩的,未幾,他便接到哨兵來報說突厥退兵。 空蕩蕩的感覺越發(fā)明顯,頗像夢游,何容錦望著突厥大軍的方向發(fā)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