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月計劃_第162章
暗淡的星光從破碎的玫瑰花窗中灑向大廳,長桌上的金漆已經(jīng)在歲月的蹉跎中斑駁脫落,曾經(jīng)雕刻精美的天使像也早已面目模糊,然而桌上卻堆滿了數(shù)不盡的珍饈美酒,一只已經(jīng)腐爛的大手抓起桌上的rou餅,直接塞進自己長滿獠牙的巨口之中…… 黑暗之中傳來囫圇吞咽的聲音。 穹頂上的星光漸漸流轉(zhuǎn),它瞇了瞇幽藍色的巨眼,不自在地轉(zhuǎn)過身去,躲入了逼仄的暗影之中。忽然,它好像感應(yīng)到了什么,一下瞪大了眼睛,鼻孔不停翕動,好像在腐朽的空氣中捕捉到了一絲香甜的氣息—— 似曾相識的味道。 它的口中反射性地分泌出大灘涎水,渾濁的雙眼中迸射出一絲渴望的精光,然而等它摸索著找到那甜蜜香氣的來源,卻發(fā)現(xiàn)那僅僅是一盆普普通通的鮮rou,如果不是它尋著那股美妙的香氣尋來,恐怕這盆鮮rou就要在他的長桌上慢慢腐爛。 為什么看起來這么普通的鮮rou,會有這樣甜美的香氣呢……簡直無人能拒絕這樣的美味…… 美食是它無法抗拒的誘/惑,烙印在它靈魂上的原罪,雖然心里有一絲疑惑,不過很快就被對美食的瘋狂渴望掩蓋了,它一把抓起那盆鮮rou,猛地一咬,獠牙直接刺破了盛rou的銀盆,如蜜一般香甜又細膩的鮮rou滑入它的口中,果然像它期待的那樣美味…… 它忘情地咀嚼了兩下,剛想囫圇吞下,卻感覺在這極致的享受之中,又隱隱涌上來一股恐怖的嘔吐感和眩暈感……那龐大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它慢慢地張開嘴,卻吐出了一個被咬掉了一半的蛇頭—— 它恐慌地嘶鳴了一聲,剛想將嘴里的那盆鮮rou都吐出去,黑暗之中就突然沖出一道幽綠的光芒,一下劃開了它丑陋的頭顱,還沒等它看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一個人影就如閃電般地迎面撲來,一腳踹倒了它,正當它在地上掙扎嘶吼的時候,那人竟然抓起地上的蛇頭,一把塞進它的嘴里,同時用匕首死死地壓住它的巨口,強迫它將那些鮮rou吞下—— “呃,呃——”它拼命地掙扎著,剛想要掀翻壓在自己身上的人,卻突然發(fā)現(xiàn),黑暗之中,又緩緩地踱出一個高大的人影,他幾乎與無盡的黑暗融為一體,身上的斗篷仿佛有烈焰在燃燒,那恐怖的威壓激起了隱藏在它靈魂深處的戰(zhàn)栗,又讓它想起了那頂王冠降臨在自己頭上時的恐懼與絕望…… 那個身影慢慢地向它走來,星光之下,那拉長的影子背后好像忽然展開了一雙巨大的蝠翼……它發(fā)出了一陣絕望的哀鳴,慢慢停止了掙扎,喉頭一松,徹底吞下了口中的鮮rou…… 鮮rou很快滑下食道,墜入了它深淵一樣的胃袋里,它能清楚地感覺到,那股導(dǎo)致它異變,又最終使它茍活下來的力量正逐漸地離他遠去,重新回歸到它頭頂?shù)耐豕谥?,而它那龐大的身體也在逐漸消融,終于,只聽“哐啷”一聲,那壓迫了他無數(shù)歲月的王冠終于墜落在地,而它也終于魂飛魄散,隨風逝去。 * “果然饕餮之徒都不能食用污穢之物,連它們的魔王也不例外?!卑踩幻嗣乜?,長嘆一聲:“它剛剛把那個蛇頭吐出來的時候真的是嚇死我了,要是剛剛沒搏一把,強迫它吞下去,我們不僅沒有誘餌了,還會徹底暴/露?!?/br> “所以我說,你很勇敢,也很果斷?!敝x弈從他身后走來,笑著攬過他的肩膀,安慰道:“用抹了蜜油的怨靈之rou騙它,已經(jīng)是一招妙計了,剛剛那種情況之下你還能果斷地沖出來,魄力更不是一般人能有的?!?/br> “行了,你別夸我了?!卑踩缓貌蝗菀灼綇?fù)了一下心跳,勉強笑笑:“幸好之前你提醒我在黑蛇的腹中又翻找了一遍,不然沒有安娜那條提示,我們怎么可能殺死饕餮魔王?方法倒是很容易,可也得想到才行。” “那可說不定?!敝x弈挑眉笑道:“那條提示么,只是針對你這種沒有好好補習血月歷史的小懶蟲的,不然一進到血月世界中,只要能知道副本中的主宰魔王是誰,立刻就能知道殺死他們的方法?!?/br> “???”安然根本不信:“這怎么可能?血月本哪有這么容易!” “說來容易而已。七宗罪對應(yīng)著七位魔王,同時也對應(yīng)著七種懲戒方式,就像這個副本,懲戒饕餮之徒,就要讓它們進食蟾蜍、老鼠和蛇,不然你以為街上為什么會有這些奇怪的魔物?一個魔王的死xue,往往就在他直接掌控的勢力范圍之中?!敝x弈笑著說。 “七種懲戒方式……”安然愣了:“難道消滅其他魔王的方法也這么簡單么?死xue遍地都是的那種?” “你又在想什么???”謝弈無奈地笑了笑:“我說了饕餮很弱的了,不僅死xue如此明顯,而且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便毫無抵抗之力,其實這里唯一能庇護它的,就是圣安娜當初設(shè)置的結(jié)界了,不過還好我們向她借到了榮譽勛章?!?/br> “只是借東西的代價就是得去神眷之鄉(xiāng)幫她復(fù)仇?!币幌氲竭@個任務(wù)安然就苦惱:“雖然真的殺死了饕餮魔王,可是感覺自己并沒有任何提升啊,現(xiàn)在又要去下個血月本,感覺是在找死啊?!?/br> “這可未必?!敝x弈笑了笑,用眼神示意他看地上的王冠:“那是饕餮魔王的王冠,王冠中央鑲嵌的就是它的魔力寶石,你現(xiàn)在把它拿下來,然后鑲嵌到你的匕首上?!?/br> “我的匕首上……”安然摸了摸自己的匕首,上面果然還有一些空缺的凹槽,但是那畢竟是饕餮魔王的魔力寶石,聽起來就很高大上的東西,能那么容易地鑲嵌在他的匕首上么?再說許恒和蘭馨剛剛不知道為什么,根本踏不進教堂半步,現(xiàn)在還在外面等著呢,他也不能獨吞這顆寶石啊。 “別擔心,你可以鑲嵌它的?!敝x弈仿佛讀懂了他心中所想,笑著解釋道:“而且許恒他們進不來,是因為他們本身與血月世界糾纏不深,身上的魔力印記不足以支撐他們踏入一位魔王的棲身之所……它是你殺死的,這顆魔力寶石應(yīng)該屬于你?!?/br> “這……”安然猶豫了一下,目光掃向王冠中央那顆碧藍的寶石,心中一陣悸動。 他慢慢地將手附了上去,那許久未出現(xiàn)過的提示又突然蹦了出來:【恭喜玩家安然成功拾取饕餮本源的魔力寶石,你可以選擇將它鑲嵌在武器上。】 安然抬頭看了謝弈一眼,對方向他笑著點了點頭,很輕很輕地說:“這原本就是屬于你的。” 仿佛受到蠱惑,又仿佛得到指引,安然在心中顫抖著應(yīng)了一聲:“我選擇將它鑲嵌在匕首上?!?/br> 一簇幽藍的烈焰在寒光凜凜的匕首上一閃而過,然而還沒等他看清鑲嵌過后的匕首變成了什么樣子,眼前就好似突然蒙上了一層白霧,一陣輕柔溫潤的海風吹起他的頭發(fā),他使勁地眨了眨眼睛,卻發(fā)現(xiàn)身邊的謝弈突然不見了蹤影,周圍原本晦暗幽昧的場景也突然變幻,待那重迷霧散去,他竟然又看到了似曾相識的蔚藍天空與白色尖塔—— 潔白的尖頂教堂,潔白的和平鴿,潔白的圣母雕像,潔白的廣場…… 這是一座純白的圣城。 他竟然來到了白城?什么情況?是幻覺么?謝弈在哪? 安然心中一陣恐慌,那鋪天蓋地的白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無數(shù)的疑問在他腦海中盤旋,然而就在他迫切想要逃離這個幻境的時候,不遠處的白色塔樓里忽然傳出了一陣難以言喻的歌聲—— “來與我同住吧,做我的愛人 我們將共享一切歡樂; 來自河谷、樹叢、山岳、田野, 來自森林和重重峻嶺! 我將用鮮花做床, 再摘下愛神木的葉子, 纏繞在你的發(fā)辮之上 ……” 這個聲音像山泉一樣輕靈柔潤,無疑是極為悅耳的,然而唱功實在一言難盡,安然可以確定唱歌的人一定缺乏歌唱天賦,和他本人一樣,就是興致來了瞎jb亂唱,跑調(diào)跑的九曲十八彎,讓人恨不得報警的那種靈魂歌手。 然而安然深知自己唱歌對不起聽眾,絕對不會在公共場合一展歌喉,不過這位選手就不一樣了,他竟然就這么隨心所欲地大秀歌技,而且還是在這么美麗圣潔的地方……簡直是破壞了白城的和諧與穩(wěn)定。 天哪,圣安娜的治安官們就不會把這個人拖出去么? 求生欲使安然迫切地想離開這個魔音環(huán)繞的詭異幻境,然而就在他四處亂掃的時候,竟然忽然捕捉到了一個白色的身影——是的,原來塔樓上還站著一個一襲白袍的少年! 剛剛安然沒發(fā)現(xiàn)他,實在是因為他全身上下太“圣潔”了,圣潔的幾乎要與整座城池融為一體——他身上的白袍一塵不染,飄然欲飛;皮膚好像剛落了一層新雪,在陽光下反射著瑩瑩的光澤;那雙金色的眸子乍一看好似充滿了神性的威嚴,然而細細看來,又漾著愉悅又靈動的光彩,仿佛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無憂無慮的少年。 但安然一下子就意識到了這個少年是誰—— 神子艾蘭約! 那位尊貴的少年依舊在高歌,金色的陽光跳躍在他雪白的衣袂上,而他則愉悅地閉上了眼睛,一邊拍著手一邊轉(zhuǎn)起了圈,好似完全陶醉在了自己的歌聲之中,安然疑惑地看著那抹白影,心中似是一動,然而等他再想細細追尋的時候,那股奇妙的悸動卻又早已不見了蹤影。 就在安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聽歌聽傻了的時候,那個隨著歌聲舞蹈的銀發(fā)少年卻突然停了下來,看向身后的陰影處,眉頭輕輕蹙起,高聲問道:“你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