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池嬌_第93章
陳鈺身邊是一些醫(yī)護人員,還有林渝的母親,他們攔在林渝的面前,試圖阻止他靠近。陳鈺一邊跟他們理論,一邊勸說或者說是懇求林母。 林渝站在病房門口看他,嚴格說起來,他們并沒有分別很長時間,可林渝卻覺得,他仿佛有半輩子那么久沒見過陳鈺了。長久到林渝一看到陳鈺的身影,就近乎崩潰,他手扶著門框,幾乎站立不住,連牙齒都在打架。 不知道是受到什么的感召,陳鈺突然從人群里抬起了頭,向林渝這邊看了過來,他一瞬間睜大了眼睛,叫道: “林渝!” 林母聞聲也轉(zhuǎn)過頭來,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林渝,仿佛在說:“你答應(yīng)過我跟他分手的?!钡帜敢Ьo了牙關(guān),一句話沒說。 林渝卻領(lǐng)會到了她的意思,林母總歸是心疼兒子的,不肯逼他太緊,卻又真的擔(dān)心兒子出什么意外。 林渝苦笑了一下,低下頭,沒有理會匆匆沖過來的陳鈺,后退一步,退到了病房里,然后抬手關(guān)上了門。 將陳鈺攔在了病房外。 陳鈺被林渝的反應(yīng)嚇懵了,用力地敲門:“林渝,小渝!你開開門讓我進去,我們有話好好說不行么?” 醫(yī)院的墻壁是雪白的,林渝靠在墻上,臉色比墻壁更白。 他閉著眼,忍住不去看門的方向,努力讓自己假裝聽不到敲門聲,聽不到門外陳鈺的聲音。 林渝想,鈺哥,你為什么不早一點來呢? ……你早一點來,我就不會答應(yīng)媽了。 或許是門內(nèi)的人久無反應(yīng),陳鈺逐漸冷靜了下來,是那種極度慌亂之下強行的鎮(zhèn)定,他盡量條分縷析地猜測了可能發(fā)生的事情,開口道歉: “對不起,小渝……這幾天,我被我爸媽抓回去了,我剛才逃出來,對不起……”沒能陪著你醒來。 “如果你因為這件事生我的氣,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我向你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再有這種事,我會一直一直守著你,不論什么時候,都會守著你……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強裝出的冷靜在此時無法長時間維持,陳鈺到后來已經(jīng)失了方寸,只是盡可能放低了姿態(tài)去懇求,挽留。 但是門內(nèi)的人仍舊沒有反應(yīng)。 護士們也被這陣勢嚇著了,一時間都沒感上前來,本來以為是來鬧事的,沒想到真是病房里那孩子的男朋友? 林母手攥得緊緊的,林渝聽話的進了屋,這讓她稍稍放松,可陳鈺的不依不饒又讓她無法徹底心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近乎絕望的沉默撩撥著脆弱的神經(jīng),陳鈺趴在門上,等待著屋內(nèi)人的回應(yīng)。 良久,林渝張了張口,雙唇因為疼痛而發(fā)白顫抖,聲音低卻清晰地傳到了陳鈺的耳朵里,他說: “鈺哥,別再來了,我們分手吧?!?/br> 我們分手吧。 林渝不知道,自己竟能如此輕松地說出這五個字,他眨了眨眼,意識到自己又流淚了。 他不敢再聽陳鈺的反應(yīng),把自己縮到病床上,用被子裹得死死的。 可激烈的敲門聲仍在繼續(xù),陳鈺似乎被激怒了,音量也拔高了幾個度: “林渝,是不是我媽跟你說了什么,你告訴我!我去找她,你不能聽她的……” 激烈過后,陳鈺的聲音又低下來,帶著哀求的意味:“……你不能聽她的,你不是說過會一直跟我在一起么,你不能……你不能這樣拋下我?!?/br> 陳鈺隔著門說:“林渝,我愛你啊……” 林渝用枕頭蒙著腦袋,陳鈺的話卻不停地往耳朵里鉆,怎么也避不了,躲不開。 林渝心想,鈺哥,我也愛你啊。 隨后他聽到門外有護士的聲音。 “先生,請您別這樣,會打擾病人休息的……醫(yī)院里請不要大聲喧嘩?!?/br> 陳鈺又說了什么,林渝已經(jīng)沒有心情去聽了。他的腦子一團亂麻,又似乎木木的,不會思考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外終于安靜了下來。 世界只剩下林渝一個人了。 安靜到令人窒息。 病房天花板上蒼白的顏色,被窗外照進來的蒼白的冬日陽光照亮,有那么一瞬間,林渝想,是不是病死了,就不會這么難受了。 病房門倏然被輕手輕腳地打開,林渝縮在被子里一動不動,假裝睡著了。 進屋的人是林母,她看到病床上的人,沒忍心打擾,悄悄走到病床邊,靜靜看了一會兒,便搬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 女人輕微的呼吸聲均勻地從身后傳來,林渝偷偷咬了自己的手指一口,咬得很重,在瘦削的手指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牙印,他在心底責(zé)備自己:怎么可以這樣想,怎么可以這樣不負責(zé)任地死去! 林渝沒敢動,不知道以什么樣的面目來面對母親,假裝睡著是現(xiàn)在最好的選擇?;蛟S是病痛將人折磨得異常虛弱,即便內(nèi)心翻江倒海,林渝躺著躺著,竟真的不受控制地困了。 在睡著之前,他似乎聽到一道幽幽的嘆息聲,伴著女人低啞的喃喃自語:“小渝啊……苦了你了?!?/br> 自從陳鈺來過一次之后,林母就發(fā)現(xiàn)林渝似乎變了,具體哪里變了有些說不上來,就好像發(fā)呆的時間變多了,總是在走神,可卻總是對她笑,雖然林母能看出來,那笑容在很多時候并不真心。 林母每每問他:“小渝啊,你是不是在怪mama?” 林渝總是微微笑著回答:“媽,怎么會呢?” 可林母知道,林渝就是在怪她。她開始懷疑之前陳母對她說的話,雖然陳母是醫(yī)生,但誰說醫(yī)生說的話都是真的了?不也有很多庸醫(yī)說假話嘛? 抱著這樣的想法,林母在醫(yī)院里悄悄打探了一下關(guān)于同性戀與艾滋病的事情,得到的回復(fù)與林渝說的基本差不多。 可即便如此,總還是有患上不治之癥的風(fēng)險不是? 沒等林母把這件事想出個什么結(jié)果,另一件事就東窗事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