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桑知錦華_分節(jié)閱讀_83
說著也不勞煩齊少沖,自行下榻,踹了柴八爺一腳:“你的行李銀錢都放哪兒了?說!” 柴八爺雖是案板上的一顆豬頭,卻還想做些幺蛾子,當(dāng)即嗚嗚示意,想讓穆子石先取出他嘴里的臭襪子。 穆子石不為所動,輕聲道:“你的眼珠不會轉(zhuǎn)么?若這樣沒用,還不如挖掉算了。” 四處一找,在案頭發(fā)現(xiàn)一只尺余長的紫竹的癢癢撓,想來柴八出門不忘安逸,連這個都隨身帶上了,穆子石順手抄起,小指粗細(xì)的竹柄頭對準(zhǔn)柴八爺?shù)淖笱?,慢慢用力戳下去?/br> 他神色認(rèn)真專注,一絲不茍,凝神靜氣,懸腕極定,一如幼時練字習(xí)書,齊少沖看著,只覺心中一絲絲的直起寒意。 柴八爺卻渾身都酥軟了,右眼瞪得滾圓,拼命看向榻下一只鏤空藤箱,齊少沖忙上前一步,拽出那只箱子一打開,又有兩個靛藍(lán)鑲皮的包袱,再一掀開,里面滿是黃金白銀。 穆子石斜瞥了一眼,竹柄卻還點在柴八爺?shù)难燮ど希骸俺Q哉f得好,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又說富室子弟出門在外,都是多帶黃金少帶白銀暗藏珠寶,八爺可曾帶些珠寶?最好也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 齊少沖蹲著仰視穆子石,不知是該欽佩還是該惶恐,穆子石這幾句話說得活像個積年的強(qiáng)盜附了體,想著自己也是個共謀從犯,不禁又有些羞愧。 柴八爺眼皮劇痛,腸子都悔青了,嗓子眼里嗷嗷直叫,珠寶所藏之處甚是隱蔽,光靠眼神哪能說得清楚? 穆子石看著他右眼里的哀求之色,卻作如夢初醒狀,悠然道:“我明白了,八爺竟是個要錢不要命的剛烈漢子,好極,好極!” 手腕一用力,紫竹柄深深地硬擠進(jìn)眼窩,滋的一聲悶響令人頭皮發(fā)麻,烏的黑的紅的紫的,濃稠的流了半邊臉。 柴八爺疼得右邊眼珠直插入眼皮里,一聲慘叫憋在喉嚨里暈了過去。 51、第四十九章 穆子石丟開癢癢撓,笑容好似雪亮的刀鋒切開一朵花,炫目得驚人,對齊少沖道:“我逗他呢,誰要他的珠寶了?金銀上沒標(biāo)記珠寶卻難說,萬一留下個線索可不是得不償失?這些黃金足夠咱們雇一輛挺好的馬車了。” 齊少沖定睛凝視他,覺得此刻穆子石極為陌生古怪又說不出的脆弱可憐,一瞬間心里疼得仿佛要裂開,更起了個莫名其妙的念頭,若是自己長得比他更俊就好了,那樣的話,方才被柴八爺壓著意圖施暴的就是自己而不是他,囁嚅了片刻,覺得這想法蠢得不可救藥,終是沒有說出口。 他胡思亂想得面紅耳赤,穆子石利利索索的已把兩個包裹里的棉衣拿出,把柴八爺?shù)狞S金盡數(shù)收攏在內(nèi),銀子亦盡量裝進(jìn)隨身的褡褳袖袋,啪啪兩聲將包裹扔到車外,道:“你先下車……” 遞給他那把短刀:“把車轅轡頭,都割開一半?!?/br> 齊少沖無意識的應(yīng)著跳下車去,卻又探頭進(jìn)來問:“為什么要割壞那些?” 穆子石微有不耐,道:“一會兒你就明白了?!?/br> 看齊少沖轉(zhuǎn)過身,穆子石放下車簾,一手握著鄺五留下的薄刃,一手抓著件棉衣,面無表情的走近那嚇傻了的車夫,低聲道:“對不住了!去陰司當(dāng)了鬼,找我一人就是?!?/br> 齊無傷曾教過,人的咽喉有一處沒有骨頭只有血脈,刀刃刺入抽出省力順暢而有效,穆子石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睛,準(zhǔn)確的回憶起那個部位,但刀尖剛碰到車夫咽喉軟rou時卻再也刺不下去半分,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幾乎要撕碎靈魂,渾身如墜冰窖般抖個不住,想尖叫想大哭想撒開手遠(yuǎn)遠(yuǎn)逃開,卻夢囈般輕呼道:“太子殿下……” 牙齒猛地死死咬住嘴唇,幾滴血珠混著不知何時流出的眼淚一起滴落刀刃,穆子石眼神如冰心如鐵石,手腕亦穩(wěn)定如磐石,再下刀已極為冷靜,刀鋒緊抵貫入,血roudong開……甚至不忘在拔刀之前用棉衣堵住傷口以免血濺自己一身。 再殺阿雄,穆子石沒有半分遲疑,一刀斃命,剔骨刀鋒利無比,連殺二人刃面上不留半點血跡。 車廂里血腥氣息濃烈得恍若地獄,穆子石眼前血光如?;谢秀便?,心頭卻一派清澈明亮,輕飄飄的跨過阿雄的尸體,發(fā)現(xiàn)柴八爺已醒轉(zhuǎn)過來正圓睜著僅剩的一只眼,那眼神分明已是駭瘋了。 穆子石唇角微揚(yáng),清脆的笑出了聲:“你醒了?” 柴八爺瘋狂的搖頭,怦怦的用后腦勺磕著地板,穆子石蹲下身一把攥住他的頭發(fā),眸光轉(zhuǎn)動,似在琢磨從哪里下刀,喃喃道:“是再挖了你一只眼呢,還是干脆閹了你?” 突地鼻端一陣臭氣熏天,低頭一瞧,柴八爺褲子上金銀萬兩黃白滿襠,卻是被嚇得失禁了。 穆子石大笑,笑聲中盡是厭惡鄙夷之意,卻干干脆脆的一刀刺入他的頸子,并不曾再施折磨,待他氣絕,將榻上絲綿被扯下蓋住三具尸體,打著火折,先點燃自己和齊少沖不要了的棉襖,拋到棉被上,又點了三人的頭發(fā),方走出車廂,跳了下去,落地時身形晃了晃,早已靜候在那里的齊少沖伸手穩(wěn)穩(wěn)扶住。 穆子石的眼眸被漸漸透出的橙紅火光映成一片詭異的慘綠,聲音在煙火中空靈如幻:“火起之后馬兒會受驚狂奔,跑得越遠(yuǎn)官府越追查不著真相,讓你割壞車轅轡頭,是不想讓這匹馬被活活燒死,畢竟牲畜無罪,也不會亂說話?!?/br> 齊少沖恍然:“我懂了!待火燒得差不多,車?yán)锏氖w會面目全非,官府辨認(rèn)死者身份都麻煩,更別說找出兇手,而大火一到,車轅本就裂開,馬再奮力拉扯,自然能逃得命去!” 穆子石略顯得意:“你倒也沒笨到家……咱們走吧,看前面有沒有能住一宿的地方,我可累得狠了。” 齊少沖突然喚道:“子石等等?!?/br> 穆子石奇道:“怎么了?” 月光下齊少沖與他相對而立,慢慢抬起手來,輕柔的擦著他的臉頰:“你這兒……沾了幾滴血?!?/br> 穆子石靜默片刻,嘴唇輕顫,仿佛要哭又忍住,啞聲道:“我殺了三個人,哪里還能干凈?!?/br> 齊少沖咬著嘴唇,:“咱們走吧?!?/br> 穆子石卻原地站了片刻,怔怔看向雍涼鐵騎遠(yuǎn)去的方向,低不可聞的顫聲道:“無傷走了,他也不要我了……” 鄺五趕上齊無傷時,一行人正在一座破廟中休息,鄺五輕手輕腳走到齊無傷身邊復(fù)命:“殿下,妥了?!?/br> 齊無傷日夜兼程辛苦,一躺下來就睡得極香,聞言揮手道:“歇著去,明兒一早還得趕路?!?/br> 鄺五原本有事想說,但見齊無傷閉著眼,面容瘦削胡茬生得下巴一片青,當(dāng)下欲言又止,憨笑一聲也就依言去一邊找地方躺倒。 第二日清早,雍涼騎兵團(tuán)團(tuán)圍著吃干糧時,齊無傷想起昨夜之事,問道:“鄺五!那事兒你怎么處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