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然跑起來像個大駱駝，腿長胳膊長，腦袋比胳膊腿兒還著急，一直往前伸著跑。

    司小年由衷的評價：“傻狍子。”

    齊然開門的力氣太大，等司小年走近了，后院的門還在“吱喲吱喲吱喲……”來回晃動。

    齊然爺爺手里端著紫砂壺，伸手招呼司小年：“大熱天站果園聊天，”厚實的手掌拍在司小年背上，“臭小子沒搞破壞吧？”

    齊然從衛(wèi)生間里伸出腦袋，洗的滿臉水珠子，閉著眼沖客廳喊：“爺爺！”

    齊然爺爺一咧嘴：“我這耳朵就是讓你吆喝聾的！”轉(zhuǎn)頭又對司小年說：“忒呱噪！”

    司小年非常同意，齊然就是一個話癆。

    他跟著齊然爺爺坐在藤椅上，說：“我們倆去蔬菜大棚轉(zhuǎn)了一圈?！?/br>
    “每年都是你爸過來，兒子大了換兒子了，享?？　?/br>
    “嗯，他痛風醫(yī)生囑咐在家養(yǎng)著，我放假替他過來看看?！?/br>
    齊然洗臉像洗了個澡似的，頭發(fā)滴著水，臉上脖子上都是水，T恤圓領(lǐng)口也濕了。

    他站在司小年坐的藤椅后面，拍了一下藤椅：“司小年同學，洗手吃飯?！?/br>
    司小年扭頭看他，齊然趕緊別開目光走了。

    這就慫了？

    掏鳥的氣勢呢？切！

    司小年從衛(wèi)生間出來，看見一個中年女人端著菜從前門進來，走到餐桌旁開始擺飯。女人個子不高，目測沒有一米六，有些清瘦，但不弱。

    能看出齊然高挺的鼻子遺傳自這個女人，唇和下巴也像，但不如鼻子遺傳的完整。

    齊然爺爺坐在藤椅上喝茶，齊然站在餐桌邊幫忙擺碗筷。

    見司小年出來，齊然抬頭飛快的看了一眼司小年，又看桌對面端菜的女人說：“媽，這是我朋友司小年?！?/br>
    司小年停在藤椅邊沒動，女人看著他微微一笑，不夠熱切，司小年覺得齊然mama的表情不自然，生澀。

    他笑著打招呼：“阿姨你好！”

    女人點頭，只是微笑。

    齊然拽開椅子坐下，目光落在桌面：“我媽不會說話，過來吃飯，爺爺吃飯。”

    司小年正往桌邊走的腳步稍微一頓，又連貫起來。

    餐桌兩邊有四把椅子，難道只有他們四個人吃飯？

    齊然爺爺?shù)牟阶涌偸呛芗?，快步越過司小年坐好，又拍了拍身邊的椅子：“小子坐這兒，跟爺爺喝點。”

    齊然伸手把爺爺放在司小年面前的小酒杯拿走了：“他酒量差的你想象不到，我陪你喝?！?/br>
    司小年一梗，哪只鳥眼看見他酒量差了，還差的想象不到？！

    擺好飯菜，齊然mama轉(zhuǎn)身走了。

    司小年有些怔楞，不一起吃飯嗎？

    “阿姨……”

    齊然也往門口看了一眼，嘴唇一抿，眼神只要對上司小年的就躲開，但這次的閃躲和剛才在藤椅后的閃躲，明顯不一樣。

    “我媽陪我爸吃，吃吧，嘗嘗糖醋魚……”

    齊然還沒說完，齊然爺爺接過話：“他爸96年南縣礦難砸斷了腿，那會兒還沒你倆，……很多礦友埋在了里頭，高老頭沒福氣，要不然現(xiàn)在跟我一塊釣魚，喝小酒呢?！备呃项^說的是司小年姥爺。

    司小年眼神一晃，齊然爸爸……

    他看向齊然，齊然盯著自己筷子夾魚rou。

    他從來沒聽他爸媽說過這些事兒，但是聽司大年講過，說姥爺是因為南縣煤礦區(qū)坍塌沒的，姥姥不到五十就一個人過日子了。

    看來那次礦區(qū)坍塌，齊然爸爸也被牽連了。

    齊然思緒估計沒放在魚上，夾了一筷子魚鰭放在了司小年碗里。

    齊然爺爺?shù)沽嘀曜虞p甩在齊然手背上：“混小子，魚鰭你自己吃！”

    司小年看了眼米飯上魚鰭，抬頭看齊然垂眼不看他，表情有些訕訕，他夾起魚鰭，把魚鰭邊上的碎rou吃了。

    回憶短暫一瞬就過去了。

    齊然抬眼看司小年，正好看見這人認真的吃他胡亂夾過去的魚鰭，他上身前傾湊近司小年，笑呵呵的問：“魚鰭好吃嗎？”

    齊然爺爺夾了一筷子干炸小魚放到司小年碗里，瞪齊然：“臭小子！”

    司小年經(jīng)過了兩波震驚后，忽然不想懟齊然了，目光掃過他濕噠噠的短發(fā)茬，提醒說：“水，滴到米飯里了?！?/br>
    “ 額~~~”齊然趕緊后仰上身，回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毛巾一通胡亂擦頭發(fā)。

    齊然爺爺趁機又給司小年拿了個酒杯：“男孩子，不會喝酒怎么行，來，少喝，喝迷糊了正好來一覺?！?/br>
    齊然又恢復了大嗓門吆喝：“你喝多了，下午看魚塘是不是又是我的活了？就你這么干活，咱家魚塘早晚讓人撈干凈了?！?/br>
    司小年捏著小酒杯讓齊然爺爺?shù)咕疲状杀荒艿挂豢诎拙频牧?，飯吃了還沒兩分鐘齊然和他爺爺已經(jīng)一人喝了兩杯白酒。

    齊然爺爺哈哈笑，笑聲洪亮：“下午你去魚塘，開電閘，把魚塘里的魚全都電咯，撈上來咱們曬魚干，誰也不能便宜嘍?！?/br>
    司小年看那倆人一碰杯，一口干了，他心一橫也跟著干了，辣的口腔和嗓子眼兒跟被火燎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