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闋離歌長亭暮_分節(jié)閱讀_74
話沒吼完,被一個女人的尖叫聲打斷。 蒙夫人從府里沖出來,趙平楨正巧把預(yù)備發(fā)難的蒙愷一腳踹下車,于是蒙夫人撲跪到車廂前抱住自己的丈夫,聲淚俱下地對著車?yán)锏娜撕鸬溃骸叭鹜醯钕拢笄竽咛зF手。夫君是一時糊涂,我們夫妻愿為殿下做牛做馬,只求殿下高抬貴手!” 蒙愷傻了。 趙平楨皺著眉問笑盈盈走出來的秦小樓:“怎么回事?你是怎么跟她說的?” 秦小樓道:“明棟只是讓殿下看到殿下想看的一幕罷了。我告訴她,蒙愷騎馬進(jìn)城的時候踏死了殿下養(yǎng)的貓,殿下打算讓蒙愷償命?!?/br> 趙平楨看著他彎彎的眼睛也不由笑了。他道:“不好,你這說辭真是不好。本王像是這么不通人情之人?” 秦小樓微微挑眉,笑而不語。 跪在馬車外的蒙氏夫妻傻眼了。 趙平楨拿扇子敲了敲門框,道:“行了行了,你們還真是伉儷情深。哭哭啼啼的女人先回去,蒙愷留下,本王還有話要問?!?/br> 蒙夫人還抱著丈夫哭個不停,卻被上來的侍衛(wèi)拉進(jìn)府去了。 趙平楨看著一臉呆相的蒙愷,很是不屑地哼了一聲,靠過去用扇柄挑起秦小樓的下頜:“你還以為本王真覬覦你夫人?你看你夫人的姿色可有他的萬分之一?” 蒙愷張嘴想反駁,愣了一下,又把話咽了回去,搖頭:“不及。” 趙平楨對秦小樓道:“你也先進(jìn)府去。”等周圍的人都走光了,他道:“剛才本王不過試探你夫妻二人的情意罷了?!?/br> 蒙愷癡癡地點頭,心想:原來這位大人真的是吃飽了撐的慌…… 趙平楨道:“你們平日的生活就跟著幾天過的一樣?每天就這么無趣?” 蒙愷又愣了一下,點頭。 趙平楨道:“你每次行房都只用一個姿勢!十七天行房十次,十次用的姿勢都一樣!” 蒙愷的臉漲成了番茄色,嘴皮上下翻動,愣是沒說出一個字來。 趙平楨問他:“你三年,整整三年都這樣?你和你夫人不覺得膩?” 蒙愷哭笑不得地說:“這個……草民……草民……草……” 趙平楨不耐煩地打斷:“膩,還是不膩!” 蒙愷搖頭:“不膩?!?/br> 趙平楨扶額:“你從來,從來沒看膩過那個女人?三年?每一天?就過這么無趣的生活?” 蒙愷壯著膽子問趙平楨:“瑞王殿下有沒有喜歡過什么人?” 趙平楨想了一下,秦小樓的音容笑貌在腦中一閃而過。他嘖了一聲,繼續(xù)想,回想起孟金陵的臉,然后點頭:“嗯?!?/br> 蒙愷道:“草民說實話,有時候的確是會看膩。但若真正喜歡一個人,離了她一刻就想的厲害,寧愿相看兩相厭也不愿分離。所以……” 趙平楨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也不回話。 過了許久,趙平楨冷冷道:“行了,你回去吧。這些天的事不準(zhǔn)對別人提起,不然小心你的項上人頭。” 蒙愷松了一口氣,身上的冷汗早已流脫了,趕緊爬起來逃命也似的退回府里:“草民告退,草民告退……” 趙平楨和秦小樓一起回程的路上還在想著那件事。他原本只是想看看這人世間的癡情種子是怎么個活法,若是覺得有趣,他也可以扮一回癡情人來解解乏。但看來看去,居然是那么的無趣。 秦小樓擱在他腿上的頭挪了挪,抱著他的腰繼續(xù)睡。趙平楨縱容地摸著他的頭發(fā):“這些天辛苦你了,回平城后放你兩日假休息吧?!?/br> 秦小樓口齒不清地喃喃道:“不必……”聽聲音的迷離程度,已是在半夢半醒間了。 趙平楨心想:照著蒙愷那個說法,自己對秦小樓豈不也是深情如許了?哈,這人世間是否真的有那癡情人呢? 車碾過一塊大石子,車身劇烈地顛了一下,趙平楨用內(nèi)力托住秦小樓,為他減緩了沖擊。大腿被壓的有些麻了,不過也還好,忍到回平城不是問題。 他撩開車簾,望著沿途的風(fēng)景,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心想:回去以后又該找些什么有趣的事做呢…… 66、番外之采藥(一) 平?jīng)錾礁浇幸惶幒0屋^高的山林,山林里有一個守林人,名叫曾沛林。曾沛林今年業(yè)已六十五歲,有四十五個年頭是陪著這片山林度過的,他終身未娶,但這林子里的每一棵樹每一株草都是他的妻妾,所以他的妻妾比皇帝還要多。 這山林對于官府來說是前朝遺留下來的令人頭疼的問題,因為它不屬于官方財產(chǎn),而是屬于地方大族的私產(chǎn)。為了要收回山林這塊肥rou,官府不知道動了多少腦筋,因為這里面涉及了太多復(fù)雜的權(quán)勢背景,拖了足足一百多年都沒有解決。曾經(jīng)有一任縣令要成功,卻被京里下來的一紙調(diào)令弄得前功盡棄。 每過三年這林子的主人會領(lǐng)著大批工匠前來伐木開礦,那是曾沛林最熱鬧的一段日子。但他并不喜歡,因為這份熱鬧會帶走他不少心愛的妻妾。除了這份大熱鬧之外,山林里也時不時會鬧出一些小熱鬧,譬如有小賊溜進(jìn)林子里偷采草藥。這個時候,曾沛林是看著情況管,有些人會被他毫不留情地用棍棒驅(qū)逐出去,有些人他則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有些人他甚至?xí)?/br> “哎,小和尚,過來過來。這快過年了,老骨頭給你弄了點彩頭,就放在柴房里。自己去拿?!痹媪肿诹诌呅∥萸暗奶梢紊希贿叴蚱焉纫贿厸_遠(yuǎn)遠(yuǎn)走近的年輕和尚喊話。 這時節(jié)正是秋高氣爽,滿地紅黃落葉,像是一層厚厚的地毯,躺椅在地毯上咯吱咯吱的亂晃,端的閑適。 和尚也不拆穿他,走近后對他微笑:“施主新年好?!?/br> 曾沛林嘿嘿直樂:“哎,哎,小和尚新年好。” 和尚遞給他一本《妙法蓮華經(jīng)》,自己往柴房里走。曾沛林摸著經(jīng)書笑出幾道褶子:“好東西啊,打發(fā)打發(fā)時間,馬上又是新的一年嘍!” 不一會兒,和尚背著半簍藥材走出來:“多謝曾施主?!?/br> 曾沛林把《妙法蓮華經(jīng)》放到一邊,笑呵呵地?fù)]手:“哎,反正老骨頭閑著也是沒事?!?/br> 和尚背著藥材依著林緣走,時不時用手里的竹竿撥開落葉,仔細(xì)尋找著自己想要的東西。曾沛林在后面跟著他,氣的鼻子都歪了:“喂,你出家人怎么這么不懂知足?老骨頭跑了半片林子給你采的羌活還不夠?” 和尚回過頭看他:“哦?半片林子?那哪半片還沒采?” 曾沛林訕訕道:“去西北方向看看,那里野獸多,老骨頭沒去?!?/br> 和尚一轉(zhuǎn)身就往西北走,曾沛林不緊不慢地跟著他,絮絮叨叨地說著閑話:“唉,你每年都把羌活采光,主人家九月派人來采藥,獨獨少一味羌活,老骨頭真是不好交代啊。怎么說?林子里來了種專門吃羌活的猛獸?” 和尚的臉皮堪比城墻,渾不在意道:“曾施主不都糊弄過去了么?” 曾沛林裝作痛心疾首地跺腳:“三年吶,老骨頭怎么就跟你這個壞和尚認(rèn)識三年了吶?!?/br> 過了一會兒,曾沛林有些低沉地說道:“小和尚,你今年多采一點,最好能把這林子里的羌活都采光,別的,別的也都采走,哪種貴重你就采哪種,老骨頭幫你采!明年……明年可能就沒這機(jī)會了?!?/br> 和尚訝異地看了他一眼:“出了什么事?” 曾沛林苦笑:“聽說官府這次下了大本錢,這片林子明年二月份就要歸公了?!?/br> 和尚皺了下眉,若有所思地繼續(xù)往里走。 曾沛林踩在落葉上一腳深一腳淺地跟著,輕聲自言自語:“老骨頭守了這山林一輩子……明年,明年這輩子就要到盡頭了……” 到了山林的西北邊,和尚把背上的僧棍拿下來握在手里,明顯比先前緊張了很多:“施主,你跟緊我?!?/br> 曾沛林倒是不怕:“小和尚,顧著你自己就行。這里的野獸哪個不是老骨頭看著長大的,他們不咬我。” 和尚道:“那你為什么不來這里采藥?” 曾沛林跳起來給他一個爆栗:“得寸進(jìn)尺!老骨頭是不想打擾他們!” 不一會兒,從林子里躥出來一條毛發(fā)銀亮的野狼,和尚舉棍就要打,被曾沛林?jǐn)r了下來:“別傷它!” 野狼沖過來,卻沒有立刻進(jìn)攻,而是警惕地圍著兩人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曾沛林彎下腰要摸它的腦袋,被它避開了。曾沛林不死心地再伸手,這一次這頭銀狼沒有拒絕,被摸了兩下以后甚至坐下來乖乖地任人摸他的毛皮。 曾沛林笑得有些傷感:“十年前它還是只小狼崽子的時候我還救過他一命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