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這樣特別普通的一聲叮囑，讓閆亂覺得著實松了口氣，像頭頂烏云密布，褚時雨是一束穿過重重烏云探到他眼前的陽光。

    閆亂此時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搞清楚閆羅漢到底出了什么事，會有怎樣的懲罰；但幾乎所有人都認(rèn)為他現(xiàn)在因為負(fù)面新聞而大難臨頭，但閆亂特么的根本不在乎。

    等手機(jī)重新充滿了電，閆亂便帶著手機(jī)再次出門，他在不遠(yuǎn)處一個早餐店買了些包子豆?jié){，打車邊前往閆羅漢的老友住所。

    那位叔叔姓丁，是閆羅漢以前的老手下，好幾年前，結(jié)了婚之后為老婆孩子收了心，安心做些小買賣，但在古塔，幾乎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更別說這事關(guān)于閆羅漢。

    丁叔沒有像那位大伯一樣對閆亂閉口不言，他給閆亂上了盞茶，又讓妻子給閆亂煮了碗餃子，邊抽煙邊道：“別吃路邊攤買的豆?jié){包子了，來把餃子吃了，你吃你的，我說我的?！?/br>
    閆亂肚子是挺餓的，兩個硬邦邦的包子下去了只讓他覺得油膩反胃，此時他沒多拒絕，點了點頭，悶頭便吃起了餃子。

    “你爹這回不是他自己犯事兒，他這么些年犯過的事不少，但也沒一個能栽這么狠的；這兩年賭場生意好，他還做了好些慈善呢，眼看著都要洗白了?！?/br>
    說到這里丁叔感慨地嘆了口氣：“哎，他站錯隊了，人家需要他的時候保他，不需要他的時候他就得被推出來扛罪啊?！?/br>
    丁叔面色也不大好，閆亂囫圇吞下去一只餃子，抬起頭：“什么隊？”

    “官場上的事，你小孩子不懂；這回沒法撈，我們幾個老朋友都商量不知道多少輪了，到時候有警察找你，你得說沒花你爹的錢啊，一分錢沒花，能少判點兒就少判點兒。”

    閆亂拿紙巾擦了擦嘴，目光專注：“他現(xiàn)在得判多少？”

    “這...誰說的準(zhǔn)吶，20年打底，往上了30、40都有可能，無期也說不準(zhǔn)，咱往好的想，不挨槍子兒就謝天謝地?！?/br>
    丁叔說得無奈又悵然，閆亂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他，眼里是一夜奔波無法掩蓋的紅血絲，瞧著讓人心疼。

    “多吃點，不夠還有?！倍∈迮牧伺拈Z亂的手背，讓妻子又下了一盤餃子。

    “該進(jìn)去的都進(jìn)去了，你怎么撈？上面神仙斗法，咱們這些小蝦米就是遭殃的罪，不過你別擔(dān)心你爹，他皮實著呢，說不定很快就混個牢頭當(dāng)當(dāng)了?！?/br>
    去警察局的路上，閆亂腦子里都是丁叔的話，nongnong絕望里帶著對命運的調(diào)侃和嘲弄，沒等閆亂到警察局，他就接到了來自古塔市公安方的電話。

    “我快到了?！睕]等公安那邊說明來意，閆亂就已經(jīng)站到了市警察局門口。

    “你現(xiàn)在還挺出名？”一位警察笑著看坐在桌子另一邊的閆亂，閆亂抿著嘴不說話。

    警察看閆亂不搭腔便也不多問這些八卦了，直接進(jìn)入正題。

    “你爸爸閆羅漢平時都怎么給你生活費？”警察問。

    閆羅漢平時給閆亂錢都給現(xiàn)金，包括閆亂從古塔帶去梁溪的那一書包的鈔票。

    這些都是那些小額賭客輸?shù)舻默F(xiàn)金，這些錢他囤起來，專門給閆亂用；就是為了萬一出事，兒子起碼不被牽扯進(jìn)來。

    閆亂抬了抬眼：“打錢?！?/br>
    “我們查了一下你和你爸的各類網(wǎng)上賬戶，發(fā)現(xiàn)你們倆的轉(zhuǎn)賬記錄不多??？”警察狐疑道，其實不是不多，是壓根沒有。

    閆羅漢給閆亂花的錢，能查到的網(wǎng)上記錄，只有他給閆亂交的學(xué)費這些，這些錢怎么湊都超不過三萬塊。

    “是沒有?！遍Z亂眼神無辜中帶著疲憊：“他確實沒怎么給我錢?！?/br>
    “說實話！”旁邊一位一直沉默著，看著彪壯的冷臉警察突然開口，語氣中透著威脅和恐嚇。

    閆亂看了眼他，沒理。

    “讓你說實話呢，到時候我們查出來你也得算包庇罪?！睂γ娴木烀佳壑型钢妗?/br>
    “說的就是實話，你們不信我也沒辦法?！遍Z亂平靜得像結(jié)了厚冰的湖面。

    “你在梁溪租的房子，月租6000，你租了一年，算上物業(yè)水電，一次性給了房東十萬；而你在梁溪那家培訓(xùn)機(jī)構(gòu)的學(xué)費是六萬；你還買了只兩萬的狗；再加上國際學(xué)校的學(xué)費和住宿費，沒有三十萬打不下來吧？你那些錢哪來的？”

    警察們顯然已經(jīng)做足了功課，問得咄咄逼人。

    “借的?！遍Z亂輕松道：“教育機(jī)構(gòu)的老師，我去年十二月就認(rèn)識了他，四月去他那兒培訓(xùn)，沒錢，他先借我了。”

    “撒謊！”邊上那位警察又開口：“是不是有人教你這么撒謊了？我現(xiàn)在告訴你，你這么說，對你爸沒有一點好處，他那么多陰陽賬目找不到去處，你替他擔(dān)一點是一點；你不擔(dān)的話你爸更難摘干凈！”

    閆亂又看了眼那位警察，他疲憊地眨了眨眼：“這樣么？”

    對面的警察立刻點頭：“是的，所以你到底有沒有花他的錢，花了多少？”

    閆亂吸了口氣，他垂下眼：“警察叔叔，我之前當(dāng)購物商城代言人賺了八十萬，現(xiàn)在還剩很多，要么那些錢都算是我爸給我的？我?guī)臀野址謸?dān)點？

    你們不說出去，也沒人知道，是嗎？”

    閆亂問得純良真摯，只是眸底透著的一絲寒意讓他顯得并不像表面那么單純好騙。

    兩位警察對視一眼，其中一位沒忍住笑了出來：“嘴挺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