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你的造化
為娘親報仇,她要為娘親報仇!夕霜心里有個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后幾乎是在她耳邊咆哮,徹底放下對甘望梅的改觀,重新審視此人做下的罪孽,甘望梅該死! 殺了甘望梅,這個時候殺了甘望梅一了多年的夙愿。夕霜可以徹底將自己和甘家所有的干系一斬而斷,隨后回到天秀鎮(zhèn)回到清霜鏡鋪,做回她的老本行,清凈過日子。想必也沒有誰,可以到天秀鎮(zhèn)來找她報仇,這本是甘望梅為多年前所犯下的大錯,應(yīng)得到的報應(yīng)。 夕霜將日月花枝鏡控制住了甘望梅的兩塊本命鏡,微微彎身,右手五指按住了甘望梅的脖子。這人從強(qiáng)硬的甘家家主變成虛弱昏迷的患者,只要她手底下稍稍用力,就能要了此人的性命。甘家沒有了甘望梅,沒有了家主,對于謝懷宇來說不過是砧板上的魚rou,從此以后謝家獨大。若是沒有甘家的存在,離馭圃會變成什么樣?夕霜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居然抖了一下,沒有下得去狠勁,她猶疑了。 兩塊相同的四海瑞獸鏡,仿佛雙生雙棲在甘望梅的身體上空,規(guī)律地轉(zhuǎn)著圈,看似守護(hù),又像是防御。夕霜看著只覺得刺眼,恨不得立時將這兩塊本命鏡全部打碎。一想到其中一面屬于自己的娘親,她哪里還舍得,娘親從來沒有和她提過自己的本命鏡去了哪里。如果不是謝安在當(dāng)年的記憶猶在,夕霜根本不會想到娘親的本命鏡是在甘家丟失的。娘親已經(jīng)過世,而本命鏡還在。夕霜的指間重新觸摸到那塊本命鏡的鏡面背后,指尖的觸感清晰,仿佛碰觸到了娘親的身體。 如果娘親還在的話,她會不會愿意看到自己,在這個時候掐死甘望梅為她報仇?夕霜眼前浮現(xiàn)出甘望竹溫柔秀美的面容,和甘望梅同樣的五官、不同的氣質(zhì)。她仿佛能聽到娘親,輕輕嘆了一口氣,這不是嘆息夕霜的怯弱,而是不希望她沉溺于往日的孽障糾纏之中,盡早脫身,才是最恰當(dāng)?shù)姆绞健?/br> 夕霜想到剛才甘茶月信任的目光,這是在絕望之后的期盼。她和韓遂的出現(xiàn)是甘家最后的一點希望,也是因為她和甘茶月說了,要把甘望梅治愈的。一個人死不足惜,但是甘望梅死后帶動多大的動靜,夕霜不好說。謝懷宇畢竟對甘望梅心有顧忌,否則,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他怎么會留這幾個甘家弟子,放之任之。 謝懷宇的膽子沒想象中的那么大,他以為甘家必定會留有一手,要是他貿(mào)然前行很容易落入陷阱之中,到時候誰輸誰贏可就不好說。于是他寧愿后退一步,靜觀其變。更何況,無凝煙的畫軸被封印在謝安在的身上,而這一段時間夕霜和韓遂,就在結(jié)界之中沒有出來。jiejie再強(qiáng)大也只有一個,謝懷宇做不到既困住他們倆,又用這個結(jié)界來害人。夕霜隱隱松了一口氣,這是不是說明,只要沒死的甘家弟子,哪怕是被謝懷宇擄走,還能保得住性命,至少在短時間內(nèi)計謝懷宇不至于把這些人投進(jìn)畫軸,充當(dāng)飼料。 夕霜松開了手,她低垂著眼瞼,看一下甘望梅。不管這人是否能察覺到自己的殺氣,她做了個決定,暫時放過此人的性命。要是趁著這個機(jī)會殺死甘望梅,那她豈非也同樣是小人行徑。還有韓遂說過她的修為突破了境界,與日增長,總有機(jī)會可以和甘望梅面對面較量一番,到時候誰生誰死,可是強(qiáng)者說了算。 日月花枝鏡繼續(xù)修復(fù)甘望梅的傷情,夕霜心平氣和,不急不躁,經(jīng)歷了這么多,她等得起。鏡輝漸漸暗淡下來,夕霜知道用來治療甘望梅的消耗很大,修為快要突破身體的極限。不知是不是,她以前沒有承受過這么多修為在身體里,所以盡管消耗巨大,對她本人而言,倒是沒有多大的影響。 隨著日月花枝鏡的鏡體微微顫動了一下,夕霜把自己的本命鏡收回體內(nèi)。她聽到甘望梅的呼吸有了轉(zhuǎn)變,原先虛弱時斷時續(xù)的氣息,變得綿長而穩(wěn)定。她低聲喚道:“家主,你還不醒來嗎?” 甘望梅的眼簾迅速地抖動,這是即將要清醒的預(yù)兆。夕霜突然不愿意獨自面對這人,她轉(zhuǎn)身把門外的甘茶月喚了進(jìn)來。甘茶月一聽到有好消息,喜形于色,就差雙手抱著夕霜的胳膊,連聲問道:“夕霜姑娘,是不是家主要醒了,你救了家主!你從哪里學(xué)的本事救了家主!” 這是救嗎?這恐怕是討債來的。夕霜苦笑了一下,救人并非她的本愿,可她還是做到了。床榻上的甘望梅劇烈地咳嗽了幾聲,終于睜開了眼。她并不像久躺于病榻的人,一旦恢復(fù),精神氣盡數(shù)歸來,一下子坐起身來環(huán)顧四周。很快她把目光鎖定在了眼前人身上:“茶月,你怎么在這里,還有夕霜,你們兩個人?” 夕霜沒有多余的語言,她用手輕輕一揮,弟子譜挪移到了甘望梅地面前。正如剛才怎么向夕霜描述場景過程一般,弟子譜很快把這些天發(fā)生的事情,通通灌輸給了甘望梅。夕霜拉了一把甘茶月,讓她不要過于激動,也不要打擾甘望梅接收這些信息。 要是讓她用嘴說完,怕是能說上一天一夜還不完整。有了弟子譜的協(xié)助,非但描繪場景詳細(xì)周到,而且面面俱到,絕無疏漏。甘望梅又不用任何的懷疑,沒有一個家主會懷疑自家的弟子譜,因為其他人根本連碰觸都做不到。 甘望梅當(dāng)然很詫異夕霜能夠調(diào)動弟子譜的動作,但是接收到所有的信息之后,她心中釋然、在她傷重昏迷不醒的時候,是夕霜一擔(dān)挑起來維護(hù)甘家的重?fù)?dān)。雖然中間夕霜失蹤了一段日子,那也是迫不得已。如今夕霜歸來之后,修為大漲,非但維護(hù)了甘家僅存的顏面,而且竭盡全力把自己給救醒了。甘望梅臉上有些痛惜的樣子,又有些釋懷。 謝懷宇這一道坎,甘家遲早要邁過去,姿勢不會好看,能夠在這樣惡劣的條件下,沒有全軍覆沒,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萬幸。唯一讓她心痛的是,白衡齊受了重傷,被謝懷宇帶走。白衡齊知道甘家太多的秘密,一旦落入謝懷宇手中,肯定要吃些苦頭。 “家主既然已經(jīng)清醒,那我的職責(zé),到此為止?!毕λ路鹗撬闪丝跉猓茏幼V歸于原位,再不聽她的調(diào)動。 甘望梅大致調(diào)動了一下體內(nèi)的靈氣,發(fā)現(xiàn)至少恢復(fù)了七八成。按照弟子譜中記載,她受得傷很重,始終昏迷未醒,這幾個月形同活死人一般,那么救了她的人是夕霜。夕霜雖然身為鏡師,有治療的根基??墒?,在甘望梅昏迷之前,夕霜的修為有限,做不到這樣強(qiáng)大的修復(fù)術(shù)。甘望梅抬起頭來,雙目直視向夕霜:“你是不是有了其他的造化,煉成本命鏡了,讓我看看?” 在旁邊的甘茶月忍不住插嘴道:“家主猜對了,夕霜姑娘非但煉化成了本命鏡,而且她的本命鏡即是日月花枝鏡。” 即便是甘望梅這樣見多識廣的家主,聽到這句話眉毛也忍不住抽了一下:“你的本命鏡是日月花枝鏡!” “正是。”夕霜沒有隱瞞,祭出本命鏡來,“方才在治療家主的過程中,她消耗過大,所以看起來有些萎靡不振,還請家主諒解。” “你費(fèi)盡心血心力救了我,還要我諒解?!备释沸χ玖似饋恚恢皇执钤诹讼λ募绨蛏?,“衡齊做得很好,他沒有違背我的意愿。在甘家出現(xiàn)問題的時候,他扶持你暫任家主之職,這一點,他倒是看破了。而你不負(fù)所望,的確,足以勝任此職?!?/br> 夕霜有種想把甘望梅的手從肩膀上揮下去的沖動,可是她什么也沒有做,她并不想讓甘望梅看破自己的心思。既然救了人,那就好好地表現(xiàn)下去:“家主既然已經(jīng)蘇醒,那么甘家反撲的計劃,就要安排上正軌。謝懷宇不會輕易地放過甘家,暫時沒有趕盡殺絕,應(yīng)該是被其他什么事給絆住了手腳。一旦他解決了另一邊的問題,肯定還會卷土重來。” “韓遂,韓前輩和你在一起對不對?”甘望梅必須要確認(rèn)這一點,護(hù)院墻盡數(shù)坍塌,需要高人出手修復(fù)。 “韓前輩已經(jīng)把護(hù)院墻重新建立起來,但是損失了大半,能夠恢復(fù)得不多。”甘茶月偷偷看著眼前兩人,總覺得家主和夕霜姑娘之間有些怪怪的。夕霜姑娘拼盡了全力,把家主救回來,兩人又是血親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特別親昵。為什么她總覺得中間多了一層隔閡,客套地有些過分,還不如剛才夕霜姑娘和她們說話時,和藹可親。 “原來韓前輩已經(jīng)先一步做完了,韓前輩對甘家的恩德,怕是甘家要還不清了。”甘望梅沖著夕霜微微一笑道,“不用擔(dān)心,甘家不會就此覆滅。謝懷宇,算個什么東西,真以為我怕了他。他不過是手握影獸加持,要是沒有了影獸,他還剩下什么!” 夕霜聽甘望梅說得斬釘截鐵,似乎早已經(jīng)把謝懷宇的底細(xì)撈得干凈??筛释非耙淮问苤貍彩侵辛酥x懷宇的毒計,謝懷宇手中依然握有影獸。夕霜甚至不敢說四只影獸已經(jīng)聚集,全部在了謝懷宇的手中,除開金瑤,另外三只對他也算是俯首聽命,到時候總是一個麻煩。 “夕霜,你在想什么?”甘望梅仔細(xì)觀察著夕霜臉上神情的變動,“看你憂心重重的,是不相信我能打敗謝懷宇嗎?他在甘家肆意做下的孽,我會讓他雙倍償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