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相互輝映
“記得月琴陣法嗎?為什么讓你去。你見過一次的繁復(fù)陣法,依樣畫葫蘆也能畫個有模有樣。身為鏡師,你難道不想學(xué)一學(xué)新陣法?”韓遂直接說出目的,夕霜心跳都加快,學(xué)了半招的月琴陣法,效果斐然。要是再學(xué)會這一招陣法,以后找些合適的填充,給清霜鏡鋪也畫一個,豈非再也不怕有人侵犯。 她立時來了精神,跑得比韓遂還快,跑到前面回過頭來招呼他:“你倒是快些,天都要黑了。” 天黑不黑沒有關(guān)系,蘇盞茶直接一口拒絕,表示不愿意出手協(xié)助甘家布置陣法。 韓遂很清楚原因,要洗去這么多嵌觀丸身上飼主的痕跡,蘇盞茶必須動用到身體一半以上的靈力,雖然不至于損耗,最少需要休養(yǎng)十天半個月。更何況在這段日子里,她這天仙般的容貌怕是會有些變化。 “你再考慮一下,當(dāng)真不愿意再說?!表n遂并沒有強(qiáng)迫的意思,他與甘家也沒有半分的牽絆。只是看著甘望梅兢兢業(yè)業(yè)守護(hù)著家業(yè),還有那些弟子一心一意的追隨。大伙兒只為了一個目的,讓他覺得很是不易。 “你也知道我修的是四系功法,靈力消耗不能過大?!碧K盞茶欲言又止,分明是防備著同在屋中的夕霜。她有些懊惱,韓遂來找她說話,本可以兩人知根知底,攤開來說個明白??蛇@小丫頭在場,讓她覺得哪里都不舒服。偏偏夕霜還不是個識趣的,她這白眼都翻了三四次,半步?jīng)]有退讓,還賴在屋中不動。更可恨的是跟在她身后那只鳥,腦袋晃來晃去把屋中上上下下都打量了,要不是她沒什么秘密,可真想把這一人一鳥全部給轟出去。 “阿茶。相貌當(dāng)真這么重要嗎?況且你變成什么樣,都是美人?!表n遂一句話,令得蘇盞茶芙蓉面紅粉緋緋,似是心有感觸,接納了他的說法。 這次換到夕霜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她也不知道韓遂為什么要讓他同行前來。若是說學(xué)陣法,等蘇盞茶答應(yīng)了再跟著去也不遲。眼見著窗外天色漸漸暗了,這倆人眉來眼去說著話,她倒是更像一根蠟燭,佇在中間隨時還能發(fā)出點光亮,心里有苦說不出來。 “這十天半個月我都不能見人了,除了你之外?!碧K盞茶語氣放軟,分明是答應(yīng)了剛才韓遂。那句話夸得她心花怒放,既然有所損失,她還想問問補(bǔ)救,“那你要讓甘家家主答應(yīng)下來,等我們做好陣法,要把族中最好的靈藥取來讓我服食。” “身外之物,甘家家主不會小氣這些。走了,再要等,天真的黑了。”韓遂似乎早就料到是這個結(jié)果,他微微側(cè)身讓過蘇盞茶走在前。 夕霜要是按照以往的性子早就扭頭而走,卻見韓遂單手背在身后給她做了個手勢。手勢簡單,一看就明白了,這是讓她稍安勿躁,必須跟緊。 偷師就偷師吧,她身為晚輩也不丟人。三人一行到了院門前,甘望梅還站在那兒眺望,一見蘇盞茶出現(xiàn),喜出望外迎了上來:“兩位前輩可是已經(jīng)想好怎么聯(lián)手布陣了?” “把乾坤錦囊拿過來,交給我,剩下的不用管。所有甘家弟子全部退散,不要留在室外。無論聽到什么異動,最好不要現(xiàn)身?!表n遂一連交代了幾句,甘望梅的眼睛余光瞧見了站在陰影處的夕霜,那她呢? 這話她可沒有明著問出口,若是韓遂包庇夕霜,讓她跟著長長眼學(xué)點新本事。她這一問,蘇盞茶臉上抹不開,豈非害了夕霜。甘家子弟一概不許出現(xiàn),多半也是為了防止有人偷取陣法的流程。目前夕霜姓廿,不屬于甘家人。韓遂這是設(shè)了個局。至于入局的人是誰,可就不好說了。 甘望梅親自去取了乾坤錦囊出來,不過巴掌大小看起來鼓鼓囊囊,居然能裝下成百上千的嵌觀丸。夕霜在旁邊看著有趣,她本來有些后悔不該來甘家,行程耽誤了這么久,鋪子里的事兒完全無法展開。 而朱雀和小圓更是不知要擔(dān)心到什么地步,可她臨行前交待了誰也不許到離馭圃;熬打聽她的下落。只能等這邊的事情完全解決,才能回到天秀鎮(zhèn)??赏饷娴氖澜绱螅姘俟值氖乱捕?。她出來這一次,正逢離馭圃新舊交替,陰云彌漫,人心惶惶,劣勢之下,還真是讓她長了不少的見識。這其中還有對甘望梅那意思說不清道不明的改觀。 甘望梅很是自覺清了場,甘家前半個院子,可以說只剩下了三個人。 蘇盞茶即便不愿意夕霜在場,到了這個份上卻不好提,顯得她沒有容人之心。一個前輩還和這十多歲的丫頭計較,韓遂若是心生不快,反而弄巧成拙。要看就看,也不是誰看了都能學(xué)得。她抬起頭,柔媚地沖著韓遂笑了笑道:“小韓,可以放出來了。” 韓遂捏著乾坤錦囊的抽繩,似乎在考慮什么。 “不用擔(dān)心,我既然答應(yīng)你,必然是我做得到的?!碧K盞茶身上穿的衣裙,本來就不知道是什么質(zhì)地,走起路來飄飄欲仙,很是動人。這時候她的雙掌往身邊虛空一按,整個人騰空而起,雙手交叉在腦袋頂上扭成了一朵花型,纖纖十指微微張開,正如花瓣綻放,清香盈動。 韓遂一把拉出抽繩,制約打破,乾坤錦囊無限放大,袋口被蜂擁而出的嵌觀丸擠得快要爆裂了一般。成百上千的靈物奪眶而出,生怕誰走的晚一步就會被重新關(guān)進(jìn)這個不見天日的袋子之中。一時之間,身邊靈氣波動太大,夕霜感覺有些透不過氣,快要窒息了。 而蘇盞茶維持著身形不動,微微垂眼俯視著底下雜亂無章的嵌觀丸。這些東西不過是以數(shù)量取勝,可惜全部加在一起也不及小丫頭從韓遂手中取得的那一只。 她的手指再次微微綻開,花朵盛放更艷。而花蕊的位置浮現(xiàn)出蘇盞茶的本命鏡體。那是一面皎月寶鑒鏡。天色微暗,空中云層密布,不見月色如常。蘇盞茶雙手中捧著的這一面鏡體所散發(fā)出來的鏡輝比月光更rou更亮,頓時照得前院之中纖毫畢?,F(xiàn)而那些看起來隨時會瘋狂逃離甘家的嵌觀丸,仿佛被什么無形之物,定住了行動之力,全部維持著剛才一瞬間的動作再也不動彈了。 這一方前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夕霜剛才的窒息感更明顯,連身邊的風(fēng)都靜止了。她眼中能看到的只有蘇盞茶的鏡輝,明明是那么美的東西,卻讓人心生懼意,想要招呼停留在她身邊的水魄一起逃走,方能保全性命。 反而是水魄叼住了她的衣角,夕霜下意識轉(zhuǎn)頭與它對視。水魄的眼睛很亮很無辜,她看了片刻,那顆煩躁的心,漸漸的平緩下來,剛才那種瀕死的感覺當(dāng)然沒有了。 蘇盞茶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qū)λ率?,既沒有深仇大恨,在韓遂近在咫尺的情況下,更沒有這個必要。 那么她應(yīng)該是受了陣法的影響,身邊的空氣被抽離。蘇盞茶就站在風(fēng)口,漩渦的中間。風(fēng)化成十多道流波,把她的衣裙頭發(fā)吹得獵獵作響。蘇盞茶手中承托的鏡輝,始終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把所有的嵌觀丸控制到極佳。 水魄再次用尖嘴啄了一下她手臂,夕霜一疼之下精神抖擻,連眼睛都瞪圓了。這是水魄在提醒她,必須把陣法看清,把蘇盞茶的每一個結(jié)印的手勢看清。夕霜自己都不明白原來還有這樣的本事,蘇盞茶的本命鏡離開了手指上托之力,半懸在空中,她騰空出了兩只手不停在身前畫出繁復(fù)的印記,這些印記倒映在本命鏡體中,正反兩面輝映,生生不息。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奇景,韓遂把掏空的乾坤錦囊收了起來,雙手抱在胸前,毫無緊迫感的看著蘇盞茶。 鏡中的、現(xiàn)實的結(jié)印不停得轉(zhuǎn)換,復(fù)刻一般深深得烙印在了夕霜的腦海中,好似從前就曾經(jīng)見過??捎衷趺纯赡埽浪齽偠戮偷搅颂煨沔?zhèn),那里不過是些維持勉強(qiáng)生計的普通修靈者,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那么撲面而來的熟悉感又從何而來? 蘇盞茶終于畫下最后一道印,她的裙擺揚了起來,仿佛整個人都幻化成了嬌柔的花蕊,在風(fēng)的助力之下?lián)u曳生輝。而她面前的嵌觀丸,靜默一片,毫無掙扎之意。這時候,蘇盞茶開口喚道:“小韓,行了?!?/br> 韓遂踏前一步,雙手向左右分開拉扯出新的陣法。與蘇盞茶的繁復(fù)不同,他的簡單而霸氣鏡輝重疊著把整個前院照得如同白晝一樣。 夕霜定眼一看陣法中出現(xiàn)了像織布般的網(wǎng)格狀,每個千萬管完正好被釘在格中,隨著韓遂抽出食指向上滑動,被他點到的嵌觀丸飛揚而出,再落在地上摞成一疊,形成堅實的院墻外觀。 還有這樣的cao作!夕霜嘴角不經(jīng)往上揚,這碼得整整齊齊的嵌觀丸哪里還有靈物的樣子,更像是整齊的磚塊。兩人的動作極快,地上本來四處散亂的嵌觀丸已經(jīng)形成了兩道弧形的院墻高而結(jié)實,除了院門的位置尚且空著。 “你去休息,我來完成陣法的最后一點?!表n遂說完,蘇盞茶收了鏡輝,本命鏡重新隱入她的身體之中,她調(diào)整了呼吸。雖然是向后慢慢退出,雙腿和肩膀依然明顯有些發(fā)抖。 夕霜正在猶豫這個時候要不要上前去攙扶,想到韓遂的叮囑,她只能做個旁觀者千萬不要插手。地上最后留下的嵌觀丸被落下的厚厚一層那鏡輝,仿佛是會發(fā)光的攤子一樣掩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