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吧，白開水就好?！?/br>
    岑曦把兩個一次性杯子重疊在一起，然后倒了大半杯水，她說這樣握著不燙手。

    林延程接過，多瞧了幾眼她的眼睛，他說：“你今晚不打算睡了嗎？”

    岑曦手托著下巴，癟癟嘴，“不知道呀，感覺也睡不著了，就是好冷啊，這么坐著幾分鐘就凍腳了?！?/br>
    “那你去樓上，待在被窩里，你的凍瘡好不容易今年沒長。”

    “再過會吧?！?/br>
    岑曦低下頭，手指摳著桌布。

    林延程沒說話了，靜靜的陪著她。

    后來到了后半夜，一切安頓好了，岑曦才慢騰騰上樓去睡覺，她知道明天會有更多的人來，她需要休息一下然后打起精神。

    ……

    這場喪事并不安寧，葬禮第二天岑兵和岑超家大吵一架。

    當(dāng)時岑曦正在和林延程帶小孩，親戚家一個小朋友，大約五六歲，就是不肯跟著mama走，抱著岑曦的腿說要和jiejie一起玩。岑曦沒辦法，就開始帶起了小孩。

    林延程本來就在她房間和她聊天，然后兩個人開始一起陪小孩子玩。

    岑曦不是很喜歡小孩，她覺得太吵話又多，和小孩子溝通很累。但只要小孩子站在她面前，她就自動化身成和藹可親的大jiejie，看起來很有心思和小孩子相處。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子，但她堅定的認(rèn)為她就是不喜歡小孩子。

    林延程則和她不一樣，他很喜歡小朋友，他能輕易被小朋友的動作言語逗笑，岑曦光看他的眼神都覺得他的愛意和溫柔滿了出來。

    她覺得這樣的林延程有點……有點可愛。

    正笑著，突然傳來男人的暴怒的呵斥聲，交雜的還有女人尖銳的辱罵聲。

    岑曦心頭一跳，想著是不是爸爸又和岑超他老婆吵起來了。她走到后窗朝他們那兒望，聽了會后，確定了，是他們在吵。

    后來葬禮快結(jié)束時她聽蔣心蓮和別人講起，她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當(dāng)時岑兵和岑超在商量請哭喪的人要給多少錢，那個人開價兩百，可他們覺得最多一百，兩兄弟在商量著，岑超老婆很豪橫插嘴道：“這錢你拿不出，我來！”

    岑兵當(dāng)時就怒了，這錢不都是兩家人平分嗎，這也不關(guān)錢的事情，是他們兩兄弟在為葬禮的事情做商量，她插什么嘴？

    岑兵說：“關(guān)你什么事？你插什么嘴？”

    那女人沖著岑兵喊：“你這個野種，你有什么資格說話？”

    野種二字深深戳傷了岑兵的心，他最忌諱別人說這個，當(dāng)下就翻臉了。

    蔣心蓮說親戚都說那女人不好，野蠻的很。岑兵就氣她說他野種，別人說三道四就算了，自己的大嫂都這么說自己。

    岑曦才知道原來在這個事情之前，雖然他們和岑超已經(jīng)不太往來了，但爸爸還是有把他們當(dāng)做家人的。

    而那個女人看不起爸爸，是骨子里看不起他，看不起他們這個家。

    那時候岑兵總是和她說，那個女人沒搞頭，不要和她來往了，但岑超還是好的，到底是自己兄弟，在看兄弟面子上退幾步好了。

    岑曦默默記著大伯好這一點，偶爾看見也會叫一聲大伯，她覺得不叫人不禮貌。雖然她堂姐從不來會叫岑兵。

    這次岑兵真的怒了，在后來的晚飯桌上和岑曦說：“你爺爺這事已經(jīng)辦完了，以后只有奶奶這樁事了。那家人我們不要往來了，沒有道理可講的。你知道了嗎？”

    岑曦默不作聲的點頭。

    她后來把這個事情和林延程講了一遍，林延程說合不來就不合，這事兒他也覺得那家人不好。

    岑曦說：“我不喜歡她那樣說我爸爸，她怎么能看不起我爸爸？”

    就因為她家事故不斷，沒錢，就這樣看不起嗎？他們不是親戚嗎，為什么一點都情分都不顧。

    岑曦忽然更理解父親了，理解他出去被人說三道四的氣憤，理解他為什么這么熱切的期盼她能出人頭地。

    這個寒假岑曦不再喊累了，憋著一股氣，默默地早起晚睡，每天認(rèn)真刷題，還會主動問林延程題目。

    她暗暗下決定，她一定要考上高中，要比堂姐好。

    第34章

    進(jìn)入中考的三個月沖刺階段, 每個人都牟足勁刷題，上個廁所都急急忙忙，而平時最喜歡的體育課也不能放松休息, 大家都在忙著練習(xí)體育考試的內(nèi)容。

    四月時迎來體育考試，總分三十分, 分雙杠，籃球或者足球, 還有八百米。

    大家苦練很久, 特別是雙杠，女生力量差, 能完成一套標(biāo)準(zhǔn)的動作實屬不易。

    這是岑曦第一次感受正規(guī)考試的氛圍，1分或者0.5分的差異有時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岑曦覺得自己雙杠很穩(wěn)，但她擔(dān)心自己的足球。她本身就不喜歡球類運(yùn)動，在籃球和足球之間選擇了足球，因為籃球還要三步上籃投籃, 太難了。

    考試頂在周六，學(xué)校為初三年級包了大巴, 考試地點是傳聞中不好的一所本地技校。

    在大巴上班主任給他們加油打氣, 說：“大家放心，只要你不做的太差, 一般老師都不會給你很低的分?jǐn)?shù)的，沒有老師會惡意給你扣分，大家都知道細(xì)微的分?jǐn)?shù)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yùn)。但前提是大家要好好做。老師給你們買了香蕉還有紅牛，等會誰餓了就來拿, 老師在這里祝大家都考個好成績?！?/br>
    學(xué)生們默默聽著，大家既興奮又緊張。

    岑曦在大巴上聽著電臺情歌，腦海里一遍遍過著踢足球的流程。突然，前頭多出一只香蕉。

    林延程和她都是坐在靠窗位置，他把香蕉從座位和窗戶的寬大縫隙里遞過去，他側(cè)著頭，說：“吃嗎？”

    岑曦淺淺吐了口氣，接過香蕉。

    岑曦：“老師給你的？”

    “嗯，班主任放我這里了，他怕同學(xué)不好意思去問他要?！?/br>
    岑曦剝開，咬了一口，“那其他同學(xué)你不給了？”

    林延程笑了下，“我讓林州幫忙遞了，你早飯都沒吃多少，趁著還早，吃點吧，紅牛要嗎？”

    岑曦?fù)u頭，“不喜歡喝那個。誒，星雨，你要香蕉嗎？”

    李星雨正在閉目養(yǎng)神，聞言，她瞥了前面到處遞香蕉的林州，她悶悶道：“不要，我繼續(xù)睡了。”

    岑曦怕打擾她休息，就沒繼續(xù)和林延程講話了，塞上耳機(jī)繼續(xù)聽歌，一點點的啃著香蕉。

    她其實不怎么喜歡吃香蕉，所以今天為了考試香蕉都吃了，一定要考好點啊。

    她可不想做往年因為一兩分與高中失之交臂的倒霉范例。

    到了場地大家很快分散開來，每個人考試的順序不同，除了他們的學(xué)校外，還有很多別的學(xué)校。從上午到下午，安排的很滿。

    真上場的時候岑曦沒那么忐忑了，她先去了雙杠考試，那里有學(xué)校里的體育老師，她認(rèn)識他，他不認(rèn)識她。但有熟人在讓岑曦增加不少信心。

    然后她按部就班的完成足球和八百米。

    結(jié)束的那一刻她有些不敢相信，這就完了嗎？他們苦苦訓(xùn)練好幾個月的體育考試就完了嗎？她生怕遺漏了什么，跑去找李星雨核對。

    可李星雨還有八百米還沒跑。

    岑曦就跑去找林延程，林延程正在考籃球。籃球場邊上圍了一圈姑娘，岑曦看見她們互相竊竊私語，還露出和四月天一樣帶有nongnong春意的笑容。

    岑曦走近點，擠進(jìn)人群，林延程站在籃球場對面，好似在為上場做準(zhǔn)備。

    他穿著黑色的運(yùn)動長褲和白色t恤，在一排男生里格外顯眼突然，因為他很高，整個人散發(fā)出來的感覺是那么干凈清爽。

    岑曦聽到邊上的女生壓著嗓子尖叫，還有人激動的跺腳，她們猜測著那個人是誰，那個穿黑色褲子白色t恤的男生是誰。

    岑曦愣了兩秒，心想她們說的是林延程吧。

    邊上的女生盤著丸子頭，穿著現(xiàn)在很流行的黑色緊身小腳褲，還有寬寬松松的t恤，手上掛了好幾串五顏六色的手鏈，看起來很潮流。

    女生捧著手機(jī)笑著說：“等會等他考完了，要不要上去要q.q啊？好帥哦…...”

    岑曦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這樣穿好好看啊，對比之下她好土哦。岑曦今天穿了件白色娃娃領(lǐng)襯衫，為了跑步她下半身穿的運(yùn)動褲，看起來很不搭。

    她想，對哦，為什么她們不穿運(yùn)動褲呢，跑步不難受嗎？

    突然，女生們默契的啊了幾聲，岑曦回過神，朝籃球場上望去，林延程上場了。

    每個人有三次機(jī)會，一定要有一次完成連貫的運(yùn)球，三步上籃，投籃，投進(jìn)球，不然分?jǐn)?shù)就懸了。

    岑曦一點都不擔(dān)心林延程的籃球，她記得從小學(xué)開始他們男生就捧著個籃球打了。初中后他幾乎每節(jié)體育課都會和林州打。她們周末來學(xué)校出黑板報，他也會打。

    但岑曦沒有一次好好看他打過，她都是瞥幾眼，知道他在打籃球就夠了。誰讓她一點都不喜歡球類運(yùn)動呢。

    可這次她不禁和場上的所有女生一樣，靜靜的等待他完成所有動作。

    林延程拿到球后拍了幾下，他走到起始點，裁判吹響哨子前的一秒，他轉(zhuǎn)頭朝岑曦的方向看去，微微笑了下。

    岑曦驚訝的眨了眨眼睛，他怎么知道她在？

    但她很快舉起手朝他揮，笑瞇瞇的回應(yīng)他。

    哨聲響起，林延程開始運(yùn)球，他動作很穩(wěn)，一路運(yùn)到中場，快準(zhǔn)狠的三步上籃，籃球穩(wěn)穩(wěn)的落進(jìn)籃筐里。

    場上的女生齊聲哦了聲。

    岑曦看著眼前的畫面想起上次她和他打鬧，他是力氣大了好多呀，連他投籃時伸出的手臂都那么有力量感。

    明晃晃的陽光落在他身上，他似乎會發(fā)光一樣。

    也怪不得女生們會尖叫了，他真的很帥啊。不同于以前的帥氣，現(xiàn)在的他是個快一米八的大男孩了，跳起扣籃時t恤邊往上卷，露出精窄的腰腹，散發(fā)著屬于少年的氣息。

    好像是……很容易令人怦然心動的帥。

    林延程追回彈跳而走的籃球交還給裁判老師，他笑著和裁判老師聊了幾句后就朝岑曦小跑而來。

    她似乎被太陽曬熱了，嘴巴干干的，心跳也有點快。就這樣木訥的站在原地，眼看著他越來越近。

    林延程微微喘著，隨手撥了撥有些濕漉漉的頭發(fā)，他說：“你都考完了嗎？”

    “對呀，我……哦，對，我就是怕我粗心遺留了什么，想來找你們問問，咱們真的只考雙杠，球類運(yùn)動和長跑對吧？”岑曦抬頭望著他，望著那雙黑漆漆又亮閃閃的眼睛。

    “對啊。你有紙嗎？”

    岑曦從后屁股口袋里摸出一包紙，“喏。那我們現(xiàn)在去大巴集合嗎？不知道其他人考完了沒有?！?/br>
    “那我們過去等吧?！?/br>
    岑曦點點頭。走了幾步路，岑曦朝后望了一眼，她看見剛才那群女生正在目送他們離開。

    岑曦捏著半包紙玩，戳了下林延程的腰，“誒，程程?！?/br>
    “嗯？”林延程正在摸汗。他跑完一千米再去打的籃球，渾身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