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起來,這藥要趁熱喝,趕緊喝了再睡!” 荊希走過去隔著被子拍了拍趙鈺。 趙鈺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發(fā)病的第一階段,高熱不退,荊希給他端來的是第一張方子熬出來的解肌透疹湯。 趙鈺倒也聽話,聽到荊希的聲音就睜開了眼,然后掙扎著自己起身坐起。 荊??辞辶怂臉幼樱饺绽锸岬囊唤z不茍的黑發(fā)隨意披散著,冷冰冰的臉上也因為發(fā)熱和用力暈上一層紅,眼睛半瞇著,沒了淡漠,反而透出一層水潤的光澤。 這樣的趙鈺,就像沾染了紅塵的謫仙下了凡,距離感褪了個干凈,留下的是讓人垂涎三尺的純絕色,像一個禍人的妖精。 荊希咽了咽口水,忽然覺得自己也有點熱了。直到—— “藥拿來?!壁w鈺一開口,聲音雖然因為發(fā)熱有些沙啞,但那調調還是冷的人一哆嗦。 荊希清醒了過來,那點熱立刻消散了個干凈,心想自己怕是腦子抽了才會覺得他沒距離感! 沒好氣的把藥塞進他手里,“看你還逞能不,為了點面子生場病,你也是很活該了?!?/br> 趙鈺不答,一口一口把藥喝了,期間,眉頭都不皺一下。 荊??吹谜ι啵f實在的,她雖然是中醫(yī),但中藥的味道確實不敢恭維,她生病了一般優(yōu)先選用西藥或者中成藥,萬不得已才會選用湯劑中藥。 看趙鈺這模樣,估計小時候中藥沒少喝。 喝完藥,趙鈺遞回藥碗時,在荊希臉上頓了頓,“你怎么又戴上面具了?” “哦,這個啊,”荊希敲了敲臉上的面具,“為人民著想!”敲了幾下,荊希忽的又想起了什么,“喂,趙鈺,你看我臉上這個面具像什么?” 趙鈺目光落在那個劣質的面具上,白色的底,額頭的部位畫了兩個尖尖的耳朵,眼睛處露出荊希臉上唯一能看的過去的兩眼珠子,眼睛邊的那點地方還用紅色畫了兩條粗線,鼻子的地方畫了個黑坨坨,也不知道是狗鼻子還是豬鼻子,嘴巴處畫了一條平線,平線兩邊勾出兩個紅尖尖,臉頰處勾出幾條有點歪斜的黑色的線…… 總之,就是個辨認不出什么玩意兒的巨丑的面具! 這是個什么鬼? 趙鈺目光對上了荊希期待的目光,默了片刻:“……狗?” 荊希:“……”你這說的還不如貓呢! “你一個王爺,連上古圣獸都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荊??卦V他,痛心疾首,絲毫沒有覺得是面具長的太抽象。 趙鈺目光停在那兩條紅色的紅杠杠上,面無表情:“白澤?!?/br> 荊希立刻變臉,樂呵呵道:“我就說嘛,你一個王爺,和那些凡夫俗子怎么能比?” 趙鈺:“……” 沉默了一會兒,趙鈺問:“青杏呢?” “他啊,聽時及唱歌呢?!?/br> 其實是荊希躲了時及幾天躲不過,便死活拉著青杏讓他代替她聽時及唱歌,自己自作主張的跑過來給趙鈺送藥。 其實荊希自己也很奇怪,她都沒聽過時及唱歌,怎么她就莫名就覺得時及唱歌會相當可怕,所以她寧死不從! 趙鈺似乎已經(jīng)徹底無言了,過了一會兒,他開口:“此處鄉(xiāng)長與我說,疫病始時,衙役曾在河中打撈起一具尸體,應是感染疫病所亡,只是尸身腐爛嚴重,辨認不出相貌,猜不出其出自誰家?!?/br> 荊希一愣,“怎么突然和我說這個?” 荊希湊到趙鈺跟前。 “你應當知曉?!壁w鈺淡淡回了一句。 荊希還是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原來趙鈺是說她曾經(jīng)提供給了趙鈺線索,讓他有了調查此事的方向,而作為參與了這件事的她,當事情有了結果,那么她也有權限知曉。 忍不住一樂,還想說點什么,一抬眼卻看見趙鈺雖還維持著靠坐的姿勢,但卻一只手撐著額頭,是已經(jīng)睡著了。 荊??戳艘粫?,難得溫柔了一回,輕輕叫醒了他,“趙鈺,躺下再睡。” “嗯。” 趙鈺迷迷糊糊應了一聲,由著荊希扶著他躺入被中,閉上了眼睛。 荊希湊近了看趙鈺閉著眼乖乖睡覺的模樣:閉著的眼瞼下長出的睫毛又黑又長又翹,比她一個女的的長多了,還有那白里透紅的皮膚,臉上細小的絨毛…… 荊希有些把持不住,太可愛了,近看趙鈺怎么能這么可愛? 我就摸一下,摸一下!反正臉長來就是給人看到,摸一下也不過分吧! 荊希給自己無恥的行為找了借口,心安理得的伸出了罪惡的爪子,剛要觸碰到,閉著眼的趙鈺忽的睜開了眼睛,對上了荊希面具里正透露著猥瑣的倆眼珠子。 荊希:“……” 趙鈺:“……” 罪惡的爪子停在了半空,繞是荊希如此厚的臉皮也hold不住,她故作鎮(zhèn)定的笑道,“看什么看,我就是想給你掖被子,這藥喝了要發(fā)汗才有效果?!?/br> 荊希當真裝模作樣的給趙鈺再掖了掖已經(jīng)緊實得不能再緊實的被子,見他又閉上眼,一副好好睡覺的乖寶寶模樣。 騙誰呢?裝的還挺像那么回事兒!荊希忍住再次伸爪的欲望,這是個什么破技能,都病成這副德行了,還能醒過來? 救疫工作進行到尾聲,荊希也終于能閑下來了。 一閑荊希就事多,見天的在跟在趙鈺后面扯著嗓子嚎,天天都妄圖再從趙鈺那鼓囊囊的荷包里敲詐一點銀子出來。 趙鈺被煩了幾天,被迫忍受了荊希幾天的夜以繼日的嚎啕,終于松口,“我?guī)闳ヒ娔峭盗四沐X的賊人。” 關押小偷的地方是在河邊,也就是士兵們駐扎的地方,不過一個小偷,卻被這么多軍營來的精銳士兵看守,也算得上是很光榮了。 河道兩邊都是一排排的民宅,因為疫病最先發(fā)生在西河岸處,因此西河岸邊死的人也最多,空出了不少屋子,士兵們就暫時在這兒住下了。 他們過去時見到的還是當日那個將領,看到他們過來,一開口忍不住抱怨起來,“那個賊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良心都被狗吃了吧,除了剛開始那幾天還有點人樣,后頭幾天簡直不是個人。問啥啥不說,吃飯倒挺香,竟然還妄圖拉著我們一起去和他賭錢!” “那你賭了嗎?”荊希饒有興致的問。 “當然沒有!”將領面紅脖子粗,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尖叫雞! 荊希:“噗!” 將領白了荊希一眼,最終總結,“總之,王爺你們進去千萬別和那臭小子一般見識,他說什么你就當他放屁,別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br> 幾句話間,就到了關押小四兒的那間屋子,將領把門打開讓荊希他們進去,自己則守在了門外。 門內擺設很簡單,一桌一椅一床,小四兒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幾日不見,小四兒這張臉比起初見還圓潤了不少,小日子看起來確實像將領所說過得還不錯。 “小四兒,吃飯了,快醒醒?!鼻G希惡劣的搶占了房間內唯一一把椅子,翹著二郎腿往椅背上一靠,并順手拿起桌上唯一一個茶杯在手上把玩。 “吃飯了?!” 令荊希遺憾的是,還沒等她把杯子砸過去,小四兒就一躍而起。 自然而然,也看見了房間里多出來的一站一坐的兩個人。 站著的一身廣袖白衣纖塵不染,墨發(fā)披散卻不凌亂,他負手而立,端的是圣潔優(yōu)雅,與這塵世格格不入,仿佛隨時就要羽化而登仙去! 而坐著的這位一身黛色男裝,頭發(fā)隨便呼擼起一個凌亂的馬尾,然而看身材明顯是個女的,出于職業(yè)習慣,小四兒發(fā)現(xiàn)女的腰間還纏著個布包,不知道裝的啥。 此時她歪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比他還沒坐像,吊兒郎當,痞里痞氣,就是混跡在紅塵俗世最底端的那那種,和站著的那位簡直就是云和泥的兩個極端! 這是個什么奇葩組合? 小四兒發(fā)現(xiàn)坐著的那位他不認識,臉上戴著個奇奇怪怪巨丑無比的面具,站著的他認識,就是下令把他關在這兒的王爺。 小四兒朝趙鈺身后瞅了瞅,沒再看見別的人,松了口氣,大大咧咧的又往床上一靠,吊兒郎當?shù)?,“說吧,又要問什么?趕緊問,爺我肚子餓了,沒空陪你們耗?!?/br> 荊希把杯子玩兒來玩兒去,饒有興致的看著他那臭屁的樣兒,“喲,小四兒,這么快就就忘記你希姐了,還沒還債呢,可別過的太舒適就想賴賬啊?!?/br>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時及和青杏的小劇場: 時及:荊希呢?去哪了? 青杏(抹眼淚):她說,她是大夫,只有她能救王爺,我不能! 時及:所以呢? 青杏:所以她安慰我叫我別傷心,說只要聽了你唱歌,我就能忘記煩惱了。 時及:……你確定? 青杏(抽噎):我確定。 時及:唱歌ing 時及(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還有煩惱嗎? 青杏:臥槽槽槽??!沒沒沒沒了?。?! 第15章 爛喉丹痧(9) 這魔鬼一般的聲音在小四兒最初被關起來時整整在夢中折磨了他三天,那張觸目驚心一輩子都難忘的丑到人神共憤的臉更是讓他三天沒吃下飯,夢中的惡魔再次出現(xiàn),小四兒呆呆的看向荊希,結果看她準備掀開面具,立刻慘叫一聲,連滾帶爬的滾到了趙鈺身后。 “躲什么呢?”荊希就像一個揚著小皮鞭的惡魔,“怎么見了債主就這副表情?” 小四兒驚恐的看著荊希,妄圖抱住趙鈺的大腿,然而等他伸出手,連人家的衣角都沒挨上,就被迫暴露在荊希的視線中。 然后,他就看見趙鈺站在了荊希身側,不想離荊希太近,他就不能去抱王爺大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荊希慢慢的、慢慢的撤下了臉上面具,小四兒驚恐的瞪大了眼,再次看到了那張縈繞在他噩夢里的那張臉,不知道是因為噩夢提高了他的心理素質,還是荊希的臉真的好看了一些,再一次看到竟然沒有第一次沖擊力那么大了。 “喲,出息了?”荊??葱∷膬壕谷粵]閉上眼睛,惡劣的挑起唇,抱著一條腿把腳踝處擱到膝蓋處,“說吧,準備怎么還債,賣身還是給錢?” 小四兒眼睛閃了閃,一臉可憐,“姐,能不能緩緩?” 可憐兮兮裝無辜的表情配上他那張嫩臉確實很具有欺騙性,荊希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就在小四兒露出笑容,以為可以商量時,她齜出了一口白慘慘的牙, “四兒,最近走了財運吧?” 小四兒差點脫口而出一句“你怎么知道?”,不過好在這么多年小偷不是白當?shù)模磻附莸陌芽谶叺脑挀Q成了,“沒有啊,哪來的財運給我走?!?/br> 怕荊希不信,頓了頓又補充道,“要是我真的走了財運,干嘛還偷你的錢?” 荊希又不說話了,盯著小四兒的臉看。 小四兒被看得毛骨悚然,吞咽了口口水,差點把自己嗆死。 然后就聽荊希幽幽道,“四兒,你自幼無父無母吧,靠小偷小摸長大。好賭,可惜賭運一向不佳,除了第一次,后來每次都會輸?shù)木?,前幾天遇見了個人,他說讓你幫他辦一件事,辦好了就給你錢,所以你現(xiàn)在是有錢的,對吧?!?/br> 荊希語氣極為肯定,連一直默默聽著的趙鈺都把目光落在了荊希身上。 小四兒雖然沒有了任何爭辯的余地,但猶不死心,垂死掙扎道:“這都是你亂猜的吧!” “你當然可以認為我是猜的,那讓我再來猜猜,四兒,你以前是不是有個兄弟啊,就你那張人.皮面.具上的那張臉,對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