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很冷酷的一個地方是，無論你做到什么位置，哪怕你是某跨國公司的高管，你也是可以隨時被代替的存在。

    這可真令人沮喪。

    第21章

    “莫旖旎發(fā)布會遭非禮”的事到此還未結(jié)束。

    幾天后, 葉陽他們這邊接到時代那邊的通知，說要將莫旖旎從《我去往》的所有宣傳物料和宣傳活動中除名。

    葉陽從洗手間出來, 正好碰到吳晴。

    問她不是前幾天還說按照意外處理么, 怎么突然跟藝人撕了？

    吳晴嗐了一聲，道：“時代一年下來十幾個項目, 涉及藝人上百個，要是有樣學樣，個個不跟他們溝通, 暗搞小動作，時代不得被他們搞死，估計是殺一儆百。

    葉陽納悶道：“可莫旖旎不是聯(lián)合投資方的人么？”

    吳晴道：“十幾個投資方，時代的投資比例占了三分之一，主控權(quán)在他們手里, 哪里需要看別人的臉色行事。當初愿意讓他們?nèi)诉M來, 也不過是覺得能用。沒想到小姑娘這么不讓人省心, 時代肯定不能讓人把自己當猴耍。 ”

    葉陽覺得也有道理，問：“不會刪她戲份吧？”

    吳晴道：“倒也沒那么嚴重，就是不宣傳她了, 算給個警告吧?！?/br>
    葉陽笑：“莫旖旎來這一下，鬧得夠大, 熱度夠了, 以后宣傳活動不參加，她也是賺了。倘若電影成績好，即便官方不宣傳她, 她自己也可以宣傳，借機再炒一炒，也算有個名了。”

    吳晴道：“不然呢，你當人家傻，拼著得罪投資方也要炒。”又道， “其實讓莫旖旎這么一鬧，電影也跟著有名了，時代應該偷著樂，估計不能明面上鼓勵這種行為，怕影響不好?！?/br>
    葉陽有些驚訝：“你是說秦雪蘭事前真知道這事？”

    吳晴道：“我猜，莫旖旎那邊肯定有跟秦雪蘭透過口風。秦雪蘭既想要宣傳效果，又不想擔風險，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quán)當不知道。結(jié)果追責的時候，雙方就咬了起來。聽說秦雪蘭和莫旖旎的經(jīng)紀人撕得可厲害了，就差點沒動手扯頭發(fā)了?！?/br>
    葉陽笑：“真精彩?！?/br>
    吳晴道：“這還只是跟藝人，時代內(nèi)部更亂，大大小小斗成一片。你聽說過沒，還有傳張虔是?？偟南嗪??！?/br>
    “??？”葉陽著實沒想到張虔身上會發(fā)生這樣的傳聞，張虔明明直的都快突破天際了。而且她也見過?？偨?jīng)理，?？偯黠@也是直男。

    葉陽看向吳晴：“我看不像啊?！?/br>
    “我也覺得不像?！眳乔缰锌系?，“不過他的確年輕了點，聽說還沒我大呢，這么年輕，上這么高的位置，難保有閑話吧……”

    葉陽道：“三十歲，也不小了吧……”

    吳晴步子微微一滯，奇怪道： “你怎么知道？”

    葉陽一怔，隨即道：“我不是有個朋友在預告片那邊么，聽她傳過一點八卦，記得好像是三十歲左右。”

    下午，葉陽那位朋友就發(fā)微信給了葉陽，說想吃火鍋，問她有沒有時間。

    葉陽要加班，完事估計得八點了，吃完九點，周嘉魚到家得十點多了，葉陽擔心太晚，說改天再約吧。

    周嘉魚堅持要今天要吃，她愿意等她，葉陽就說好。

    等葉陽到火鍋店，周嘉魚已把所有東西都點好，鍋里已經(jīng)下上了，就連葉陽的蘸料都給調(diào)了。

    葉陽從未受到過這樣隆重的待遇，十分詫異：“你今天是有什么好事，還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周嘉魚不回答，就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葉陽放下自己的包，坐下來，見她還望著自己，就摸了摸臉，問：“我臉上有東西嗎？”

    周嘉魚以手托腮，贊美道：“葉陽，你長得真漂亮?！?/br>
    葉陽笑了，拿過餐具紙袋，一邊撕，一邊道：“你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咱倆是不可能，別妄想了啊，寶貝兒?！?/br>
    周嘉魚繼續(xù)道：“葉陽，真的，你今天格外漂亮?！?/br>
    麻辣湯底里下了豆腐、土豆、紅薯、羊rou、小龍蝦……番茄湯底里有青菜、蝦滑、藕片，葉陽拿筷子撥了幾下，香氣十分濃郁。

    葉陽無動于衷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周嘉魚仍舊非常不可思議，一邊回答，一邊嘖嘖搖頭：“你竟然跟張虔談過戀愛！”

    葉陽一愣，隨即笑了：“這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我還以為你得到項目結(jié)束后才能發(fā)現(xiàn)呢?！?/br>
    “為什么??？”周嘉魚見她沒否認，一激動，音量就高了上去，“這么勁爆的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說，你早跟我說，我我我……”

    葉陽問：“是家安嗎？”

    “對啊?！敝芗昔~道，“今天上午我們?nèi)r代開策劃會，家安正好在附近辦事。中午叫他過來一塊吃飯，就在時代底層的餐廳，吃完出門，碰到張虔跟人從樓上下來，不過他沒看到我們，但家安認了出來?！?/br>
    周嘉魚道：“家安很驚訝，指著張虔問是誰，我說是時代的總監(jiān)，他憋了半天，說好像葉陽的前男友……”

    周嘉魚道：“我剛開始以為他晃眼認錯了，還專門找了張虔的照片給他看，他說沒錯，他上一年夏天在火鍋店見到的就是張虔……”

    周嘉魚看向葉陽：“這么值得炫耀的事，你怎么忍得住，你沒虛榮心嗎？要是我，我得讓所有人知道我跟他談過，我看秦雪蘭那個老娘們還敢跟我齜牙咧嘴?！?/br>
    葉陽笑了：“這不是狐假虎威么？”

    “什么狐假虎威？”周嘉魚的音量又上去了，“你是真跟他談過，實打?qū)嵉呐笥?。?/br>
    葉陽伸手去邊上拿那扎酸梅湯，補充道：“前女友?！庇謫?，“你要嗎？”

    周嘉魚將自己的杯子遞給她，道：“前女友雖抵不過現(xiàn)女友的殺傷力，但也是有殺傷力的好嗎，不看僧面看佛面，至少秦雪蘭肯定不會再呲兒你。”

    葉陽將倒好的酸梅湯遞給周嘉魚：“她是不會再呲我，但那么多雙眼睛，異樣的眼光和閑話會比呲兒我更要命。再說，他有女朋友，萬一女朋友聽到風言風語，開始忌諱這事，讓他把我換了，我上那說理去？我惹不起，還躲不起么?！?/br>
    周嘉魚小心翼翼道：“那你們私下有交流嗎？”

    “除了公事，沒有任何交流?！比~陽給自己倒了大半杯酸梅湯，將其一飲而盡。

    周嘉魚繼續(xù)道：“那你打算一直跟他無交流下去？”

    葉陽沒聽懂，問：“那不然呢？”

    周嘉魚提醒道：“他可是時代的總監(jiān)，手里大大小小項目那么多，但凡他能看在過去愛過的份上，給你幾個小項目，你不就能拿提成了么。一百萬的項目提五萬，五百萬的項目，你能提二十五萬，你得干幾年才能攢到這么多錢?！?/br>
    葉陽沒吭聲。

    周嘉魚又道：“男人嘛，就算不愛了，想著過去的美好回憶，也會有憐香惜玉之心，他抬抬手，就能讓前女友吃飽喝足，為什么不抬手？而且，我也覺得他不是那種對前女友刻薄吝嗇的男人。再說了，他追你，你甩他，估計更那什么。你應該找個機會，好好跟他聊聊，把尷尬的前任關系化解成朋友，你來我往的，以后大家還合作嘛。畢竟過去那么多年了，就是天大的情仇，也該一笑泯了啦。”

    葉陽道：“我想跟他聊開的，但他不想跟我聊?！?/br>
    “想辦法啊?！敝芗昔~道，“別又是推一下走一步的，主動點，認真點，積極點，好好跟人說?，F(xiàn)在階級固化這么嚴重，咱們下面的上不去，人家上面的也不下來，張虔是例外，別弄得老死不相往來，浪費資源。萬一將來有事，求人幫忙，這是個門路。你有這個門路，將來我都能沾沾光?！?/br>
    周嘉魚又嘖嘖打量葉陽：“認識你幾年，頭一次發(fā)現(xiàn)你竟然還有這種好處……”

    葉陽：“……你也太勢利了吧?！?/br>
    周嘉魚理直氣壯道：“老娘是已婚婦女，背著那么重的房貸，將來還有孩子和老人要養(yǎng)，不勢利點能成嗎，哪能像你們單身姑娘一樣清高。”

    “我也是要養(yǎng)家的，好嗎？”葉陽反駁道，“你也知道我弟那樣，完全靠不住，還不得我來？我也在拼啊，哪里清高了。我要清高的話，當初知道張虔在，我就會直接把這項目讓出來，讓別人去帶。我現(xiàn)在整天對著前男友的下屬奴顏婢膝，還不是因為要討生活？”

    周嘉魚揚了揚下巴，不懷好意道：“我正想采訪你，在前男友的手下討生活的滋味怎么樣？”

    葉陽瞪了她一眼，道：“你說呢？”

    周嘉魚道：“曾經(jīng)親你的人，現(xiàn)在是你領導，很心酸吧？”

    葉陽道：“gungun!”

    周嘉魚哈哈哈哈笑了起來。

    七月中旬，《我去往》的成片出來之后，時代舉行了一次正式的內(nèi)部看片會。

    電影比葉陽他們上次看得樣片少了幾分鐘，然后在片尾出字幕的鉗了一些街頭采訪素材。

    采訪無論男女，都只問了一個問題。倘若遇到前任，最想跟他說什么？

    路人的回答也不一而足。

    有說去死的，有說祝福的，有道歉的，有唱歌的，有流淚的。

    街采配著抒情的片尾曲，黑暗中開始有抽泣聲。

    葉陽跟周嘉魚、葉未勻一塊上到頂層跟秦雪蘭開會。

    會議結(jié)束后，一行人等電梯時，邊上海報公司的倆負責人就在那討論片尾的街采。

    正巧張虔和游越也過來等電梯，一行人紛紛同他們打招呼。

    游越見張虔只點頭并不想與他們周旋的樣子，就自動接過了這個任務，微笑著寒暄道：“剛才都看片了么，好看嗎？”

    海報的負責人笑道：“我們這班人，什么電影沒看過，還以為自己修煉成精，早已鐵石心腸了，沒想到還有電影能給看哭的，剛才她——”指著身邊的同事道，“從后半程就開始哭，一直哭到街采?！?/br>
    周嘉魚忙跟著道：“電影拍得太真了，大家都看進去了，這世上恐怕再也沒有比女人的眼淚更能證明一個愛情電影好不好看了?！?/br>
    游越道：“前幾天跟導演開會，導演還擔心年輕觀眾不吃這一套。下次見面，我把你們的話轉(zhuǎn)告他，他估計就不會那么緊張了?！?/br>
    周嘉魚嗐了一聲，道：“導演太謙虛了，這樣的片子，觀眾怎么會不愛，剛我們還說連片尾街采都是亮點。正討論萬一采到我們，我們會跟前任說什么?！?/br>
    張虔看向周嘉魚，做出認真詢問的樣子：“會說什么？”

    周嘉魚笑得花枝亂顫：“再年輕幾歲的話，肯定會讓他去死，現(xiàn)在年紀大了，還是要維持住體面，祝他好吧?！?/br>
    張虔淡淡的笑了，雖然是玩笑，可話說得一本正經(jīng)，很有壓迫感：“你們做創(chuàng)意的，用標準答案，看來得考慮換家公司了?！?/br>
    周嘉魚立馬狗腿地笑道：“那等我回去認真想一個石破天驚的答案來，下次見面給張總?！痹掍h一轉(zhuǎn)，“張總呢，張總會說什么？”

    大家不動聲色地偷瞄向了張虔。

    張虔臉上的笑意被斂去，漸漸的成了沒有表情，人一下就疏離起來：“別后悔，后悔就沒意思了。”

    眾人微微有些詫異。

    電梯叮的一聲到了。

    電梯門合閉后，狹小的空間安靜了下來。

    周嘉魚瞥了一眼葉陽。

    她完全無動于衷，像局外人似的。

    走出電梯，周嘉魚很急切的想跟葉陽討論一下，但礙于葉未勻在，她并未表現(xiàn)出來，只問：“你回公司，還是回家？回家跟我走，回公司跟葉未勻走?！?/br>
    葉陽只道：“我約了人吃飯，叫車走，你們先回吧。”

    葉陽并沒叫車，而是慢慢走到附近的公交站，在等車間隙，拿出手機，給張虔發(fā)微信。

    只有三個字：“沒有過。”

    只是一直糾結(jié)到公交車進站，也沒發(f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