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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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趕話時, 容易順口。 沈千盞為了說服他,滿腦子運轉(zhuǎn)的全是站在道德制高點的情懷和理念, 那句“與我心懷大海和夢想相比,你什么都不算”在嘴邊徘徊了一圈,因后續(xù)極有可能會被季清和合理反駁,被她強行咽了回去。 她是慣性思維患者, 每次落子, 都會精心計算往后三步的棋盤走向。 她不控棋,只布棋。 唯有遇見季清和,第一次破戒, 第二次亂了方寸, 第三次割地賠款,回回慘敗。 沈千盞捫心自問, 平日里吃素不吃rou,不殺生不放養(yǎng),除了口業(yè)殺伐過重,應(yīng)該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怎么就栽他手里,一回兩回三四回的,有完沒完? 她怕太過激烈極端的措辭會適得其反,激起季清和的逆反心理,想了想, 把問題拋了回去:“這得看你是想當(dāng)爸爸,還是想當(dāng)?shù)艿芰??!?/br> 她舉例:“爸爸就是現(xiàn)在這種,只要你有需要我就可以端茶送水出賣靈魂為您鞍前馬后。當(dāng)?shù)艿芫褪翘K暫那種, 只要我有需要他就必須端茶送水出賣靈魂為我鞍前馬后?!?/br> 沈千盞伸出手指,小心地在他胸口戳了戳,仍未死心地想要拉開兩人目前過于曖昧的距離:“您要是覺得今晚不能立刻做出選擇,也可以先回去考慮一下。我還是那句話,合作要心甘情愿,目標一致。” 她在前方?jīng)_鋒陷陣拼刺刀,帶他賺得缽滿盆滿的,結(jié)果他在后方饞她身子,這像話嗎? 季清和從她某些情緒中得到信號,意外得沒再如沈千盞猜測的那般窮追不舍。他順著她輕輕一戳的力度松開她,克制地往后退了一步。 明明還是眉目清冷的一株冷松,沈千盞卻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兩人之間從未有過的遙遠距離。 他低頭,似不經(jīng)意般用手套拍了拍掌心:“沈千盞,我沒你那么變態(tài)。” 他眼中幽深的瞳仁在電梯的燈光下偏顯出幾分淡色,抬眸看她時,隱隱有簇光亮起又轉(zhuǎn)瞬熄滅。就像篝火熄滅后的撲騰的火種,隱在草堆里,時不時順風(fēng)躍動。 沈千盞下意識覺得危險,那股冷意從腳底躥向眉心,她打了個哆嗦,剛想說些什么補救下,季清和撳下電梯開門鍵,轉(zhuǎn)身踏出前,掀了掀眼皮,很不講究地瞥了她一眼:“相比之下,我還是比較喜歡看你借酒助興。” 那眼神太嫌棄,以至于沈千盞怔了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什么。 她抬起肘部,使勁嗅了嗅身上的酒味。 這個動作無意間喚醒了她某些即將遺忘的記憶,那些深藏的零星碎片,如拼圖一般在她眼前合成一幕幕香·艷的成·人·電影。 最后,成功定格在酒柜前的某場羞·恥play上。 …… 狗男人。 又他娘的搞·黃·色。 —— 電梯門開了又關(guān)。 沈千盞的臉色也跟著陰了又晴,反復(fù)數(shù)次后,她深吸了一口氣,抬步邁出電梯。 蘇暫在車前等她。 他指尖嘬了根煙,剛狠抽一口,還未吐出。就見沈千盞步伐穩(wěn)健從容地從電梯間走出,他看了兩眼,偏了偏頭示意喬昕去扶一把。 他跟沈千盞跟久了,知道怎么分辨她醉未醉酒。 通常,她走路姿勢標準,疾步如風(fēng),要看她眼神落點在哪。如果始終盯著地面,那就是外強中干,硬撐的。 她意識清醒時,眼神只會目視前方,行走如風(fēng),滿臉寫著“老娘千杯不醉,不服來戰(zhàn)”。 蘇暫估了估。 按沈千盞現(xiàn)在這走秀氣場,應(yīng)該沒全醉,將近五分左右的中度水平。 他把煙擲向地面,抬腳碾熄。 等人走近了,他清了清嗓子,告知:“盞姐,季總先走了。” 沈千盞原本還在和喬昕小聲爭辯自己沒醉,壓根不需要扶,聞言,扭頭看了眼車后:“走了?” 蘇暫點點頭:“走了?!?/br> 喬昕接話道:“剛才你讓我先送季總下來,到停車場后,他就讓我先過去,他在電梯旁等你一會。然后剛剛,他助理來了一趟,說有急事先走了。” 吃飯那會,在座的都聽見季清和說飯后簽完合同再走。 喬昕生怕自己沒留住人會被沈千盞責(zé)備,心虛得連頭都沒敢抬。 作為當(dāng)事人的沈千盞反而沒太意外。 她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要是季清和還能泰然處之,留下來和她磨合同,反而魔幻。 她轉(zhuǎn)頭看蘇暫:“沒留別的話?” “留了?!碧K暫后退一步替她拉開副駕車門:“季總讓你明天直接去時間堂的工作室找他,過期不候?!?/br> 沈千盞松了口氣。 不用再求人就好,否則季清和這么能作,她的小命遲早要沒掉半條。 她揮揮手,有種心定后力竭虛弱的無力感:“那先回吧,明天的選題會我不參加了。”想了想,沈千盞又補充:“喬昕你跟我一起去?!?/br> —— 上車后,沈千盞頭一歪進入昏睡模式。 蘇暫原先還想與她交流下他努力了一下午的發(fā)現(xiàn),見她累得不行,索性閉上嘴,沉默地看向窗外。 沈千盞起初只是裝睡。 今晚斗智斗勇,斗完小婊砸斗狗男人,她累得夠嗆。但漸漸的,意識漸深,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車在車流中穿梭,開得并不平穩(wěn)。 她像是凌駕在這層潛意識之上,哪怕閉著眼,也能清晰地看到蘇暫在低聲為喬昕指路。他的聲線低沉,透著佯裝沉穩(wěn)的青澀,語氣里帶笑,和季清和是完全兩種類型的男人。 沈千盞“看”了會,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腦中記憶翻騰,又回到了片刻前,季清和把她困在懷里,問她“那我呢,我算什么”時的畫面。 她知道她在夢里。 她無所顧忌地用指尖輕輕掛住他的領(lǐng)結(jié),往下一拉。近到彼此鼻尖相對,視野最大的清晰范圍內(nèi)后,她眼神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唇窩上,輾轉(zhuǎn)停留。 “這是什么傻問題?” “你當(dāng)然是我的小寶貝啊?!?/br> 沈千盞用指腹蹭了蹭他的臉頰,視線流連在季清和迷得她魂都沒了的臉上,愛憐又慈祥地拍了拍:“這品相,起碼高賽級別?!?/br> 她把自己往季清和懷里又塞了塞,挨得他極近。 許是現(xiàn)實與夢境相隔不遠,他的體溫和存在都無比真實。 隔著外披的大衣,她的雙手落在質(zhì)感極佳的那套高定西裝布料上。指尖柔滑,有略粗質(zhì)的衣料觸感。 她伸手,穿過暗色的大衣,雙手扶在他的腰上:“瞧瞧這腰……” 她嘖嘖兩聲,似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只抬眼時,笑意盈然,眼神到唇角都溢出微微的亮光,像回憶起什么,指腹掐了掐:“是不是有個詞叫什么什么腰來著?雖然沒試過別的,但你這,得叫公牛了吧。” 她嗤的一笑,許是覺得自己意想得太過分了,有失她金牌制片的身份。 那雙手不情不愿地收回來,戳著他胸膛一把推開時,眼神下意識地往別處瞄了眼,又是感慨又是嘆息的嘀咕了一句:“可惜太金貴了,鑲鉆的誰用得起?” 她兀自沉浸在夢中,百無禁忌。 殊不知在畫外,她一嘴的夢話,喋喋不休。 車內(nèi)靜得連根針掉進地毯里都能聽見。 喬昕尷尬到雙頰赤紅,耳后與脖頸那一片局部發(fā)熱,燙得她幾乎燒起來。 然而,沈千盞還在繼續(xù)—— “瞧瞧這腰……” “是不是有個詞叫公·狗·腰來著?雖然沒試過別的,但你這,得叫公牛了吧?!?/br> “可惜太金貴了,鑲鉆的誰用得起?” 攀著副駕靠背,手里還拿著一瓶礦泉水的蘇暫,強行鎮(zhèn)定:“試試叫醒?” 喬昕耳朵燒紅,語無倫次:“不知道,別問我,我什么都沒聽見?!?/br> 蘇暫也是一臉的一言難盡。 把臉這么丟到屬下面前的高管,沈千盞應(yīng)該是千燈獨一份了吧? 她最初囈語之際,蘇暫以為她口渴,滿車找水要喂她。甚至心生憐惜,覺得盞姐一個女人,為事業(yè)拼到這份上實在不容易。 結(jié)果瓶口還沒挨著她嘴呢,就聽見一串污言穢語。 蘇暫試圖為沈千盞做些補救,他看了眼喬昕,說:“估計最近沒小一小二小三能過眼癮,饞了。” 他話音剛落,沈千盞夢中一腳踹向儀表臺:“季清和,狗男人?!?/br> 蘇暫:“……” 喬昕識趣地保持沉默。 他一臉麻木地擰回瓶蓋,說:“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明白了?” 喬昕立刻小雞啄米樣點頭:“明白明白。”要想工資不被扣,領(lǐng)導(dǎo)私事不講漏! —— 第二天一早。 沈千盞開車上班前,往只有三人在的小群里發(fā)了張照片:“這誰踩的?” 照片的視角是駕駛位方向的副駕儀表臺,儀表臺下方的儲物格被踩吐了一地的車輛相關(guān)文件,還張著嘴的儲物格上一個灰色的腳印橫貫東西,無比清晰。 喬昕眼觀鼻鼻觀心,不吭聲。 她很忙的,忙著給領(lǐng)導(dǎo)買咖啡,準備早餐,打印合同,整理行程。 蘇暫看了眼,回:“這鞋印挺像高跟鞋的,盞姐你不覺得很眼熟?” 沈千盞趁等紅燈的空隙,拿鞋底和腳印比了比。 還真是她自己踢的…… 她沒臉問責(zé),只能虛心請教:“我昨晚醉成那樣勁還這么大?” 蘇暫臉有點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