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煙有些犯惡心，殷雪灼死死掐著她的臉，她終于忍受不住，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了片地獄。

    所有人人都在慘叫掙扎，沒有受傷的弟子拖著受傷的弟子，卻也無可躲避，先來的人逐漸倒地，后面的人不敢上前。

    季煙怔怔地看著，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抖，“你為什么非要這樣？”

    非要用這樣殘酷的手法殺人，又辣眼睛又沒有意義，這讓他很有快感嗎？

    殷雪灼冷冷地哼了聲，“這只不過是個開始，你以為人就是好東西么？他們自私，殘忍，這些報復(fù)，遠遠不夠。”

    他陰沉的聲音穿透耳膜，季煙卻聽不進去，她的目光落在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身上，那男孩的雙腿都被炸得血rou模糊，此刻正努力地往季煙的方向爬。

    這么小的孩子……季煙看得心微微揪起。

    他看不到季煙，季煙卻突然掙脫了殷雪灼的鉗制，提著裙擺跑了過去，蹲在他的身邊，伸手去扶他，“你沒事吧？”

    那男孩不住地打著哆嗦，季煙看到他臉色慘白，額頭上冒著冷汗，時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咬牙，撕開自己的衣角，給那男孩勉強包扎了下，希望能止血。

    天上的碎片還在不斷地墜落。

    正當(dāng)季煙正在包扎之時，那男孩卻忽然把拽住她的手，他的力氣大地驚人，畢竟是修仙之人，即使受了重傷，季煙也完全不是對手，她抬頭看著男孩兒，尚未反應(yīng)過來，便被他狠狠地往身上拽。

    幾乎是與此同時，股熱浪從后方襲來。

    季煙驟然感到灼熱guntang。

    碎片碰到季煙的最后刻，道尖利的風(fēng)瞬間刮了過來，直接將碎片擊落。

    那帶著光暈的碎片落在地上，瞬間起了火焰，將周圍的泥土都燒得發(fā)黑。

    季煙登時起了層雞皮疙瘩。

    “這就是人啊，你幫他，他還會拿你當(dāng)rou盾，有什么意義呢？”

    殷雪灼慢慢走到她身邊，微微勾手指，季煙面前的男孩兒便立刻化為了片灰燼，被風(fēng)寸寸地吹散了。

    季煙呆呆地跪著，低頭沒說話。

    殷雪灼像逗弄只小倉鼠，看她玩夠了，又捏著她的后衣領(lǐng)子，將她提了起來。

    “你仔細看看這些人，他們都死不足惜，你幫了他們，他們遲早恩將仇報，這就是人性?！?/br>
    殷雪灼在她耳邊低語，字句，帶著蠱惑般的口吻。

    她忽然拔下了頭上的釵子，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帶我離開這里?！彼鋈蛔プ∫笱┳颇笾掳偷氖郑雎运氖稚媳浠伒挠|感，轉(zhuǎn)過身去，仰著小臉看著殷雪灼。

    他微微低頭，垂落的長發(fā)落在她的肩上，兩人挨得極盡，季煙卻只覺得冷。

    她死死地抓著殷雪灼，發(fā)釵抵著自己的脖子，深入寸，劃出了道血跡。

    殷雪灼的脖子上也出現(xiàn)了道血痕。

    她說：“你做什么我都不干預(yù)，你怎么想對我也不重要，你不要逼我，否則我們就同歸于盡。”

    殷雪灼輕輕嗤笑聲，俯身對著她字句道：“你以為這樣可以威脅到我？”

    季煙臉色蒼白，她又開始發(fā)抖，卻斬釘截鐵道：“你也威脅不到我，我現(xiàn)在孤身人，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我在這個世界上什么都沒有，甚至本就該死，我死了點都不虧，就看你覺得虧不虧了?！?/br>
    她其實怕死。

    邊這樣說，邊抖得厲害，像只受了驚的小獸，明明怕得不敢動，還要呲牙威脅對方。

    殷雪灼此生最見不得被人威脅。

    他的臉色沉了下來，陰郁地盯著她半晌，抬手打掉了她手上的釵子。

    那釵子鏗然落地，瞬間被殷雪灼周圍的黑氣燒成灰燼。

    季煙怔，又被他捏住脖子，瞬間被拎得靠他更近了些。

    懷里的女子柔弱無力，虛虛地靠著他，像情人間的繾綣細語，他的手卻懲罰性地緊了緊，直到看到她露出痛苦的表情。

    絲毫不管自己會不會難受。

    “那很遺憾，我威脅不了你了?！币笱┳茻o不遺憾地說，“不過，等這里的事情了結(jié)，把你帶回魔域，我有萬種方法殺了你?！?/br>
    “這世上除了生與死，還有很多的選擇，比如被做成傀儡、成為人蠱、或者被煉化成別的東西，你的魂魄依然健康如常，可以永世伴隨我身邊，不會受傷，也不會死去?！?/br>
    這是個瘋子！

    季煙沒有想到還能這樣，她瞪大眼睛看著他，漆黑的瞳孔里倒映著殷雪灼冰冷的面龐。

    她的眼神越來越驚恐，殷雪灼抱著她重新飛起，這回沒有被褥的阻隔，她渾身上下都被凍得打哆嗦，他什么都怕，唯獨不怕寒氣，便用惡意地用這樣的方式報復(fù)她。

    【宿主，提醒次，殷雪灼是你的攻略目標，他說的方法只要不造成你的受傷或者死亡，理論上是成立的?！?/br>
    系統(tǒng)這個時候突然冒了出來，不斷地在季煙腦海里叮叮叮。

    不就是她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么！殷雪灼都把話撂這了！

    【本系統(tǒng)無法改變宿主的命運，為了宿主的人身安全，特此做出提示：宿主既然是為了殷雪灼進入本書，不妨好好做他的支線，會有新的轉(zhuǎn)機。】

    季煙聽得迷迷糊糊，不知道這個“支線”是指什么，“轉(zhuǎn)機”又是什么。

    殷雪灼但凡說要做的事，只要能做到，從不反悔。

    季煙在腦海里問：“我到底要怎樣才能切斷和他的聯(lián)系？”

    【只有個條件?！?/br>
    【殺死殷妙柔和季云清?！?/br>
    季煙：“……”

    說白了，就是讓殷雪灼成為最后的贏家，到時天下無人再可攔他。

    那時候切斷了聯(lián)系，她不是死得更快？

    cao。

    這他媽就是個坑。

    季煙思緒萬千，轉(zhuǎn)瞬之間，已回到了被軟禁的小屋外，被殷雪灼拖著往屋子里走去。

    就在此時，季煙聽到了風(fēng)聲。

    不是般的風(fēng)聲。

    更像兵刃割裂空氣的氣音，像銀針刺穿樹葉。

    下瞬，道雪光披著月色，驀地劃破了黑暗，刺入了季煙的眸底，瞬間之間的靈力激蕩開來，像湖落子，震開的漣漪形成強勁氣流，巧妙地彈開了季煙脖子上殷雪灼的手。

    出招迅疾，措手不及。

    白光閃過，殷雪灼瞬間化為了團黑氣，無聲消失在原地，季煙腿軟，差點直接跪了下來。

    對方不了解殷雪灼身為魔魘可以憑空消失，還以為他消失了，居然跑到季煙身邊，抬手托住了搖搖欲墜的她，“白師妹！你沒事吧？”

    是韶辛。

    少年眸色焦急，俊秀的五官襯著領(lǐng)口淡銀色的暗紋，在月下宛若玉人。

    沒想到居然是他，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韶辛，“怎么是你？你……你快逃！”

    他不可能是殷雪灼的對手。

    “無礙?！鄙匦羺s緊緊地攬著她，季煙脖子上的掐痕觸目驚心，他不顧她的掙扎，迅速推開門，將季煙扶到床上坐下，抬手給她把了把脈，松了口氣，“還好沒事，那只魔居然直跟著你，難怪你身上直有魔氣?！?/br>
    季煙驚疑不定地看著四周。

    殷雪灼呢？他應(yīng)該還在，為什么沒有出現(xiàn)？

    按照他的脾氣，居然沒有當(dāng)場殺了韶辛？

    韶辛不知道她的臉色為什么這么難看，還以為她受驚過度，連忙抬手貼在她后心，幫她運氣調(diào)息片刻，才松開了手。

    療完傷，他坐在床邊，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因為季煙瞬不瞬地盯著他。

    “白師妹……”韶辛有些尷尬無措，貫面對女孩子的緊張又開始犯了。

    季煙卻直接問道：“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本來靈脈那里傳來動靜，所有人都去了那里，但是我記得只有你身上有魔氣，便想過來確認下你還在不在，果然你不在了?！鄙匦琳f到正事，眉目沉凝下來，“是不是剛才那只魔將你帶到了靈脈，也是他擊碎了結(jié)界？”

    現(xiàn)在也沒什么必要瞞了，季煙無力地點了點頭。

    “是魔主吧？”韶辛說。

    季煙睜大眼，十分驚訝。

    韶辛是唯個和殷雪灼交手之后，猜出了他的身份，并還如此鎮(zhèn)靜之人。

    “你若被他脅迫，大可告訴我，我會幫你?！鄙匦量粗緹煵弊由系钠埽媛恫蝗?，幾番欲言又止，少年垂下眸子，攥緊了自己的佩劍，“我雖然遠遠不是他的對手，卻未必怕他?！?/br>
    季煙：“……”

    不是，你到底是為什么這么有底氣?。?/br>
    那幾個長老都慌成了狗，韶辛居然這么淡定地坐在這里？？

    她疑惑地看著韶辛，韶辛似乎知道她的疑慮，又解下腰間的香囊，遞給了她。

    “這是我……的個朋友送給我的東西，當(dāng)時他說可以對付殷雪灼，我起初并不在意，直到今日，我才將它拿出試?！?/br>
    對付殷雪灼？

    殷雪灼居然還有克星？

    季煙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我可以看下么？”

    “自然可以?！鄙倌隉o所謂笑，將香囊遞到了她的手。

    季煙小心翼翼地打開，看到里面又許多碎裂的小硬塊。

    像片貝殼被碾碎的樣子，更像鱗片，泛著淺藍色的光澤，晶瑩剔透，質(zhì)感如鐵，十分漂亮。

    “這是什么？”她有些好奇。

    韶辛笑，“這是玄冰鱗，是靈魘身上的鱗片?！?/br>